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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命类(11)

陕西平凉府有一术士,在府前看相,风鉴极高。人群聚围看时,卖缎客毕茂袖中,以帕裹银十余两,亦杂在人丛中看。被一光棍手托其银,从袖口出下坠于地。茂即知之,俯首下检,其光棍来与争。茂曰:“此银我袖中坠下的,与你无干。”光棍曰:“此银不知何人所坠,我先见,要检,你安得冒认?今不如与这众人大家分一半,我与你共分一半,有何不可。”众人见光棍说均分与他,都帮助之曰:“此说有理,银明是检得的,大家都有分。”毕茂那里肯,相扭入汪澄知府堂上去。光棍曰:“小的名罗钦,在府前看术士相人,不知谁丢银一包在地,小的先检得,他妄来与我争。”毕茂曰:“小的正在看相。袖中银包坠下,遂自检取,彼要与我分。看罗钦言谈,似江湖光棍,或银被他剪镣,因致坠下,不然我两手拱住,银何以坠?”罗钦曰:“剪镣必割破手袖,看他衣袖破否?况我同家人进贵在此卖锡,颇有钱本,现在南街李店住,怎是光棍?”汪太府亦会相,见罗钦手骨不是财主。立命公差往南街,拿其家人并帐目来。进贵见曰:“小的同罗主人在此卖锡,其帐目在此。倘与人争帐,系主人事,非****也。”汪太府取帐上看,果记有卖锡,帐明白,乃不疑之。因问毕茂曰:“银既是你的,你曾记得多少两数?”毕茂曰:“此散银,身上用的,忘记数目了。”汪太府又命手下去府前混拿二个看相人来,问之曰:“这二人争银还是那个的?”二人同指罗钦身上去曰:“此人先见。”再指毕茂曰:“此人先检得。”汪太府曰:“罗钦先见,还口说出否?”二人曰:“正是罗钦说那袖有个身包,毕茂便先检起来。见是银,因此两人相争。”汪太府曰:“毕茂,你既不知银数多少,此必他人所失,理合与罗钦均分。”遂当堂分开,各得八两零而去。汪太府命门子俞基曰:“你密跟此两人去,看他如何说。”俞基回报曰:“毕茂回店埋怨老爷,又称被那光棍骗。罗钦出去,那两个干证索他分银,跟在店去,不知后来何如。”汪太府又命一青年外郎任温曰:“你与俞基各去换假银伍两,又兼好银几分,故露与罗钦见。然后往人闹处站,必有人来剪镣,可拿将来,我自赏你。”任温与俞基并行至南街,却遇罗钦来,任温故将银包解开买樱桃。俞基又解开银曰:“我还银买,请你。”二人相争,还将樱桃食讫,径往东岳庙去看戏。俞基终是小士,袖中银不知何时剪去,全然不知。任温眼虽看戏,心只顾在银上,要拿剪镣贼。少顷,身旁众人挤挨其身,背后一人以手托任温手袖,其银包从袖口中挨手而出。任温知见剪镣,伸手向后拿曰:“有贼在此。”其两旁二人益挨进。任温转身不得,那背后人即走了。任温扯住两旁二人曰:“太府命我在此拿贼,今贼已走,托你二位同我去回复。”其二人曰:“你叫有贼,我正翻身要拿,奈人挤住,拿不得。今贼已走,要我去见太府何干?”任温曰:“非有他故,只要你做干证,见得非我不拿,只人丛中拿不得也。”地方见是外郎、门子,遂来助他,将二人送到太府前。俞基禀曰:“小人袖又未破,其银不知何时盗失,全不知得。”任温曰:“小的在东岳庙看戏,一心只照管袖中银。果有贼从背后伸手来探,其银包已托出袖口。我转身拿贼,被这两人从旁挨紧,致拿不得。此必是贼党也。”太府问二人姓名,一曰:“我是张善。”一曰:“我是李良。”太府曰:“你何故卖放此贼?今要你二人代罪。”张善曰:“看戏相挨者多,谁知他被剪镣,反归罪于我,岂不以羊代牛、指鹿为马乎?望仁天详究,免我等无妄之灾。”太府曰:“看你二人姓张、姓李,名善、名良,便是盗贼假姓名矣。外郎拿你,岂不的当。”各打三十,拟徒二年,命手下立押去摆站。私以帖与驿丞曰:“李良、张善二犯到,可多索他拜见。其所得之银即差人送上。此嘱。”丘驿丞得此贴,及李良、张善解到,即大排刑具惊吓之曰:“驿中事体你也晓得,上司来往费用烦多。你若知事,免我拷打。过了几日,饶你讨保回去,只等上司来要、来听点,余外不与计较。若无意思,今日各要打四十见风棒。”张善、李良曰:“小的被贼连累,代他受罪,这法度我已晓得。今日解到辛苦,乞饶蚁命。”明日受罪出来,即托驿书手,将银四两献上,叫三日外即要放他回去。驿丞即将这银四两,亲送到府。汪太府命俞基来认之。基曰:“此假银即我当日在庙中被贼剪去的。”汪太府发丘驿丞回。即以牌去提张善、李良到,问之曰:“前日剪镣任温银的贼,可报名来,便免你罪。”张善曰:“小的若知,早已说出,岂肯以皮肉代他受苦。”汪太府曰:“任温银未被剪去,此亦罢。更俞基银伍两零被他剪去,衙门人银岂肯罢休。你报这贼来也罢。”李良曰:“小的又非贼总甲,怎知哪个贼得俞基银?”汪太府曰:“银我已搜得了,只要得个贼名。”李良曰:“既搜得银,即捕得贼,岂有贼是一人,做银又另是一人得乎?”汪太府以四两假银掷下曰:“此银是你二人献与丘驿丞者,今早献来,俞基认是他的。则你二人是贼已的,更放走剪任温银那贼,可都报来。”李良、张善见真赃露出,只得从实供出曰:“小的做剪镣贼者有二十余人,共是一伙。昨放走者是林泰,更前日罗钦亦是。这回祸端是他身上起,其余诸人未犯法,小的赋有禁议,至死也不相扳。”再拘林泰、罗钦进贵到,追罗钦银八两,与毕茂领去讫。将三贼各拟徒二年,的排此五人为贼总甲。凡被剪镣者,都着此五人跟寻。由是一府肃清,剪镣者无所容其奸。皆由汪太府肯用心缉捕,故能搜隐摘伏,黎民蒙恩。曾谓“为官而可不留心民瘼乎!”

