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儿在云府又待了两日,收拾好自己的衣服物品,这晚,早早地推脱了云赦共游花园的邀约,又打发了春香与翠儿两个黏人的丫头。
这两日面对云赦越来越热情大胆的目光,从未接受过他的芳姐儿心中惶惶,非常的不安!
芳姐儿实在想不通,怀上别人孩子的自己理应属于残花败柳之列了,为何英俊有为、身家丰厚的云赦会看上自己,芳姐儿觉得不可理解。
芳姐儿躺在床上,估摸着屋外已经没有人走动了,芳姐儿换上黑色的男子武者打扮,头也拾掇成马尾,拉开房门,施施然跃过高墙,离开了云府。
离开前,芳姐儿留了一封“云赦大哥亲启”的书信在桌上,解释自己有急事要办所以不辞而别,希望能取得云赦大哥的谅解。
将“乾坤篓”用黑色的棉布带子束缚在腰间,芳姐儿走在杭州繁华的夜市街道上,四周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人们呼朋引伴,共度这美好的夜晚。
已然解开心结的芳姐儿,小脸上重新带上了从容而慵懒的笑容,一表人才美少年。走在街道上,在莹莹的如水月光中,在街道透出的烛光掩映下,雍然而独立,如玉的脸庞吸引着路过的少男少女,频频回头欣赏,啧啧赞美,窃窃私语着。
芳姐儿微笑着,洒脱行于人间,大步朝前走着。
见夜市上有馄饨卖,花了两文钱,芳姐儿吃了一碗,抹抹嘴巴,站起身,便朝北城门走去。
路过“飘红院”的门口时,芳姐儿站住了!
痴痴地!
芳姐儿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低骂着,没有出息!怎地又想起那背信弃义的欧阳紫来。
要不,去看最后一眼吧!就最后一眼。
芳姐儿纠结的寻思着,两只脚却拥有着自己的意识般左拐右走地朝欧阳紫的住处行去。
待芳姐儿回过神来,已翻身跃进欧阳紫的宅子。
隐身在暗处,芳姐儿远远地看见了正在书房中的欧阳紫,快一月不见,欧阳紫消瘦了些,脸颊拉长了,下巴上留了些许胡渣子,显得人很是颓废,娃娃脸上常年挂着的招牌笑容此时也已消失了。
欧阳大哥啊,这是芳儿我最后一次在心中这样称呼你了!你不是不要芳儿了吗?!
难道你在为芳儿难过吗?!
你有想过芳儿吗?!
你是芳儿第一个爱恋上的男人,芳儿以后会把你忘了的!
芳儿不会再见你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呢?!
再也不会有人不识趣的限制你出去找相好的了?!
你以后可以随性地纳妾了,不会有人在你耳边闹腾了?!
你还不知道芳儿怀上你的孩子了吧?!你永远不会知道的,永远不会。
……
“沙沙”远处传来人走路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悲伤过度的芳姐儿一惊,忙将身形藏好。
月色下,芳姐儿看清楚了来人,一个清秀的姑娘——红儿。
重新见到与欧阳紫一起背叛自己的红儿,芳姐儿心中已生不出任何感觉了!不知是太痛而麻木了,还是真的不再计较了,芳姐儿木木地看着,如同黑暗中的一座雕塑。
红儿来到书房门前,“叩叩”敲响了门,同时唤了一声“少爷,我能进去吗?”
欧阳紫没有回答,仍然保持着看书的姿势,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红儿面不改色地推门进去,嬉笑妍妍地将手中的夜宵放到了桌上“少爷,夜也深了,红儿专门煮了宵夜,少爷趁热喝点吧。”
“你做的东西很难喝,你不知道吗。”一直面无表情的欧阳紫突然出声,红儿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瓷碗没拿稳,一下掉地上碎了。
“乓”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瘆人!
欧阳紫的贴身小厮邓亮小跑着进来,大呼小叫着“出什么事情了?少爷。”进门来就看到红儿也在,脸上嫌恶地撇撇嘴道“你怎么能擅自进少爷的书房,书房女人是不许进来的,快离开。”
邓亮不明白自家公子与厨艺高超的刘芳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间刘小姐不见了,插进来一个既没有厨艺,也没有刘小姐漂亮的红儿姑娘。
这个红儿原先还当过刘小姐的丫鬟,现在可好,趁刘小姐不在的时候,老拿着鸡毛当令箭,指使别人做着做那的,手艺也不好,还要煮汤给少爷献媚。自己就是看她不顺眼!
少爷那么好的厨艺,少爷是个好人!
刘小姐厨艺也是很好的,她也是个好人!
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红儿厨艺这么烂,自己可是跟在少爷身后吃过不少美味佳肴的人,她那点子手艺,自己都不待见,她还拿来祸害少爷?!
这女人真不知羞,不是个好人!
且不说稚嫩的邓亮儿小小的心思,这边,红儿偷偷地狠瞪了邓亮儿一眼,娇嗔地扑到欧阳紫脚下,委屈道“少爷,你瞧瞧,再怎么说红儿现在已经是您的人了,一个下人都能如此说红儿吗?!少爷,您要为红儿做主。”
欧阳紫眼中闪过嫌恶,不耐地道“你先下去吧。”
“少爷。”见欧阳紫不想说什么的红儿不依的喊着。
欧阳紫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红儿心中一凝,不敢多说,诺诺着出了书房。
邓亮儿冲着红儿的背影“哼”地抽动下鼻息,不屑之极。
“少爷,您不知道今儿个这个女人竟然骂了郭老爹。”邓亮儿转身告状。
欧阳紫眉头一皱,还是没有说什么,吩咐邓亮儿收拾好书桌,自己起身出了房门,也不见他上楼,径直走出了家门。
芳姐儿木木地跟着,见他最后进了“飘红院”。
“飘红院”啊~~~~~~~~
芳姐儿呆呆地看着飘红院的那块牌匾,呆呆地,如同天地初开就立在那里一般,立着~~~~
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有芳姐儿,他反而活得自在了吧……
在杭州城北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芳姐儿施施然离开了杭州城;
离开了这片拥有着欢欣、悸动、爱慕、悲哀、绝望、重生的神奇土地。
清溪河上两茫茫,
无缘得知身后事,
凤凰浴火得涅槃,
新生儿女走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