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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霍邑之战(一)

公元617年,隋大业十三年,八月初三,晨大雾。

霍邑城蹲在雪白的大雾之中,就好像是一个坚实的胖子,揣手盘坐在汾水上。全城四四方方的被城墙包裹着,东西长300丈,南北宽240丈,高24尺,顶厚9尺,底厚18尺,微微向上斜收,剖面成梯形,是用芦苇做筋的夯土制成。城墙外侧是高5尺的品字状女墙,全城设角楼4座,马面墩台12座。东北南三面均有宽15尺,深9尺的护城河环抱,西面背靠汾水。全城设东南西北四门,其中东门、西门、北门均有高20尺的两层箭楼,城门主体还砌有砖壁。箭楼粉雕玉琢,四角飞檐探出城壁,显得格外雄壮!

西京留守代王杨侑,得知李渊叛变后,意识到他肯定会进攻长安。便派虎牙郎将宋老生率精兵2万守霍邑,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驻河东郡。霍邑在河东中南部,地处临汾、晋中盆地交界。东倚太岳山,南扼白壁关,西跨汾水,北籍韩信岭。是河东三晋进入关中的必经之路,只有夺取霍邑,才能渡过黄河,进军关中夺取长安!

宋老生顶盔贯甲一身戎装,站于东城门之上。他左右两侧是屹立于城墙上的1500名弓弩手,他们排成两纵,队长200丈,布满整个东侧城墙;还有6台连射机弩也架在了墩台上;他头顶之上是箭楼里的200名神射手,专门为了射杀敌方将校用的;身后城内另有3000名手握利矛长刀的驻队,在严阵以待。滚木雷石,刀车拒马,飞炬猛油、灭火水缸等等也是一应俱全;还有1000名刚刚组织好的杂役兵,也是整装待发。除了他征调的2万精锐,城内还有1万卫戍军,他又临时召集了近3000名杂役兵,各分布在东西北三门,总兵力不比叛军少,更何况他是守城。他环顾四周,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上扬一声冷笑,整个城郭几乎被他武装到了牙齿。他心想:反贼李渊,不怕你来打,就怕你不来!你来了定让你好看!

宋老生得报,反贼李渊率3万甲士,沿着汾水浩浩荡荡的南下,长驱直入,经雀鼠谷,直指霍邑。他已于七月十四日,屯于西北面的贾胡堡,终因粮草不足,加之雷雨连绵,一直无奈的屯守在那里,已有退兵之意。但前日又获探马来报,叛军有所异动,所以这才清晨就来巡视。东城城外是一大片开阔地,最利于排兵布阵,除了西北面,他重点就是要防守这里。

随着太阳的渐渐升高,白色雾气也逐渐散去。突然一偏将慌慌张张的从城下跑来。只见那偏将,头戴亮银紫缨盔,身披铁质亮银明光甲,双膀兽头护肩,腰束双带扣腰带,腰间佩刀挂弓,内穿紫色战袍,紫裤皂靴,身高六尺,身材高大壮硕,深邃的三角俊目,甚是彪悍。

他慌忙跑到宋老生面前,躬身一个抱拳礼道:“大将军!不好了!夜里叛军趁大雾,从白龙镇绕道城南,已过汾水。正在彘水以南,准备逼城扎营,现有百余骑渡河而来。望将军听我一言,死守城郭,万不可出战,叛军粮草不足必败!……”

宋老生被气得是咬牙切齿,面部也哆嗦了起来,听到这里,他一脚向那偏将踹去,怒骂道:“滚!你个宋洛生!小小一个偏将,安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宋洛生被宋老生一脚踹的倒退几步,后脑一头撞在了廊柱上,瘫在了地上,仿佛晕厥了过去。顿了片刻,宋洛生晃了晃脑袋,捂着头站了起来,就在方才晕厥的时候,感受到有一种奇怪的疼痛感。这种感觉就像十五年前,刚来到这个时代一样,在黑洞里的那种感觉。只是并没有那么疼痛,是一种很微妙的感官。

他已经在隋朝生活了快十五年了,早已适应了这里。他凭借一身特种兵技能和现代知识,很快就在这个乱世中,混到了个鹰扬郎将的位子。走到现在,他这个顶头上级是宋老生,和他只有一字之差的老将,脾气十分古怪执拗,一直对他有意无意的弹压。