金府尊批告强盗

贵溪县包明等连佥“状告为急救民害事:贼风四起,乡境不宁。暴恶吴桧,罪浮盗跖,恶过桓。自号安东金贵划平王。挟党余弁,诨名大张飞、金辽小霸王,陈见八大金刚,及牙瓜武壮、杨感等,群雄乌合,劫杀百姓,券掳财物,****妇女,烧毁房室,被害数十家,哀彻心髓。男女闻风,惊碎心胆。乡村未晚闭户,小儿不敢夜啼。切恐猛虎不除,人羊无睡。劲鹰弗灭,鸠雀明怜。乞台法剿安民。上告。”金府尊批:“养鸡者不畜狸,养兽者不畜豺。今吴桧等群雄乌合,流毒一方,是梗路之荆榛,啮民之狼虎者,尚可谓鼠窃狗偷,而漫焉不足畏乎!仰县速行缉捕,毋使履霜坚冰至,而荧荧不遏,以成炎炎之势云。”

邓侯审强盗

南陵县安谔,“状告为劫贼惨杀事:家处僻隅,二月十八夜,强盗二十余人,搽红抹黑,明火烛天,手操锋锷,冲开四围门壁,蜂拥入室。老幼男妇,如鼠见猫。神魂离壳。男被杀伤,性命几死。金银钗环衣服,卷掳一空。止有旧衣、旧裳,又付祝融一焰。观者流涕,闻者心酸。恳天法剿安民。上告。”邓侯审云:“吴桧恶为贼魁,三犯不悛。乌合伙党,明火劫掠,既卷其财,又伤人命。据此凶恶,殆猛兽中之穷奇,蛰虫中之虺也。赃证俱真,合拟大辟。余党再获究。”

