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布满明亮的繁星,北斗星的斗柄斜斜指向北方。
那边……是长安的方向吧?
何时才能再回长安?
何处才是家乡?
任靑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空。
四周万籁寂静,人们都早已进入了梦乡,只有风声细不可闻的轻啸着,从未关的窗户中灌了进来。
也许是觉得有点冷,安笙嘀咕着往任靑怀里钻了钻。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的扭动,任靑笑着把他搂紧,小心的掖好被角,低头看着对方沉静的睡颜。
安笙双目紧闭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又因着之前云雨过的关系,雪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美丽的粉红色,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侧,有几缕柔顺的沿着****的腰臀滑下去,勾勒出绮丽的优美曲线,任靑忍不住顺着轻轻抚mo,只觉得掌心发热,几乎被那柔腻的肌肤吸住一般。心也不由得怦怦乱跳。
怀里的人身子有多么美妙,他怎会不知?
光是这样轻轻搂着,任靑就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能狠狠的吻遍他身子的每一处,肆意的怜爱疼惜,叫他在自己身下绽放全部的美好。可是之前已经不小心伤到了他,要是再来一次……
舍不得啊,怎么舍得?
任靑只好苦笑着,抱紧那妙曼的身子,小心的不要惊动了他,另一只手悄悄的探到自己胯下,粗声的喘息着,自我释放……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这样抱一辈子,把安笙拥在自己怀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用去想,单纯的过完这一生。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这样……
“你最近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哦!”
哥舒碧咬着烤羊腿,笑嘻嘻的对安笙道。
安笙闻言瞪了他一眼,手里半点没停。
“怎么不一样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无视掉眼前的人满脸戏谑的表情,安笙把手里的靑玉狮子坠完成最后的雕琢,才抬起头来,把狮子坠放到架子上。
知道哥舒碧接下来说不出什么好话,安笙干脆转身就走,免得再听他风言风语的,怄得自己哭笑不得。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可是——”哥舒碧平时嘻笑惯了,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紧走两步跟上,满脸贼忒兮兮的笑容,“我觉得你比上次看到更漂亮更像女孩子了!”
然后毫不犹豫的往旁边一跳,避开安笙转身一拳。
“我最讨厌别人这样说!”
安笙怒瞪。
长得面如女子般娇好也就罢了,偏偏因着混血的关系,肤白如雪眼碧如海,竟叫人乍眼看分辨不清男女,走在街上也不知被不知情的人当成女孩子搭讪过多少次,只把安笙怄得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无可奈何。
而这个从没正经的哥舒碧,明明知道自己最恨别人说他长得女孩子,还那壶不开就故意提那壶!
“我说的都是实话嘛!”哥舒碧笑着开口,轻松的避过安笙的拳头,斜眼见他双眉倒竖的模样,玩心顿起,脚下一绊,伸手抓住安笙,把他固定在墙上,另一只手干脆学那些登徒浪子的习气,用手指抬起对方下巴,还眨了眨眼,一副轻佻的表情。
“大爷我尚未娶亲,不如就跟了我吧!”
说完还对着安笙的耳边轻呼了一口气。
“死石头!你找死么?”
安笙气急反而想笑。
这几年来商队已经逐渐移到了哥舒碧手中,他带着走南闯北不知走了多少次,更养成了个没正经的性子,嘻笑怒骂,豪迈不羁,常常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怄得人哭笑不得。
安笙又哪里不知道对方素来就没个正经样儿?
“放心,跟了大爷,穿金带银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哎哟!”
哥舒碧还在胡言乱语,忽然痛呼一声,原来安笙用膝盖猛地顶了他要害一下,哥舒碧顿时松手,蜷起身子,满脸哀怨的看向安笙。
“喂!我还没娶媳妇呢!你真打算让我断子绝孙啊?”
“你活该!”安笙耸耸肩,整了整散乱的衣襟,一抬头,却愣了愣。
任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墙边,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里。
见两人已经看到了自己,任靑也没多说别的,缓步上前,对哥舒碧道,“你父亲现在可好?”
听见问起自己父亲,哥舒碧也敛了嘻笑的神色,回道,“已经到凉州了。”
任靑闻言轻轻一笑。
原来去年哥舒道元在长安身故之后,哥舒翰照习俗去守孝,哪里知道他素日纵酒好侠早已名声在外,被长安尉瞧不起,于是一怒之下投去了河西节度使门下,誓要作出一番事业来!