他自知隋朝已大事而去,在不久的将来将被唐公李渊所灭。他不是学历史的,根本不记得什么细节。只记得在霍邑之战中,李渊将宋老生诱出围歼,宋老生大败,并战死在霍邑城下,霍邑城不攻自破,且在这一役里,隋军死了很多很多的人。这也正是唐公李渊起势后的第一场硬战,霍邑之战后,他便南下取长安,奠定了统一全国的基础,更是奠定大唐最关键的一战。宋洛生真的没想到这一天,竟然就这样悄悄的到来了。他不曾想过改变历史,但更不想违背军人的信念。他已在这里结婚生子,爱人和孩子均在霍邑城里,他不想让这战乱,再一次的夺走他的爱人,还有那刚过八岁的孩子。此时宋洛生只有一个信念,死战到底!为了爱人,为了孩子,为了他的这帮兄弟,这一战必须要赢!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一个激灵,李霄羽的意识突然苏醒过来。这是哪里?眼前这戴盔穿甲的老头是谁?怎么周围还有这么多古代士兵?刚才我不是被吸进了黑洞吗?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想左右看却控制不了。似乎只有眼睛,耳朵和思想是自己的,其他一切都不受控,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做梦吗?肯定是在做梦!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真实!甚至连这老头的甲片我都能数的清!我是谁?这塔玛又是哪?李霄羽就像一个鬼魂,被囚禁在宋洛生的身体里,却控制不了他的一切,仿佛宋洛生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李霄羽的视觉,听觉只能随着宋洛生的眼睛去看,耳朵去听,根本自己控制不了,更不用说想交谈什么。

宋老生见他无碍,用颤抖的手指着宋洛生,怒骂道:“你懂个什么!拒城坚守?!霍邑南面面向长安,防守最为薄弱。无论是城墙,门楼,护河均是最弱。这点还不论,若敌人分兵围而不攻,扼守彘水,主力南下,我如何向代王交代!更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叛军若在西北面或东面来攻,我定要坚守,还用你这厮教我!……”

宋洛生抱拳又道:“大将军息怒!末将愿率本部紫缨团1400人,前去城南一探虚实!望将军坐守霍邑城,以观其变!”

宋老生聚起双眼瞪着他,正欲点头,忽听城下有人高声询话!

“城上守军听着!叫宋老生那个老匹夫过来!告诉他,他建成爷爷来了!让他不要缩头缩脑的装王八!敢不敢下来与爷爷对战!……”

宋老生听完,转头向城下望去。只见城下仅有唐军十余骑,一靠前小将煞是威武,头戴白龙盔,身披银龙甲,坐下一匹火骝驹,手持一杆金顶龙头槊,就是他在向城上喊话。

宋老生身侧一红缨偏将,也探头向下望去,顿了顿向他道:“大将军!那站前小将便是李渊的大儿子李建成!还有那远处骑黑马,戴金盔的便是李渊!我曾在太原府见过他们父子。”

宋老生猛地回头看向那偏将,激动的问道:“此话当真?你有没有看错!”

那红缨偏将又向城下看了看,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当真!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二人就是李渊父子!只是没有看到他的二儿子李世民!”

宋老生咬着牙,想了想,笑道:“好你个李渊!就领着这么十几个人,敢在我城下叫嚣!管他大儿子,二儿子!只要李渊在就行!李渊一死,几个小杂种还能兴风作浪不成!”

宋洛生听完也向下望去,只见百步之外却有三骑站在远处,中间一人骑黑马戴金盔。而百步之内,就是那上前叫骂的小将。他又看看远方,聚了聚双眸,向宋老生道:“大将军你看,远处地平线上有尘烟浮动,想必必有伏兵!末将可在这里一箭射杀那李建成,请将军示下!”说完他取下弓,搭好箭,捏在手里,只等宋老生下令。

宋老生捋着胡子笑了笑,仿佛刚才暴怒的心情也没了,他摆摆手道:“唉!……不可!你太操之过急了。俗话说,两军开战,不斩来使!更何况区区一个李建成,我岂会放在眼里!你若能射杀那叛贼李渊,我倒是不反对!”

