夏小书是个行动派,说张罗就开始张罗起了她在这里的一件事情——医馆。经过她的深思熟虑,这是比较可行的办法,如果说所有的年代或者世界的一个共同点的话,那就是“钱”是王道。
夏小书计划着跟着斩洛一起游山玩水,可这一路的费用从哪来呢?虽说她好歹算半个幽冥阁阁主,又有长期饭票,可是她要怎么跟斩洛解释呢?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挣钱最实在,更何况,她来的这段时间就在仙堆里混了,都成仙棍了。那天看完斩洛游刃有余的医治病人的时候,她这个想法就最终敲定。
她在家里东翻翻西找找,找到了些许碎银子,又进到斩洛的书房,稀里糊涂的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捧着一大摞东西,放在瑞奇背上,神气的往镇上走去。斩洛和梦离当然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已经可以随意幻化人形的小吉和小如兴奋不已。两个小家伙屁颠屁颠的跟在夏小书身后。
“你们两个,我交代你们的事情,你们都记住没?”
“记住了!书姐姐!你这都第几遍了?”
“嘿嘿!我怕你们忘记嘛!”
快步入镇子的时候,夏小书在地上抓了把泥土,在自己脸上抹抹,又往身上擦擦,两个小家伙也依葫芦画瓢,现学现卖。不一会,三个乞丐样的人,混进了人堆里。
夏小书朝着小如眨眨眼睛,这丫头,倒也机灵,立刻就进入了状态。
“呜呜~姐,不要卖我!我会很乖的!姐!呜呜~”对就是这样,在大声点,来人了来人了。
“哇~姐,不要把妹妹卖掉,卖我吧!我皮比较厚不怕吃苦。”
两个脏兮兮的小孩一左一右的拉着中间年龄稍大的女孩子的手,可不就是那三人。
夏小书见成功引来了大家的注意力,对着小如再次眨了眨眼睛。
“姐!你不要卖我!我会乖的!你看,我有力气,我能吃苦,我能干活,姐!呜呜~我已经没了爹娘了,不想再跟哥哥姐姐分开了!”
夏小书状似痛心的左看看,又看看,咬紧了双唇愣是不发一语。
“这位姑娘,发生了何事,要落得如此地步。你看娃哭的多伤心啊!有什么吗事情就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帮你解决啊!”胡子大叔,还是你有远见哇,就是等你这句话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大多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夏小书,又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两个小孩,然后又看看她,交头接耳一阵子,又摇头。
夏小书此时悄悄捏了捏小吉的手,小吉也会意的一眨眼。
“呜呜~妹妹!你留下来跟姐姐一起吧!我去!卖我!只是你以后要照顾好姐姐。”
“不要……哥哥!我们三人都不要分开。”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怎么的,两个软绵绵的身体同时抱住她的时候她真的有那么一霎那的恍惚,差点忘了是在演戏。
“这位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热心大婶甲终于按捺不住了。
“是啊!是啊!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拿个主意啊?”热心大叔甲也插足进来。一时间,热心的询问就这么压住了三人的哭声。
“各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阿姨婶婶,我姐是哑巴,不能说话的。!”小吉这时候充分体现了身为“男子汉”责任。
“小弟弟,看你们姐弟三人的样子怕不是本地人吧!为何你妹妹说什么卖不卖的?”
“我们家确实不住在这里,我爹娘是老实的生意人,但是因为误信朋友,被奸人所害,留下了一身的债务和我们姐弟三人。本来我们已经变卖了家里所有的家当,姐姐带我们去到乡间生活。没想到,那帮恶人还是如此狠心,说本钱是还清了,还有利息。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这已经是我们待的第3个地方了,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他们追到。被追到就是一阵毒打不说,还要逼我们还钱,可是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我姐姐也是被他们弄哑的!”
“太可恶了,普天之下,还有王法?小弟弟不莫要怕!我们报官,看他们还敢嚣张!”
“没用的!那帮恶霸手里有爹爹生前写的借据,官老爷也管不了的!阿姐听说这个镇上富裕人家多,想把自己卖了,可是我们走了很多地方,都嫌弃我阿姐是哑巴。反而看上了我妹妹,我姐姐心想,在大户人家当丫鬟也比跟她整天逃难有一顿没一顿的强,就想把妹妹卖了!可是我们都不怕苦,我们要跟着阿姐,求各位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帮帮我们!”
