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过,镂空院墙内绿意盎然的杨柳随着微风轻轻荡漾,树旁还圈了个花圃,栽种了一些各式各样的花草,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自花草中曲曲折折的穿过,小径不远处还有个人工挖造的水池,清的让人一眼看见在池底嬉戏的两条鲤鱼,在这心旷神怡的午后,不大的院落尽显着江南*。
而小径尽头的那一排雕梁画栋的别致瓦房内传出来的一阵阵尖锐的干嚎却打散了这午后难得的宁静:“我的相公,你怎么就这样一睡不起了,那该死的小狐狸精当初我就死活别让你娶进门,可你偏偏不听非要收了房,到如今这个田地可怎么办才好。”
一段堪称凄厉的哭声紧随着而来,直哭了小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止住,然后就见一个红漆的圆凳呼啸着从半掩的房门中飞了出来,吓的站在门外缩头缩脑往里偷瞧的老管家把脖子都差点缩到肚子里去才堪堪躲过飞过来的圆凳,圆凳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砰”的砸入了那个不大的水池,在午后的阳光下溅起一大串绚丽的水花。
还没等老管家从女主人那巨大的爆发力中缓过神来,那凄厉的声音又生生的拉高了几分:“你个窝囊废,吃的比猪多,长的比猪壮,平常就知道欺负奴家,宠着二房,可那个小狐狸精和你那族弟在你面前偷情的时候,你怎么没把对我的威风使出半点来,竟然活活被痰憋了过去,到现在也醒不来,你怎么不就被那痰噎死,也好比这半死不活的,留在世上丢脸强。”
一直站在门外往门缝里偷瞧的老管家,见这个年纪甚轻的女主人哭完闹完,在发泄完她那竹竿般身躯中不多精力后才终于回归了平静,喘息着用恶毒的眼神盯着屋里床上躺着那彪形大汉,越看越是觉着不顺眼,抬起有如鸡爪般的右手,啪的一声重重的扇了那人一记耳光。
在门外偷瞧的老管家,顿时吓的魂儿都快飞了出去,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厢房,拉住女主人的胳膊拼命往回扯,一边扯一边挡在床前急道:“夫人,使不得呀,这可是老爷。”
年轻妇人一把撇开老管家,一甩手也是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还什么老爷,这都死过去五天了,从今往后,这个家都由我说了算。”
老管家捂着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小声嘀咕着:“可是大夫说老爷只是一口痰没匀过来,说不准哪天就能醒过来,更何况还有二奶奶。”
年轻妇人听到二奶奶三个字顿时有如亢奋的斗鸡一般,一双手劈头盖脸的往老管家的脑门子拍去:“老爷就是被那死狐狸精给气死过去的,你还敢提她,张府的门以后她再也休想踏入半步。”
张佑只觉得这一觉睡的甚久,可又觉得睡的一点也不踏实,恍恍惚惚的梦见自己一直好像在空中飘着,四处都软绵绵的,像是被云彩包裹着,不是白云,是乌漆抹黑的乌云,一直拖着他飞出好远好远。
突然,四周的张力全部消失了,张佑顿时有如炮弹般呈直线距离向下面落去,张佑吓的双手乱抓,才发现全身任何部位都不能稍动分毫,他都可以听到听到高空上的风“咝咝咝”的疯狂的刮着,可他身上却一点被风刮的感知也没有,他拼命的想睁开眼,却又睁不开,只感觉自己一直往下掉,往下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佑的眼睛还是挣不开,可他却感觉到了离地面越来越近,原来一片乌黑的空间下方,出现了错落有致的房屋,四通发达的街道,街道上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屋后有孩子们在打闹玩耍。张佑看不到,却又都感觉到了,他心里出现一个笃定的信号:这是梦。
就算他就快砸到一个大房子的屋顶,他心里也不是那么的紧张了,梦过溺水,梦过坠楼,当时也是不能动,眼睛睁不开,到最后只是自己把自己吓醒罢了。可是在落入大房子的的瞬间,他才突然发现,为什么有城墙,为什么屋子的样式和人们穿的衣服都是古式的。
已经来不及再为什么了,他整个人撞到了房顶,他听到的不是重物撞到砖瓦的声音,而是一片重物入水声,他的身体毫无租碍的穿过了房顶,房间里一个暴跳的女人,一个闭眼躺在床上足有一米九的大汉,他甚至来不及看清两个人的长相,便撞在那个大汉的身上。
紧接着他又回到了初始的状态,好像躺在云彩里,四处软绵绵的,不能动,不能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他听到,一个年轻女人在吵在闹,一个老人在小声的说,她嘴里的那个男人确实够窝囊,被痰噎死,真新鲜,足够上报纸头条了,可她怎么自称奴家?
