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之中,谁的力量大,身体硬,拳头强,那他就是老大。
这些黑甲军当年自然是辽东军中最跋扈,最嚣张的那支部队,也一直信奉这条军队准则。
当张佑站出来一声虎吼的时候,连见过大场面的黑甲军兵士们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要放在战场上就是人型战车啊,这块头身板逮谁碾谁啊简直是,当兵的就是佩服这样的人,虽然对他所说带他们杀建贼的话嗤之以鼻,这小旮旯离辽东几千里上哪杀去,不过对他所说投降就救下裴龙安等人这句话光比对张佑的身板就信了五分,再说他的相貌燕颔虎须,豹头环眼,一副英雄好汉加强终极版的长相,怎么看都是那种一句话说出,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人。所以这帮黑甲军更是信了九分,本来气势万丈的阵势不由的停滞起来,纷纷犹豫不绝的看向暂时接手最高领导权的小军官。
那个小军官心里更是踌躇,十年了,和河里的那些军士还有裴龙安等军官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军队上下级的关系,本来想歼灭这群盐兵陪葬,自己再带着最后掉下的兄弟投河殉葬,现在一听可以救下裴龙安,稍一犹豫便勒停阵势,不过他自然不可能会因为张佑一句话就投降,只听他在阵后大声答道:“我只是个总旗无权做主,不过只要你能救下咱们裴帅,我拼了性命也让裴帅放你们一条活路,不救或救不活也不废话,”说到这语声突然变的斩钉截铁:“
杀光你们给裴帅陪葬,一个不留!”
张佑脑门上留了一道冷汗下来,他自然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条件,到最后只换个可能留条活路,张佑稍一琢磨玩起了伎俩道:“我去救人,万一你们突然攻击我们怎么办,不投降也要放下武器,我们再去救,我保证你们放下武器,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那个总旗想都没想立即一口回绝:“不放。”
“不放就不救。”
“黑甲军不会放下武器。”
“不放就不救。”
“不战而放下武器是黑甲军的耻辱。”
“不放就不救。”
“你。。。。”
眼看裴龙安已经快被水满过鼻子了,哪有时间容他两人抬杠,张佑死活不让步,而岸上所有的黑甲军的心可都系在河中的裴龙安和其他兵士身上,鉴于张佑的体格太合当兵之人的胃口,长相太容易让人相信,那个总旗最终无奈的一咬牙扔掉手中的包钢长刀,身上的杀气荡然无存,颓废的向张佑一抱拳:“请壮士务必救了我们裴帅,我肖一鸣是死是活任由你处置。”
其他的黑甲军兵士看到肖一鸣如此,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让人心酸的皆开口哀求道:“求求壮士了!”
盐兵当中自然没几个好货色,现在的盐兵就好像是人所养的恶狗一般,要是你把他打疼了他只会夹着尾巴呜咽的逃跑,连头都不敢回,可要是威胁不了他,那他就会露出狰狞的獠牙上去逮你一口。
刚刚黑甲军摆出阵势,盐兵之中有人撒腿跑路的心思都有了,这时候黑甲军刚放下武器,就有人不顾张佑的话,提着明晃晃的腰刀上去要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张佑可不是诳这些黑甲军放下武器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对自己又没好处,自己都这局势了,又不能提着他们的头去领功,他是真被黑甲军的军容所震撼和对裴龙安的那一腔热血感到扼腕感动。
冲上前去将几个盐兵踢成滚地葫芦,张佑怒道:“老子说的话一言九鼎,谁敢擅自动他们一根毫毛,我把他皮扒了,刘喜人呢,叫他下河救人,把能救的全都给救起来。”
张佑的这番做派更是让黑甲军的兵士们又惺惺相吸了几分,以他马首是瞻的盐兵们自然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怨言,好人被他张佑做了,可这两帮人可就咬牙切齿的互相仇视了,大眼瞪小眼的恨不得拔刀把对方砍了,双方都有感情深厚的兄弟被对方格杀,这过节可以算做深仇大恨了,恐怕很难化解的了了。
刘喜和那十几个盐兵凿穿了船底,从水中憋气游到一处隐蔽的岸边,岸边自有巡检司的兄弟接应,棉衣,姜汤,热酒一应俱全,刘喜爬上岸“哈”的吐了一口热气,有人立即将棉衣披在他身上,刘喜全身发抖的去拿姜汤,一碗姜汤没举到嘴边便洒了一半,刘喜咒骂了一声,真他娘的冷,幸亏今天天上还有个大太阳,要是阴天,保不齐几十丈的大河就要结上薄冰,下去了再上不上得来还难说。
刘喜刚喝了一口姜汤,就见另一位弓手王大驰领着上百个弟兄过来,诧异的抖着声音道:“第一批上岸的那帮人这么快就干掉了?”