夏小书掐了下小如的手心,小如眼圈一红,很快进入了角色。
“呜呜!哥哥!我不要过好日子,我就要跟哥哥姐姐一起!呜呜!姐姐”
夏小书把两个小孩紧紧搂在怀里,从怀里震荡的幅度看来,他们哭的很是伤心,夏小书注意到,好多的婶婶都在偷偷抹眼泪。现在万事预备只欠东风了。
果不出所料,热心大婶甲,偷偷抹了抹眼泪,再次开口道
“乖孩子,这里有些银子,你们拿着。多多少少救救急,就当大婶的一番心意了”眼见周围的人都开始解自己的腰包。小如软软的声音再次道来:
“谢谢婶婶,但是我们不能要!阿姐说了,不能平白无故受人恩惠!”
“真是好孩子……”周围又是一片好评声。
“那大婶可以怎么帮你们呢?”
“嗯……如果大婶这要帮我们,就帮忙把这些东西买了吧!”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姐弟三人身后那个奇怪的大口袋。啪的倒在地上,无非是一些,小孩玩救了玩具,基本破旧的书,还有一些缺口的碗啊,罐子什么,反正都是一些旧物。
“这是我们唯一剩下的了!也不知道能值几个钱!”
夏小书不得不说,这两个宝简直就是天才,要是弄到现在,还不给她发一笔横财,简直就是演的太好了。
这不,大叔甲买走了破碗,大婶乙买走了破罐子。大家争先恐后的把钱塞进夏小书手里,然后随便在那堆旧货中拿走一样,就这样不到片刻钟,他们眼前的旧物就被抢光了,换回来的是夏小书口袋里,沉甸甸的银子。
趁大家都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拉起两个小鬼,飞一般的跑了。
“哈哈!怎么样!我赢了吧!”夏小书得意忘形的在路上又蹦又跳,兜里银子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很踏实。
“书姐姐!”
“哈?”夏小书有一种想要溜之大吉的感觉,从那两小孩的表情就知道她身后的除了斩洛别无他人。
“小书,赢了什么?那么高兴?”低低的耳语轻轻的扫过夏小书耳畔,一紧张,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嘿嘿!”
“赢了什么?嗯?你们两说!”
很显然,两只小狐狸弃暗投明,站在了斩洛这边,并且一致的出卖了夏小书。
原来他们是在打赌,夏小书说打赌自己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能卖掉那些扔掉都不会有人去捡的东西。
而赌注,竟然就是,哪一方输了,就要趁斩洛睡着在他脸上画王八。
可以想像当斩洛听到王八二字的时候,那脸会有多臭。
“嘿嘿!我可以解释!”
夏小书局促的站在斩洛跟前,像犯错误的小学生似的,手足无措。斩洛放下手中的茶杯,拉住她的手,一用力,她就在他怀里坐了个满怀。
“我……”
“你呀!玩归玩,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斩洛小心翼翼的用手擦去黏在夏小书脸上的污迹,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相处了几年了,相对也几年了。她撒谎时喜欢用食指摩擦自己的鼻子,搞了恶作剧眼里就会闪着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的光,就好像,她在他的茶里加料一样,那眼神亮亮的,看的人心发慌。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她会自动绕开,然后不再走那条路。而明知道自己受伤了,她也会假装没看见,以为不去理它,不去揭开它,它就会恢复原样,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倘若刚开始,是因为宿命而救了她,而得知她是离夏转身却也依旧舍不得弃她不顾,这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段时间让他感觉比他以往的人生都要长,要美好,期待着她甜甜的笑容,期待她亲手泡的茶,亲手酿的酒,期待从她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当斩洛的手碰触到她的脸的时候,她又听见了刺耳的铃声,那铃铛又把她的脚踝勒的死死的,夏小书倏的从他身上弹下来。
“怎么了?”
