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月,今晚府内设宴犒赏三军,你也来玩玩吧。”叶曦霆突然起身,幸亏江月也算半个练家子,颠簸中依旧能在贵妃椅上保持平衡,否则非被他这猛一下子蹭出去。
只见江月一脸不屑,冷眼横扫叶曦霆,道:“不用了,爷。我在房间里吃就好,我食相不佳,怕到时会污了您的眼,倒了您胃口。再说,我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也不方便出现在爷您的宴席。”
“我都不怕,你害怕了?”叶曦霆挑眉问道。
“……。”江月清楚这妖孽正在用激将法,她很了解这类“矜持”饭的套路有多么沉闷,即便有山珍海味,也会食而无味。可眼下并不是逞威风摆个性的时候,妖孽的后台深不可测,自己对新世界完全不熟悉,虽然现在体力已基本恢复,若要计划逃跑,还欠缺对地形的认识。府中夜宴么?倒是一个了解府内环境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找到出去的路子……
“又变成哑巴了?”叶曦霆没有错过江月眼中的算计精光,双眸遂黯,等待江月做出回应。
“去就去,几点?在哪里?”江月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仿佛真被叶曦霆的淫威所折服。
“到时候她们会带你去,不用担心。”话罢,一个优雅的转身,红色背影缓缓步出霄汉轩的大门,留下一群花痴状的丫鬟们和鬼脸状的江月。
两个时辰后,江月在众丫鬟的簇拥下赶往正厅赴宴。虽说江月出生豪门,但这种被十几个丫鬟环绕的阵势,还真的让她有些尴尬。不就去吃顿饭,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么?而且又不是出远门,五分钟路程,这群陪伴江月的丫鬟们人手一盆零嘴。敢情她江月是饿鬼投胎啊,连这短短几分钟都离不开食物?!此情此景,江月一路无语,倒不是她心情不好,而是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向身边丫鬟解释说明,这群被叶曦霆洗脑的女人早已认定她是日后莱城的当家主母。夹道迎宾的仆人们看见江月,立刻鞠躬哈腰,口中虽念“给江姑娘请安”,可指不定潜台词便是“给夫人请安”。
终于,丫鬟们把江月平安送至正厅轩辕殿,叶曦霆早就在殿上主位就坐,远远便望见江月满脸冰霜,双眼闪过一线窃喜。江月按照之前丫鬟的吩咐,在入殿前侧了侧身子,左手摸右胸,道了声:“给城主请安!”这是渊国的皇族礼仪,江月虽不明其中就里,但也没心思深问。反正又不用像古代人磕头下跪,这种轻量级的行礼还是能够被现代人接受的。
“免,赐座。”
放下左手,江月望了一眼叶曦霆,只见他右手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江月坐上来。江月也不客气,正欲上殿,突然感到几十束冷光向她扫射。这里面有将领硬汉们的不屑和府内侍妾女眷的不满,这里面也包括建议叶曦霆火烧江月的赵虎。江月尽可能无视两侧冷光刺杀,踩着女子温顺的碎步,慢悠悠地在叶曦霆身边坐下。
开场都这么火爆,这过程还不知会不会把她给融了?!果不其然,坐垫还没温热,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噙着微笑,汪汪大眼含着无辜,望着殿上一对璧人,轻柔地张了张嘴:“江姐姐,你可让我们好等喔。”
江月早有被检阅的准备,可没想到这场大戏这么快就敲锣了。这白衣女子看似一只小纯洁可人的白兔,可这问题问得实在太粗糙,江月尚未出招,她已彻底暴露其恶狼本色。
“真是对不起,因为不清楚宴席的具体时间,所以来迟了。”江月倒也坦白,反正敌人都如此“直率地”展现自我,她也无需动脑子思考应对之策。
“咦,是吗?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宴席的时间喔,为什么唯独姐姐您不知道呢?”白衣女将纯情进行到底,任谁看见这副如此娇俏的容颜都舍不得责怪。
可江月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不该说的“对不起”都说了,还来步步紧逼,行,你不给我好过,你也别想逍遥快活。
