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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对不起我爱你

福州的夏天很美,最美的是你走在街头,随时都可能有成熟在树梢的金黄芒果掉落在你的怀里。小雨同学从内地湖北考到福州来上大学,其中有个小小的梦想,就是希望可以被那些可爱的芒果砸到,那么她更大的梦想呢?

那是一个微风轻拂的下午,小雨为了省两元的车费,迷路了。经过某银行门口,刚好有个穿银行制服的先生站在门口抽烟,于是她很羞怯地问:“福州大学该往哪个方向走?”他笑着摁了烟头,随手摘下夹在耳郭上的铅笔,飞快地为小雨画了一条细致的路线图。这个男人,叫李中,那样伟岸,他礼貌地跳下三级台阶,小雨才基本与他比肩平视。他还是笑着,带着南方男人的温柔,小雨很感谢,忍不住说:“你很像我表哥!”

李中爽朗地笑出声:“真的?缘分啊!那我也把电话留给你,有事情给表哥打电话。”

小雨来自湖北乡下,家里很穷,父亲很早就去世,妈妈、年迈的祖母与小雨相依为命,这是一个缺乏男性气息的家……湖北省一家妇联刊物每期都登载一些贫困女生照片与简况,小雨也在其中,并且有幸成了“希望工程”的救助对象,就这样顺利读完小学、初中与高中,救助她的是福州的一位先生。小雨与那位“叔叔”通了近7年的书信,还互赠过照片。初三那年,小雨突然强烈地想他,那些穷困而情窦初开的日子里,她常常面对南飞的候鸟发呆,很多次梦里,她走在这位“恩人叔叔”描绘的福州的雨巷里,撑一把油纸伞,忧伤地看着雨还可以隐约听到海哭的声音……

那些多愁善感的日子,那些背书、考试的岁月,福州,成了小雨心目里的天堂。她想象福州的河滩里,有一只踩水觅食的水鸟,羽毛发着梦幻的蓝光,那就是她!

高三开始,她咬咬牙强忍着不再与那个“叔叔”通信。因为学习更忙,当然还有一个秘密,她要给“叔叔”一个惊喜,考上大学,到福州去看他。一切如她所愿,她来了福州,妈妈送她到车站还交代说:一定要给恩人叩个头。她点点头,但是觉得妈妈古老的感恩方式仍然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炽热的情感。只有她知道,内心有一种美丽而不安的情愫,萦绕在一个男性的名字上,如同云岚缠绕山峰,他就是福州的那个“叔叔”。他救助自己的时候还是名大学生,现在也不过是20几岁,她隐隐的有个梦,玫瑰色的:也许可以爱他?用很长很长的爱情回报他很大很大的恩情?

于是,她自导自演了文章开头的一幕,向他问路索要名字与电话……其实小雨来福州后第三天,就根据过去“叔叔”给的地址踩了点,当她第一次远远地看见李中着白色衬衫戴黄色领带坐在经理位置上忙碌的时候,她就慌乱地抑制不了自己的激动。她多么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惊喜拥抱或者如妈妈所教的那样给他一个磕头礼!但是,她最终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仅是来感激的,她还有一个天大的事情:让他也爱上自己!

这是件冒险而浪漫的事情,她想一试,她想过,如果不成也甘心。她经过几天的观察,终于发现一个规律,就是每天下午4点左右,李中会准时出来透透气,伸伸懒腰,然后抽根烟,他抽烟的样子儒雅、性感……

于是,那样一个微云的午后,小雨根据写好的“剧本”,出现在他面前,那个在心里呐喊无数次的名字:李中!她想先给他留些印象,拿走他的电话后,再走新一步的棋,她的爱情攻略。

一天晚上,大约10点多,小雨又“迷路”了,她在街头给李中打了电话,问他该怎么走回校园……电话那头的李中替她焦急,大声说:“我刚好就在你附近,我开车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回去不安全!”小雨暗自高兴,但是又心疼他,这样不是更麻烦人家。看来,爱人,也是麻烦一个人!

小雨带着歉疚又甜美的复杂心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侧面偷偷看他的脸,刚毅,又泛着柔和的光。他说话的时候总习惯地转头注视她一下,她有些心虚,她害怕他看出自己的意图,更担心他说话会分心开车不安全,最后,她很享受地眯着眼睛怅怅地沉默着。福州大学新校区在郊外,偏僻,30分钟的车程,本来可以说很多话的,可是到了学校门口,小雨仍然没有把自己真实的姓名告诉他,这次她预想中的目标是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看他有什么反应?看他是否会惊讶地问:“你是湖北来的吗?”但是,她没有说,最后倒是李中打破冷场,像个称职的大哥一样教导说:“以后不要太贪玩!”

到了学校门口,小雨最终没有勇气抱他一下,因为他的身体语言没有透露出一点异性的暧昧甚至好感,只有很正很正的大人对小孩的那种关怀表情。漫步着回到宿舍,小雨仍然很满足,她想,来日方长,爱情的汤要慢慢地熬……

可是,小雨一心只描绘着自己的爱情蓝图,独独忘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李中结婚了吗?

还是一个微风的下午,她改写以往在李中单位附近与他“偶遇”、“邂逅”的老脚本,第一次埋伏在他家楼下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下。那是周末,大约早上10点多,小雨终于看见李中携着一个曼妙女孩的手出来,然后走进停车坪,开门,送她入座。在他绕过车头准备进驾驶室时,无意里瞥见了一个身影,远处的她,那个瞪大眼睛却泪水滂沱的小雨,他和她都似乎意识到什么。但李中看不见自己的泪水,只看见小雨转身跑走。她小跑着穿过许多小巷,温柔的福州城啊,你怎么就盛不下一个小女子千里迢迢送来的满怀痴情?

这回,小雨真的迷路了。她在江滨公园停下,看滔滔闽江水,有些恍惚。她很想这时给妈妈打个电话,她想跟妈妈哭。她看见了电话亭,走过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很高兴,抢着说:“李叔叔又寄钱来了,信里还问你考上了没有……你还没有找到他?”小雨清了一下嗓子,轻快地说:“对,看来,他是要做无名英雄,我找不到他!”说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妈妈以为女儿真的是为找不到恩人而哭,还极力安慰她。小雨终于平复了激动情绪,反过来安慰妈妈:“没有事的,我们心里念着他的好就好!”

就这样,小雨默默地选择消失在“恩人叔叔”的视野里,用一颗多情少女心埋葬了对他的绮丽憧憬。她渐渐明白,唯有这样,才是对“叔叔”李中最大的回报,自己不可以再给他添麻烦,他已经有自己的最爱。她在心里对那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说:对不起,我爱你。本以为,可以用一辈子的爱当作礼物回报一个自己景仰的恩人,但是,他不需要。于是,小雨黯然伤心,她说,自己的“爱情”像是一枚熟落的芒果,没有人看见,在午夜,凋落在青春的路上……

现在小雨只能以一颗“失恋的心”感激他,这最真,因为没有比痛更真!她这样聊以自慰。爱情经不起安排,恩不是爱的理由,爱还需要运气与缘分。小雨仍然惆怅,但是她知道,爱情不同学业,这回好人李中也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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