齐侯判窃盗

舒城县赵同,“状告为剪贼安民事:贼风四起,乡境不宁。无藉棍徒,蔑视王法,彻夜害人。糍中裹药,毒死守家犬。欺人鼾睡,恣意妾偷。房门封锁,胜如将军斩关;栏圈猪牛,恰似无常取命。器物服饰,搜卷一空。梦醒惊起,木石断路。抛砖打石,竟不可搪。哀恳缉访,民始安生。上告。”齐县主准状。差捕盗徐玄、萧范,四下缉拿。时有仇害池辅者,嗾公差拥入池家搜赃,不由辨说,强将池辅锁送到官。辅因诉曰:“状诉为昼罹黑冤事:奉公守法,秋毫无犯。情因赵同被盗,具状告台,蒙行缉访。不知何人泼祸,唆差妾捉。且盗贼重情,真膺难瞒。邻里贫室,悬磬何有。真赃细查、细审,泾渭自别。号天活命。上诉。”齐侯审云:“赵同被盗,缉访得池辅。细鞠据诉,详询党里,咸谓清白。况无真赃可指,此或狡兔爰爰,雉罗中之意也。释此无辜,再行访捉。”

王侯判打抢

彭泽县朱玉六,“状告为劫抢事:身外买布回归,路经松坞,傍晚时分,突遇凶徒三人,手执锋刃,齐喝一声,拦路截杀。当头抢货,似虎衔羊。贴肉脱衣,如笋剥壳。捆缚手足,遍身痛加捶楚。冤蔽无奈,匍匐叩台。乞行亲剿。上告。”王县尹着地方里保等挨户严查,人人互相觉察。数日后,有蓦见左具等分赃者,密告于县,即差人搜出真赃,将左具等解到。王侯审云:“朱玉六以布客孤行僻坞,被盗抢劫,情实可矜。党里知风,指系左具、陆良、余宿合伙肆害。领差捕捉,搜觅真赃。此固天网不漏,亦诸罪贯盈也。途有荆棘,理合芟刈,第抢财未至杀人,律当从减。姑各拟徒三年,原赃给还失主。”

尤理刑判窃盗

太平府吴亨,“状告为缉盗安民事:余顺等素不守分,偷窃为生。三五成群,夜聚晓散。毒流远近,畏恶无何。怪诫成仇,纠党将民东田杉木盗砍,运归获赃,投邻可证。贼徒猖撅,鸡犬弗宁。日受害,不独身家怨,实腾众口。乞恩缉捕,以安民生。上告。”余顺去诉曰:“状诉为栽脏黑陷事:万金土豪吴亨,争娶血仇,无由报害。自砍杉木,黑夜抬赃,私浸门口池内。次早,口称被盗,飘赖无辜。投邻搜赃入池,直取捏诬。呈县粪金,贿邻黑证。切身既无修造,何用偷木。就使盗偷,亦不浸赃池内。洞察奸伪,情弊显然。乞恩详情超豁,哀哀上诉。”尤理刑审云:“吴亨与余顺争娶,宿仇累岁。秦越自砍杉木,私浸余顺池中,图赖报复。此操心甚劳,为计最拙也。里邻实指,盖但知余池有赃,而未知所以然之赃耳。顺系无辜,亨合反坐。其干证堕亨术中,姑免究。”

丁侯判强盗

泾县高贤,“状告为明火劫掳事:初五夜更深,强徒一党,约有三十余人,各执锋械,劈破大门,杀伤男妇三命。穿房绕户,扫掳家财,四鼓方散。当投里邻核明。乞严捕剿党安民。粘单上告。”丁侯准状。缉访时,南村有六人在店饮酒,内有姜核乃惯盗也。公差突入锁拿。其五人皆有口贩行李,偶尔同店耳。高贤同在,细搜并无伊家赃物,乃放之去。惟姜核插有金簪,及包裹内镯钿,皆贤家物。遂拿到官。丁侯审云:“姜核罪浮盗跖,恶过桓,府县案盖叠鱼鳞矣。今又统凶三十余人劫掠高贤家,杀伤三命,是以蝼蚁等生灵,鸿毛比律法者也。赃既不诬,速就大辟。但余党未除,祸根不拔。仰捕兵严访,庶不使荆棘蔓延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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