而家里的商队,就干脆全部丢给了儿子哥舒碧打理。
这事传到一干好友耳里,都觉得有点好笑,不过慨然发愤折节,仗剑之河西,哥舒翰本不是庸碌之人,自当有所作为!
任靑也只是顺口一句问问。那边,哥舒碧又拉着安笙的手开始唧唧歪歪。
“九龙冠雕得怎么样了?都八年了,一直没见你师父有个准信出来。”
“已经成了大半,也许再过三四年,就能让它见天日了。”
“哇!还要这么久啊?能不能让我先看看?”
“不可以!”安笙一口拒绝,“在它完工之前,谁都不能见。”
见自己的要求被干脆的拒绝,哥舒碧只耸耸肩,丝毫不放在心上,“算啦!总有能看到的一天,到时候你们要送去哪里,我带队亲自护送!”
安笙闻言却眯起一只眼,“你?还亲自?不赚钱的生意你从来不作,是不是要免费啊?”
“当然——”哥舒碧笑得满脸花开灿烂,“不可能免费!看在朋友的分上,算你八折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安笙不禁翻了翻白眼。
任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嘻笑聊天,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忽然精光一闪,旋即敛住,转头看向架子上已经雕琢好的各色玉器。
白玉双耳龙纹尊,靑玉飞龙纹带板,翡翠花式托盘,白玉龙把盏,靑玉狮子坠…………
一件件,都是安笙心血所就,在自己眼前缓缓流过。
耳畔,好友的笑声仿佛异样遥远,却又每个字都听得真真切切。
他低头沉默良久。
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还能继续多久?
任靑心里也没底。
于是轻轻的,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去。
哥舒碧年纪最大,已经彻底褪去了稚气的模样,面容俊逸风liu,宽肩蜂腰,身形硕长,站在安笙身边,越发显得英俊无伦。
看着两人嬉闹如孩提时期,任靑忽然觉得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
房内只点着一支蜡烛,昏黄的火光摇曳着。
只是肌肤相触就让人心热火动,期待着更加强烈的纠缠。
紧握的双手,相依的肌肤,火热的喘息,还有对快感的渴望。
因为被举报所以马赛克马赛克马赛克~~~就酱紫,作者是无辜的!
见安笙已经意识模糊,只能无力的靠在自己臂弯中,迷离了眼沉沉睡去,任靑才缓缓的靠近对方耳边,几乎是细不可闻的小声开口。
“其实……石头是个好人……真的……比我好……”
他说完,伸出手指拨开安笙汗湿的发丝,在对方唇上轻轻的一吻。
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似的,满怀情意的吻,然后把安笙紧紧搂在怀里,唯恐失去一般,紧紧的搂着……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天长地久?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辈子?
安笙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和任靑在一起,很好,真的很好。
希望能这样子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的,永远下去。
也许自己会在九龙冠雕成之日,和师父一起去长安,但是……
终究会回来碎叶城,回到任靑身边。
他以为自己会先离开,可是——
走的人,却是任靑!
就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仿佛是一夜之间,任靑、薛钰、张叔……所有人的就彻底在碎叶城失去了踪影。
没有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屋内的所有东西都维持着原样,书案上甚至还摊着看了一半的书。可主人却完全消失了。
任靑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只除了那块月牙羊脂白玉佩。
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安笙走遍了邻家的每一间房。都是静悄悄的,寻不见人烟。
他回来,面对满脸忧色的哥舒碧,还有师父师叔,只笑着说了一句,“真的都不见了”,便再也没有去过隔壁。
又过了几天,那搭在墙边好几年,已经被踩得陈旧褪色的踏梯,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丢到了后院的柴堆里面。
此后的日子里,安笙绝口不提任靑,只一门心思,专心致志的帮助师父雕琢九龙冠,
他虽然嘴里不说,但是哥舒碧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
哥舒碧仗着自己带着商队走南闯北,交游广泛消息灵活,也时时不忘打探任靑等人的下落,可总是失望而归。
任靑这个人,竟似从未出现过一般,探听不到任何的讯息。
哥舒碧心里也很介意,也尽量的避免再在安笙面前提起这件事,但是偶尔失言不小心说起,安笙虽然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那双湛蓝的眼眸却总会黯淡下去,然后沉默很久不吭声。
已经刻骨铭心,要如何遗忘?可碰到依旧疼痛不止,便学着慢慢的隐藏,紧紧埋在心里……
两年后,九龙白玉冠终于完工。
在胡言与安笙的手中……
玉成碎叶。
《玉成碎叶》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