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南方五公里左右,有座流民基地,那个基地功能已经全都坏掉了,只是一群流民的交易所;响尾蛇即便真的已经占领了青树市,也管不到那里。你去了那里,找一个叫约瑟的老头子,就说是我叫你去的。他会保证你安全。”一个新鲜的土堆之前,秋对亚撒说道。
“不去,”亚撒面无表情。
“你帮不上什么忙的,”秋说道:“那个白蛇不比刚才那条废柴,我都不一定是对手。”
“那我更不能不去了,”亚撒看着秋道。“你如果死在里面,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傻子,你也会死的。”秋苦笑。
“战士不畏惧死亡。”亚撒猛抬起头。
“你还不是战士,我才是。”秋淡淡道,一掌切中亚撒颈侧,少年白眼一翻,瘫软在地。秋叹了口气,撕开一包荒野中猎人常用的强效驱兽粉洒在亚撒身上,又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钛币,和一个小小相框一起,俯身塞进亚撒衣袋:“我如果死了,等你以后成了战士,再来为我报仇吧。”
秋的身影才消失在了地平线,倒下的亚撒突然比秋预测地早了近两个多小时就睁开双眼,揉揉发疼的脖子,奋起步伐,踏上秋走过的路途。
“里顿少校,”城市近郊,风尘仆仆的秋赶到,见到树立在街角的里顿,面色凝重地看着城市。
“喝口水再说,”里顿套着手套的右手解下水壶,递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将军。
“谢谢,城市里面情况如何了?”接下水壶,秋并未着急喝水,里顿的脸色使她感到形势的危急。
“不怎么样,”里顿脱下手套,扔在地上,轻声说道;他向后退了数步,拉开了与秋的距离。“你不该回来的,将军。”
秋面色攸变,水壶脱手落地,看到手掌上惨绿色的辐射,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顿:“原来是你。”
“做得不错,里顿”同样是沙哑而飘忽的语音,出自同样矮小而隐在一袭白斗篷下的怪人。周围,出现了无数手持各种武器,衣饰却各不相同的.......?
“了不起地手段,”秋环视着周围,手心感染的辐射迅速传遍全身,她动弹不得,开始头晕眼花:“披着人道主义的外壳,煽动流民作乱,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攻略全城,我开始有些佩服你们了。”
“雕虫小技而已,将军过誉;白蛇大人,这个功劳,就送给大人你了,卑职这就去总部述职。”得了秋的夸奖,里顿似乎并不得意。
“呵呵,”白蛇笑着对里顿挥挥手:“会做人的小子,前途不可限量,等我回了总部,就向老板提议你做下一名‘蛇’的候补,去吧。”
“那多谢大人栽培了,”里顿低身一礼,远离数步,手扶上白蛇背后不远处靠在断墙边的军用摩托车的车把手,忽然奇怪地看了人群中某处一眼,低头暗暗想了一下,又将手移离,徒步悄然走出人群。
“人才难得,虽然你杀了我弟弟,但我还是不杀你。”白蛇看着失去行动能力的秋,自负如他,实在也看不上他那个蠢笨如猪的胞弟,“虽然你这样的人,意志坚定,不太容易屈服,但我相信如果赤红玫瑰倒掉的话,你还会认清现实的。来人,把她请回城去保护起来。”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乱,一条矮小的身影疾风迅雷般冲破人墙,一把抄起秋,绕个圈子,直向白蛇身后冲去。
“你究竟还是来了,”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的秋苦笑,心道那一下果然打得不够狠。
“好小子!”白蛇面罩下的一双小眼睛眯了起来,手指一点自己脑门,一道精神冲击飞出,扑向亚撒大脑。
“呃!”白蛇正等着亚撒闷头倒地,忽然觉得自己的神经开始不稳定起来,大吃一惊,心道该死,连忙收回精神力。调整着神经。
作为灵能力修炼者,虽然能力诡异,对抗未焰化的内能修炼者占据绝对优势,甚至稍强于同等级的焰化高手,然而过度用脑的代价就是间歇性的神经疲劳和错乱。虽然理论上有一定周期,然而不定时的发作,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一般的灵能高手,很少与人争斗。
很明显地,身为13级灵能高手,白蛇大脑的大姨妈不合时宜地发作了。亚撒貌似走了****运。
“该死!才过了三天!”白蛇大脑方稳定下来。亚撒已经抢上摩托车,破开人群,绝尘而去。
“混蛋!”白蛇走到包围圈缺口,抽出腰刀狠狠连捅了几个被摩托车撞倒在地的流民,他通过C-6赤红玫瑰封锁线带出的手下并不多,还要用来维持城市秩序,摩托车一冲,凭着几个废柴根本档不住,他心知如此,只是辣手泄愤而已。
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恶毒地看着流民们:
“等总部的技术人员到了,就把你们这群废柴,全给做成了活死人。”
白蛇转身进入城池,抓不到秋,但是达到了攻略城池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战略构想,只要把赤红玫瑰在这片地区的势力成功拔除,跑掉个秋也无关紧要。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老子欠你的命,可还给你了。”一名倒下的流民看着曾经被精心缝上又被白蛇刺破的腹部伤口,望着亚撒一骑绝尘的方向,喃喃说道。
亚撒骑着摩托车,全速在荒野上飞驰,不知多远,心中无思无想无念无欲。秋无力地伏在少年背上,凶猛的辐射爆发之后,体内免疫系统与内能量运作系统的活动下,辐射已经在缓慢地清除中了。然而这一天过度的疲累,使她不想克服一时袭来的懒散。
“嘛!”秋亲了口亚撒的脸蛋:“没想到还是你救了我一次呢!”