巡检司三个弓手,刘喜阴险狠辣,他的舅舅刘老六跋扈莽撞,唯有这王大驰是个话少稳重的人,也是巡检司少有几个为人正直的人,现在巡检司里所有的人恐怕只有这王大驰和张佑存着一样的心思,对这些曾经用生命保家卫国的将士怀着崇高的敬意,想将他们救上岸来。
王大驰还没说话,便有和刘喜亲近的盐兵哭丧着脸围了上去:“六爷被那帮****的给砍伤了,兄弟们更是惨死了二三十个啊!”
刘喜手一抖盛着姜汤的瓷碗跌个粉碎,霍然站了起来怒道:“那你们不灭了那帮杂碎给兄弟报仇,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时候王大驰才瓮声瓮气的插上话:“对方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杀我们就好像是砍瓜切菜一般,要不是大人及时答应将他们落进河中的同伴救起,恐怕被灭掉的是我们。”
“再将他们救起来?!这,,大人这是怎么想的?”刘喜是又惊又怒,棉衣滑落在地,寒风吹在他身上也让他暂时忘却了寒冷。
巡检司以前都是刘喜代张佑发号司令,大半盐兵都与他亲近,这个时候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刘喜哭诉道:“那帮人为了让咱们去救他们河里的同伴都放下了兵器,正是为兄弟们报仇的大好时机,可大人不让,有几个弟兄报仇心切,还被大人打伤了,也不知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刘喜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恼怒,一跺脚:“大人自打上回昏迷过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做什么都让人摸不着头脑,真是急煞人也,这不是让兄弟们心寒么。”
说完一把拉住王大驰道:“你先莫急,我找大人说去,老子花了半条命才把这帮人诳到水里去,现在怎么能把他们救出来。”
王大驰却没理他,只是咕哝着一句:“再不救就来不及了,大人的话我可不敢不听,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完也没打招呼,咕咚一声就栽进了河里,王大驰带来的这一百来人基本都是他的直系属下,虽然心中难免有些不满,可老大吩咐了,上司也以身作则了,也只能不情愿的咬着牙忍着刺骨的并纷纷跳进河里捞人,空留着刘喜在岸边直跳脚。
盐城不但靠海,境内溪流湖河的也是不少,巡检司的人几乎个个都会水,只是先前被派出去凿黑甲军船底那十几个水性最好罢了。十几艘船都沉了,河面上到处散落着船板,做为借力拖个人到岸边倒也不是太难,只是冬天的水温实在是太低,水性再好身体也吃不消,每个盐兵能拉上来一个黑甲军的人就很是不错了,大多数落水的黑甲军还是惨死异乡,还落的个尸骨无存。
王大弛则是憋住一口热气,没管周边的人,一猛子捣向河中央,此时裴龙安已是喝了好几口河水,在岸上再怎么大杀四方,旱鸭子落水那也是和死狗没什么两样,裴龙安也很有自知之明,扑腾都没扑腾几下,任命的任由自己沉向河底。
已经在混混沌沌以为自己要死了之际,裴龙安突然感觉有人在用力的将自己向上拉扯,人的求生本能使的裴龙安立刻不顾一切抓住那股拉扯他的力量,裴龙安的力气当然不会小得,一把就将把他向上拉的王大驰给扯了下去,连着王大驰都被呛了几口冰冷的河水。
王大驰在水中连挣了几下都没挣的开,被他扯着逐渐的向河底沉去,这下王大驰还哪还跟他客气,哪怕十个他在岸上也不是裴龙安的对手,可现在是在水中,王大驰举起两个拳头左右开弓,哐哐哐对着裴龙安的脸颊就是来了几下重的,裴龙安本来就被憋的快神智不清了,这几拳顿时将他打晕过去,手也不由的松了,被王大驰拖上水面放到一块就近的木板上,然后王大驰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这才给拉到了河边。
王大驰吃力的将裴龙安放倒在地,顾不得先取暖,将耳朵俯在裴龙安的胸膛上听了几声,
连忙站起对着几十丈开外的张佑和那些望眼欲穿的黑甲军吼道:“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