“没……我怕把你衣服弄脏了!我先去换了”
看着夏小书逃命似的远离自己,漂亮的额头,被硬生生挤出了三根黑线。而手指捏着的扶手上,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手指印,黑色的瞳孔深处,有一抹红光闪过。
一袭白衣的人伫立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门口,说是山洞,其实不然,因为洞口被粗壮的藤蔓层层覆盖,若不是那空旷的回音,谁也不知道,这会是一个山洞。
“呵呵呵,想清楚了?”尖锐刺耳的女声传入耳朵。
“先把解药给我!”
“可以!那我要你做的事情呢?”
“你放心,我既然承诺与你,必然会信守承诺!”
“这样最好!你是知道的!我可以把你救活,我同样也可以要你死!哈哈哈哈!本来以为会是他第一个到,想不到竟然是你们两个傻瓜!哈哈!不过也好!这样,不是更好玩吗?哈哈哈哈”
“解药呢?”
“进来吧!”两边的藤蔓倏的抽回枝条,露出了原本的山洞。白衣人一进去,藤蔓又开始疯长,然后,把洞口完完全全的盖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在夏小书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之下,医馆很快就张罗起来了。夏小书叫斩洛,用了大大的毛笔,在匾上写了“回春堂”三个斗大的字,后来还嫌黑色不够显眼,愣是沾了红色墨汁又在字的周围加了一圈红色,显得不伦不类。
“小书,为何要叫回春堂?”
“哎呀!妙手回春嘛!等我还要制定一套名人效应,配合物以稀为贵的定律,嘿嘿!就等着银子来了!”
斩洛也只是宠溺的看着她做她的发财美梦,跟她相处那么久,早就明白了她的个性,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她却是比他还心存善念。
慕名而来的人特别多,斩洛每天就坐在那看病,诊断,开药方,夏小书就在一堆药里钻过去钻过来。忙的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夏小书曾经试探性的问了问斩洛会不会饿,换来斩洛了然一笑。
“小书,我现在虽没有仙气,但是别忘了,这依旧是仙身啊!”夏小书摸摸自己的自己,灰溜溜的跑开了。
日出的时候,他们就从洛水泽出发,沿途一边看日出,一边采药,夏小书时不时还哼哼两句,只见粉色衣襟的少女笑靥如花的在前方跑着,时不时回头,而身后,一袭白衣的男子,背上背着要篓子丝毫不减英气,墨色的青丝,被晨风吹起,脸上是一脸宠溺,时不时听到他叮嘱几句,无非是小心看路之类的。
日落之时,他们关上回春堂,相伴回到洛水泽,在紫色晚霞中,回到他们共同的家,往往很远就能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年立在洛河花岸,美目盼兮,直到远远听见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才展开笑容。
“伴着朝雾出发,伴着晚霞归家。”夏小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问道
“你说,我们可是会一直如此?”
“嗯!伴着朝雾出发,伴着晚霞归家!”
两人同时望向,那闪着点点微光的树屋,那个他们称之为家的地方。
一切都仿佛那么美好,除了夏小书越来越怕斩洛的触碰,没出碰一下,就跟火烧一样的疼痛难受,=。
一切都仿佛没变,除了夏小书脚踝上的铃铛,原本晶莹剔透的琉璃,如今却被夏小书的血染的浑浊不堪,夏小书曾经试图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可是她很快放弃了,毕竟她答应了那老太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铃铛也着实奇怪,虽然把夏小书的脚勒出了血,可是只有她接近斩洛的时候才会这样,而且还会伴随着刺耳铃铛声,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的铃铛声。
她还是会做梦,梦里的镜头变幻莫测,更加的复杂,有时候梦里面仅仅只是一株不停疯长的血莲。有时候,梦里一片漆黑,只听见一阵箫声。而有时候,梦里的视角锁在湖上的亭榭上,让夏小书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悲伤。
她时常会想起岁寒,而奇怪的是每当她脑子里一念到岁寒,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疼痛。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好像心和身体被硬生生抽离一般。
她总是对自己说,要一趟青丘,去紫府,而事实,她瞒着斩洛,在夜晚去了无数次青丘,那条她熟悉的路,可是任她怎么走,也走不进去,任她如何呼唤,除了回音,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最后一次去,还是黑着一张脸出来的紫夏,她说岁寒有事没在紫府,就这么一句话把夏小书打发了,甚至没有给夏小书任何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