“哎呀,都怪我,昨晚……”说到这儿,江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身旁的叶曦霆,眼中之意分明是“你昨晚把我给累着了,在床上……”。江月心想:反正全世界都误解他们的事儿,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清白了。叶曦霆也非常配合地深情回望,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被这妖孽盯着,江月心中还是忍不住漏跳了半拍。回过神继续未完待续的言论,“昨晚睡得太迟,今天还有些恍惚,忘了宴席的时间。而且我身边也没有像妹妹这般的有心人作伴,生活作息免不了凌乱。”
言下之意,她江月迟到都怨城主叶曦霆缠mian太浓,你们女眷责怪江月,其实也是在责怪叶大城主。果然,白衣女子不再多言,脸上虽未表露怒意,但双眼早没了先前的楚楚动人,倒是多了几分喷火的煞人。江月见来者不再挑衅,也就安分温顺地倚着叶曦霆坐着。叶曦霆挥动衣袖,夜宴正式开始。先是歌舞表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八位女子,身着彩色丝衣,伴着欢快的乐曲节奏舞动肢体,说不上惊艳,却也赏心悦目。
一舞毕,众人鼓掌赞叹,只见赵虎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的一位舞者,满脸洋溢着幸福与痴迷。江月顺着赵虎眼神望去,意中人果然是一位美人,不但身段高挑纤细,就连脸蛋也如同精雕细琢一般,尤其是那一双杏眼和右眼角的泪痣,让人禁不住萌起怜惜之情。舞者退场,赵虎的眼神与身子也随着女子移动,一不小心把餐桌上的酒杯碰倒在地,瓷器破裂声惊醒恍如梦幻中的赵虎,不好意思的甩了甩头,嘴角布满羞赧与无奈。
江月见状,不禁“噗嗤”一声,嘴中的核桃酥也随着喷笑散落在杯盘。叶曦霆蹙眉,嫌弃地挪了挪位置,从未有女子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无礼,台下佳丽淑媛对江月此举更是投以鄙夷之色。此时,刚才责难江月的白衣女子再度发话,与刚才矛头直指江月不同,这次白衣女子主动要求为各位助兴,并请求叶曦霆为她伴奏,以一曲歌声献给在战场英勇杀敌的三军将士。
“一切随你,依依。”叶曦霆倒不拒绝,随即步下殿上主座走向白衣女子——凌依依。叶曦霆命人呈上玉箫,一声悠扬回旋殿厅,突如其来的惆怅与苍凉,让独坐殿上的江月心中大叫“妖孽,你怎么可以这么有型。”而凌依依不愧是渊国歌后,合着叶曦霆的箫声,一边抚琴,一边柔声低唱:君迎北风,立烽火;妾守南窗,泪天明。君忧家国天下事,妾忧君身夜不眠。妾不求,金钗妆点青丝发;妾惟愿,君眸偶掠芙蓉面。
一曲幽怨,叶曦霆双眸未开,仅以气息带动箫声,引出皇族君王的孤独与傲气,凌依依的唱词温婉悠长,听得殿上众人如痴如醉,更有不少女眷宾客落泪低咽。就连殿上高坐的江月也禁不住被这哀愁气场,震落一地鸡皮疙瘩。眼神还缠绕着箫声的源头,冷不防迎上叶曦霆突然睁开的双眼,迅速撇开视线,可在男子的眼中已留下几许兴味。
无视全场对音律的赞美与感叹,微醺情愫萦绕两人。片刻,叶曦霆扶起一旁坐着的凌依依,正欲返殿上正坐,凌依依却扯了扯叶曦霆的衣袖,缓缓开口,道:“城主,依依想听江姐姐弹琴。”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凌依依也太不厚道了吧,赢足面子,出尽风头,还要看她江月丢人显眼么?
不等叶曦霆回复,江月直接回绝了凌依依的“请求”。
“妹妹,真不好意思,我不会弹琴。”不是她怕事害羞,虽也懂得些乐器,可那都是些西洋玩儿,这种古琴民乐,她可真不会。
“那,依依想听姐姐吹xiao。”
“真对不住,”江月看了一眼面带诡异微笑的叶曦霆,“虽然我很希望能吹出如同城主般美妙的箫声,可我真的不会。”
“那,依依想听姐姐唱歌。”凌依依锲而不舍地追问,看这架势是要非得把江月逼上梁山。
“抱歉,我唱歌很难听。”此一语出,殿上女眷非常配合地发出嘲笑声。江月倒一派无所谓的表情,反正不会唱歌又不丢脸。
“那,姐姐,你会什么?”含着嘲讽,凌依依仍旧眨着无辜的大眼,上下运动的眼睫毛呼出假笑与蔑视。众女眷再次倾力演出,再一次对江月抱以排山倒海似的嘲笑。
江月不语,面带微笑地“哼哼”两声,把玩手中银筷子,眼神聚焦在大殿左侧的红木柱子上,一挥衣袖,“唰”的一声,一双银筷子瞬间嵌入柱中,只在柱子表面露出两个银色圆点。动作一气呵成,柱子离凌依依不到一米,吓得凌依依花容失色地扑向叶曦霆。叶曦霆一手揽着凌依依,双眼定格在殿上女子脸上的不屑与嗜血。
“妹妹,我会的不多,但足够活命的。”望着惊慌失措的好事者,江月徐徐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