张佑还在幸灾乐祸,脸颊便被重重的扇了一个耳光,虽然不是特别疼,可那疼却极是真实,这时他才回想起,刚刚撞到大汉的身上,自己再不像做梦一般飞呀飘呀的了,好像自己是躺到了大汉的身体里,只是还是不能说不能动而已,想到这里他已经有点害怕了,这梦也太诡异了些吧。
下面那个老头和女人的声音他再也听不进去了,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乱哄哄的,二十多年的生活的画面像电影胶片一样从他脑海里一一划过,竟似那样的遥不可及。正当他满心惶恐的时候,他的身体又飞了起来,他的脑袋里顿时有个高兴的意识闪了出来:“我又要飞回去了,原来真是梦。”
可还没等这个意识闪过,他的身体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并且是脸着地,一溜鼻血顿时喷了出来,同时感觉喉咙里面有个东西粘粘的死死的沾在那里,憋了一口气好不难受,张佑喉咙来回咕咕的用力鼓动,想将那东西咽下去或者吐出来,可还是毫无作用,眼看一口气上不来,硬硬要憋晕过去,张佑终于受不了了,“呼”的一下跳了起来,双目圆睁,两只沙钵般大小的拳头对着自己的双胸,“轰,轰”的猛捶起来。
还没敲两下,使的力气太大,差点把自己的胸脯都给轰塌了,张佑还在纳闷,怎么这么疼,自己那小身段,平时拎桶水都直打颤。他的身体却已经先受不了了,一口血从心脏到喉咙,随着他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喊,夹杂着那块卡在喉咙里的浓痰一起喷了出来。
这时他也看的到了,他的面前正站着个年轻女人,美则美矣,还没能仔细欣赏,那一口浓痰加上鲜血全吐在那女子的脸上。
好好的一个美女,惨不忍睹啊,满脸的稀里哗啦。他刚想开口道歉,自己却如见鬼般的跳了起来,嘴张的老大,手指着前方说不出来话,原来那女子肩披红色比甲,一袭红色锦衫,竟是古时少妇的装扮,再加上满脸血痰,长发披肩,看起不但诡异,而且让人胆战心惊。再环目四顾,屋子里的家具不多,铜镜,红漆八仙桌,圆凳,屏风,再加上旁边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穿着青衣长袍,头上还带着小帽的老头,这怎么都像电视剧里的场景,自己这是怎么了。
却说年轻妇人满脸的秽物,牙齿不受控制的嗑嗑嗑直打颤,双腿抖的不成样子,使出吃奶的劲想喊一声“老爷”,却始终叫不出来。直愣了半天才突然高亢一声:“妈呀,诈尸了。”有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三蹦两跳的逃出了屋子,刚见她身影闪出门外,就听到扑通的落水声,想是她惊吓之中慌不择路,到水池里捞凳子去了。
原来之前年轻妇人对老管家还没解气,抬起裹足小脚对着唯唯应是的老管家的屁股就是一脚,想这老管家等这年轻妇人入门三年才知道她有这般大的力气,哎哟一声头已向床沿撞去,老管家想都来不及想,双手伸在头前一把按在了床边上。
还没等他稳住身子,就见这床竟被他往下按的这股力按的掀了起来,老管家本来佝偻的身子有如年轻了二十岁,也顾不得那里躺着的是他的主子,慌忙一个懒驴打滚避了开去,紧跟着就听轰的一声,躺在床上那有如巨塔一般的人物面朝地摔了下去。
自打这人昏死过去之后,这个家的女主人就没让人把他放进卧房,就一直在这厢房里搭个简易床板给搁着,为了方便照顾把人一直靠在床外沿,这人又长的五大三粗,老管家用力一按之下,自然就把床铺给打翻过来了。
本来这口痰一直堵在那,被老管家凑巧的把人打翻了,又是面部向下,那口痰就松动了,再加上张佑猛捶自己的胸口,终于连血带痰给吐了出来。
张佑看着外面掉水池里的美女,掀翻的床板,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老管家,心里把这些画面串联在一起,明白了,自己被痰塞了,这两人吵架,老头把自己掀翻在地,自己那口痰碰巧就吐出来了。
对,就是这样。可这关自己屁事啊,这又不是我!记忆里很清楚,自己玩了五天电脑,关机睡觉。这睡着睡着咋就变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