“我~”亚撒情绪持续地低落中,这几天经过的事情,太多了,很多熟悉的,陌生的,都倒在了他的眼前,甚至他自己,也可以取走别人的生命,就连周围的人,也变得不同起来:以前感觉市侩、鄙俗、卑微的,实际却是高大伟岸的,印象中神圣虔诚如圣徒者,却变成了卑鄙无耻的小人!
“外面的世界好复杂呢!”亚撒忽然明白了老鬼的感叹,有点怀念起那座清冷安宁却无忧无虑的基地。
“高兴一点嘛!”秋抬起一只手,捏捏亚撒的脸蛋:“毕竟,活下来了呢。”说着也干笑了两声。
“一点也不好笑,老鬼说过,你这叫强颜欢笑。”亚撒还是很抑郁。
“真不可爱!”秋吃吃地捏着亚撒的鼻子。
“说起来,那个里顿,对你的态度好奇怪呢。”秋忽然道,不想一提里顿,亚撒当场面色乌黑,五官里面几乎冒出阵阵寒风,口气更变得如同在冬天大河水地浸泡过的钢针一般冷冽,锋锐逼人:
“我要杀了他,他骗了我。”
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比里顿,更能勾起亚撒人类本心底层中最纯粹的杀戮yu望。
“什么狗屁的人道主义,你这个道貌岸然,蛊惑人心的小人!不止欺骗了我,欺骗了秋,更无耻地利用那些可怜的平民,做你卑鄙野心的牺牲品!”
他万分后悔着,为什么初见时的战斗,没有狠心开枪,结果了这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更开始不自信,为什么老鬼教授给他,他锻炼了好久的观心之术,竟然没有看出来这个杂种的险恶用心?!他更深层次地开始了否定老鬼的思考。
“再见面,干掉他。”亚撒狠狠握了握胸襟中还剩一发子弹的玩具枪,下定了决心。
“唉!~”秋看着亚撒因过度的愤恨反而平静的脸孔,叹了口气,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傻小子,他明明是看到了你,才把摩托车留下的啊。当时正面对着白蛇还并未五感尽失的秋暗暗想道。从后面拥紧亚撒相对瘦小的躯体。
“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回到总部,失势是肯定的了,沙利文还不知道死活,唉~”秋也在苦恼着。“实在不行,也只好去求那个人了,不过……”秋看看亚撒,不知想些什么。
“秋!”
“沙利文!你没死!太好了。”一道废弃的隔离铁丝网下,秋惊喜地看着带着一批百人小队的沙利文。
“我无能,”沙利文干瘦的脸上满是惭愧,:“丢了城市。”
“没关系,白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秋扬了扬头发,“留了性命,我们迟早还会回来。收拾一下,往东北走,去瑰香市总部。”
“秋,他!?”沙利文看看正趴在铁丝网上向内张望的亚撒。
“亚撒!”秋蹲下身体,微微仰视着少年,“你要记得,以后关于你的过去,身世,和我们的关系,包括老鬼,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好吗?”