宋洛生看了看远处的李渊,估算了一下,至少在一百五十步开外,若是李渊在那站着不动,且他的护卫不保护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况且那么远,箭的力道和速度也会卸去大半,能不能穿甲也是尚未可知,他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摇了摇头。

宋老生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又道:“若是不能,就休再多话!我岂能没看到那远处的尘烟。距离这里如此之远,恐怕我进进出出,杀上那李渊十遍,他们也赶不到这里!就算有诈,就远处的尘烟来看,这宽度和浓度也绝不会超过万人!想必是那昨夜急奔过来的千儿八百人而已!更何况他们还妄想在城南逼城扎营,我必要出而歼之,顺带也送这唐国公一程!你诱我出城,我就趁乱剿你南寨!传我将令!各团立即点齐兵马,城门内集结,听我号令!中七团随我出东门,诛杀李渊父子;左四团、右四团出南门,进攻叛军南寨;后四团及杂役兵镇守城塞!”

“是!遵大将军令!”几个传令兵,抱拳向他施了个军礼,便匆匆忙忙的向各团营地跑去。

宋洛生听到这里闭起双目,咬了咬牙。他自知结果如何,但作为他的部下,怎能宁过这自以为是的倔老头哪。心想,看来历史是很难改变的。这一刻就要来了,我军被诱出城了。想必肯定会遭到围歼,可怜我这全团一千多个兄弟,也不知道有几人能活下来。

他向宋老生施了个军礼,和另外两个偏将向各自的营地走去。走在马道上,他向两人抱拳道:“郝将军!陈将军!你我三团是中七团中最精锐的三支!若此次出战不利,如若中伏,我会率我的紫缨团死守战线,战到最后一兵一卒。还请两位将军看在兄弟一场的面上,能够多多助我!切勿自乱阵脚!”说完又狠狠的向两人抱了抱拳。

“宋大哥!说的哪里的话!我郝力是那种人吗?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真是中伏,我必然会陪你一起血战到底!知道紫缨团厉害,但宋大哥莫要小看我们洪洞团!”

“哈哈!两位老弟都这样说了。若我们黑缨团丢下你们两支,自顾逃跑,日后岂不让人笑死!我陈鸿熙还如何立足!放心吧!大家共同进退,共享荣华!方才你我也看到了,大将军分析的很对,哪有那么凶险!宋将军多虑了!两位将军,就此告辞,我们沙场上见真章吧!”

宋洛生领着自己的两个副将,来到校场。他盯着眼前这1400人,默不做声,也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人能活下来。这些人大约有一千人是自己的嫡系,他治下鹰扬府的人。骑兵早就被抽调走了,剩下来的全是步兵。因此他这才被整编制的,被宋老生抽调来守城,两个副将也是自己鹰扬府的左右鹰击郎将。

这些嫡系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老兵,久经沙场,作战异常勇猛。宋洛生还教给了他们很多现代格斗技巧和组织纪律。还把右鹰击郎将皇甫贯,发展成了个指导员的角色,负责精神辅导和灌输。他本就是现代特种兵出身,对于这些组织纪律很是轻车熟路。与其说这些人是古代士兵,不如说是拿着冷兵器的现代士兵。

他的紫缨团作战士兵,大体分为四个重兵营和三个轻兵营,每营二百人。重兵营以攻击和防御为主,各个头戴紫缨盔,身着铁质两当莲花甲,臂甲,胫甲也是一应俱全;配短斧或横刀一柄,大盾一面,强弓一张,三十支箭,每营配备丈二铁矛五十支,特制梭枪二百支。轻兵营以机动和远攻为主,头戴紫缨盔,身着大叶兽皮甲,配手斧两柄,横刀一把,小手盾一面,长弓或强弩一支,各种箭矢共九十支。

宋洛生的鹰扬府明显和别的府营不同,在这个重甲步兵为主的时代,他均是以短斧作为主要武器。比起别的府营以长矛横刀为主,贴身肉搏短斧有明显的优势,且比横刀更灵活,更容易破甲。在他的指导下,是以少量长矛、梭枪、飞斧和有纪律的密集阵型,来抵御骑兵的。他是宋老生这两万精锐中的精锐,最善野战肉搏,号称紫缨斧头团。

一侧的双斧骷髅紫团旗,被风吹的呼呼作响,突然宋洛生向他们喊道:“将士们!兄弟们!此战凶险万分,上有中伏的可能!我想提前问你们。若被四面包围,我且战死,你们要怎么做?!”

“头戴紫缨,紧随紫缨。未得帅令,死战到底!”校场上瞬间响起震天的呐喊!仿佛震得四米高的矛尖都在微微颤动。所有的将士都极为高亢,兴奋至极,这也许就是精神控制和榜样的力量。

“好!记住你们的话!此战不成功,便成仁!盯住你们前方的紫缨,死战到底!勇者记功,退者立斩!全团,出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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