亚撒不明所以,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知道秋不会害他,就点头答应了。
秋起身,轻吻了下亚撒的额头。转身向高瘦军官使个眼色。
亚撒疑云丛生间,一支针管刺入后颈,这回,活动肌肉微移大动脉的技巧没能帮得了他。
秋感慨万千地看着倒地的亚撒,斜眼睨了一眼沙利文:“我依稀记得,15年前,我好像也吃过这么一针,打针的人,貌似也是你。”
“他是雷诺的儿子,丹特不可能放过他。”沙利文淡淡道:“进了瑰香市,他就死定了。你狠得下心,是对他好。”
“我终于有点理解十五年前你的心情了。”秋长呼一口气,揉揉太阳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参考你自己。”沙利文看看亚萨颈间尚未完全退去的乌青,摇头道:“比11级焰化高手的手刀造成歪脖的几率低很多。”
秋好气又好笑,正想说什么,终于转身叹了口气:“走吧~”
“恩”沙利文掏出三四袋强效驱兽粉,洒在亚撒身上,掏出一袋的军粮,放在亚撒包中,抱起亚撒,找了个隐秘的石坑,将他藏起,再用些杂草树木遮蔽完好后,皱了皱眉,取下了亚撒颈间的相框。才转身而去。
“被抛弃了,”惊醒的亚撒没有哭泣,只是有些无力地坐在道口,默默回想着这些天的经历。月上中天,已是深夜。
恍然间,亚撒想起一个月前那个早晨,他起床之时,发现基地中空无一人时,徒劳着呼叫着老鬼,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自己心中的空虚,与逐渐衍生出的绝望感。
一种骤然失去依靠的感觉。
“秋。”将军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入拿的脑海,一想起来,揪然心痛。
他不想问为什么,他知道,秋必定有他的理由。可是,他无法接受。
灯光闪耀中,北面,两辆军车开来,上面装着一群身着黑衣的兵士,看到呆坐在路边亚撒身上的红色军服,手中枪支挺起,对准了他。
“被抛弃的士兵吗?”一个威严粗豪的男性声音道:“真是可怜那!把他拖上来。”
“可是将军,他是敌军。”一个声音小声提醒道。
“敌军??你听说过被敌军抛弃的敌军吗?”那将军不耐道:“我们刚从北面派过来接手这里,两眼一码黑,或许从他嘴里面,还能得到点有用的消息呢。”
“是、是,将军英明!”小卒谄媚。
“军人不需要拍马屁!”将军怫然大怒,只闻那小卒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看这个小子的位置,那个臭娘们大概往瑰香市撤退了。”将军摸着下巴想到,“真是不出所料。”
“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失去精神支柱的绝望,”高达一米九五的‘大蛇’拉苏揪住亚撒的衣领,将后者抓在半空,眼睛里充满了不屑:“懦夫!”
亚撒松散的目光骤然一聚,危险地盯着拉苏。
“就如同独行的狼怪那样子,因为绝望的笼罩而产生危险的攻击性,你的这个眼神,我很喜欢。”拉苏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满意。手一甩,就把他扔入车厢一角。“好好伺候下他。”
一群军士的拳打脚踢涌上亚撒的身体,亚撒只是被动地招挡着,只是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危险……
拉苏没有见到预料中的多P的戏码,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离开了杂乱的车厢。
他刚走到棚顶,就收到了不利的消息:“报告将军,后车抛锚了。”
“抛锚了?”拉苏大怒:“该死的毒蛇,果然给我们劣质军备。还能修吗?”满满两车的人,是万万挤不进去一辆车的。
“将军,”传令兵小心地看了拉苏一眼:“机修师说,涉及到油路与传感电路的故障,他解决不了。”
“混蛋!扣他两天伙食!”拉苏暴怒。“一肚子的废柴,让他****去。”
“或许我能帮得上忙,”车厢之中,一个有些微弱而冷静的声音传出。
“哦?!”拉苏分开人群,看着浑身淤青的俘虏,“你会机修?”
“反正已经烂了,修不好,只有更烂而已。”亚撒长吸了口气。
“哈哈!说得好。”拉苏大笑着:“我喜欢这句话,看在这话面子上,我不杀你。只是你如果修不好,我就让人打你一顿,然后扔回野外去。”
亚撒擦了擦眼角滴下的血珠,颤颤巍巍地站立起身,勉强爬下前车,走到后车车旁,接过机修师递过来的工具,就在刚才,他萌发了一个极度危险而疯狂的念头。
“一定要杀了你!”亚撒面色平静地诅咒着心中那个聚焦了他所有恨意的对象,一番变故之后,那股出离的愤恨,已经超越了星辰大海所能容纳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