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合金心脏有什么用处，凌漆不知道，但是眼下看，这条机械手臂不像是礼物，倒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累赘。
这一大坨钢铁足有二十公斤重，对凌漆这样严重营养不良的瘦弱肉体来说，能把这手臂扛起来就已经是大成功了。更何况，仅仅沉重还则罢了，截至目前，这堆铁疙瘩就是死物，一点自己动一动的迹象都没有。
凌漆以前曾经听人提起过，这些机械构件被改造到人体上之后，构件中的某个核心零件会接受人体神经信号，将之转化为机械指令发给动力系统，从而实现它的设计功能。
不过，凌漆从前接触过的人也都是和他一样的最底层人类，对那些通过传闻来的知识都没有亲自体验过。
现在，凌漆倒是想要立刻离开这个房间，他有太多的事情想去做。
可是，雷米尔的叮嘱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如果他还是不会驾驭这只机械手臂，肩膀上这几十公斤的铁疙瘩会让他变成一个愚蠢的苦力。
不过，他并不怎么相信雷米尔的一些话，比如，他自称是个商人。
凌漆没有理由，只是凭着本能的怀疑。
这些怀疑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凌漆并不关心雷米尔其实是什么人，他只关心雷米尔说，弟弟妹妹都死光了。凭着同样的本能，他知道那是真的。
凌漆恨不得立刻去找到那个莫兰子爵，杀掉他，或者被杀。不过在那之前，首先要做的是，别让这条机械手臂继续拖累自己。
回想了一下道听途说来的那些机械构件知识，凌漆坐在床边，闭上眼睛摒除杂念，全神贯注的想着弯曲左臂。
头几次试验没什么结果，除了肩膀肌肉抽动几下之外，机械手臂没有一点反应。
试验到五六次的时候，凌漆开始感觉到，如果想象一个动作超过五秒钟，肩部和机械臂相接的地方会有一点微微发热，偶尔还有细微的电流刺激感觉。
一点点的，这种电击开始变得活跃而且变化多端，刺激的长短、部位和感觉都在频繁的调整着。
又试了十几次之后，伴随着电流的猛烈一刺，喀拉一声，机械臂终于动了。只不过，他原本一直想象的是缓缓地弯曲小臂，那只机械臂却剧烈地向左后方扫了一下。
这个剧烈的动作来得实在突然，那张矮床的床沿立刻被砸下了许多木屑。
凌漆先是被机械臂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马上感到大受鼓舞，虽说机械臂并没有做出他想要的动作，但这毕竟是可喜的第一步。
下一次试验也很快有了结果。在凌漆专心想象弯曲手臂五秒钟之后，机械臂缓缓地转动了一下手腕。
试验继续，终于，机械臂在作出了七八次错误的反应动作之后，按照他的指令成功的弯曲了一下手臂。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在这个动作指令上机械臂不但再没有错过，反应越来越快，手臂弯曲的速度和角度也执行的越来越准确。而且，电流的刺激也越来越弱，最后到几乎感觉不到的程度。
唯一的遗憾是，在做了几十次练习之后，手臂弯曲这个指令的反应速度仍旧在一秒左右，虽然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多，反应速度还在加快，但每次改善的幅度已经越来越小。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整个过程不仅是自己在学习，机械手臂也同样在学习，学习认识凌漆的神经信号，进一步翻译成正确的机械指令。
虽然弯曲手臂这个动作还不完美，但他相信，随着这个动作使用次数的增多，这个目标一定可以达到。
有了这次的经验，机械手臂学习其他动作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凌漆的猜想得到了进一步验证。半天时间过去，他已经可以操纵机械手臂做出了十多个最基本的动作。不过和学习弯曲手臂类似的是，每个新动作的操作延迟缩短到一秒左右就开始遇到瓶颈。
经过半天训练，他似乎感觉机械臂也没有最初那样沉重了，也许是身体适应了这种重量？
等到他开始练习手部动作的时候，机械臂学习的速度开始放慢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手部的动作远远比手臂动作复杂。
不过，他刚刚试验了一两个手部动作，就又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惊讶。
在凌漆第五次尝试命令机械手握住床头的木头栏杆时，本来正在弱下去的电流刺激突然又猛烈地一刺，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金属手掌有了触觉。
只不过，伴随电流那一刺而来的触觉极其怪异，他感觉到手里接触的并不是一根木头方柱，而是时而冰凉时而火热的一团形状怪异的物体，而且，这物体还在不停的变化形状，就像是在流动。
凌漆愣了一下，翻过手掌，他这才注意到，机械掌心和每根金属手指的里侧都布满了微微凸起的小圆点。
难道和机械手臂学习动作那样，这些小圆点也能够学习触觉？
想到这里，凌漆用两只手同时握住那根木栏杆。几秒钟之后，伴随着电流般的刺激，感觉又来了。
他感觉到，机械掌心里握住的物体的温度、形状和质感都在不断的变化，似乎正在不断的向正确的感觉调整靠拢。于是他闭上眼睛，认真分辨着握着同样物体的两只手上感觉的差异。
他隐约的猜想到，如果自己的意识能够给对机械手传来的感觉做出正确的反馈和引导，那么学习的速度应该会快一些。
几分钟之后，机械手传来感觉的变化速度开始放慢，变得逐渐稳定，逐渐向着右手的感觉靠拢，到最后变化停止时，机械手感觉到的温度、形状和质感都准确无误了。
凌漆松开两只手，然后他只用机械手去触摸床栏，这次传来的感觉不再有变化，直接就是正确的。
在尝试着触摸房间里一些其他物品之后，他发现，如果接触的新物体的温度和刚才窗栏杆的温度接近，那么不需要多久，机械手就能学会辨别新的温度。而形状、质感也是类似。
不过，如果新接触物体的感觉和已经学会的感觉差异比较大的话，机械手找到正确感觉的时间就会比较长。
举例来说，机械手现在已经可以很容易的辨别出椅背是木头的而且温度适中，但要花更多时间来学会辨别椅背的新形状。
而且，和机械臂学习动作类似，机械手指传导给他的触觉同样存在接近一秒钟的时差。
现在，凌漆意识到，真正能够熟练地驾驭这只机械手臂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有那么多的动作和那么多的感觉都需要学，更何况还有那一秒钟左右暂时无法克服的指令延迟。
想到了这点，凌漆便停下了练习。
雷米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凌漆略作思索，便走到小房间的门口，推了两下。
木板门轻轻晃了两下，外面透进来哗啦啦的铁锁晃动声。
凌漆仔细的看了看，板门的木头不太厚。这次他丝毫没有犹豫，立刻挥舞着机械拳把这扇门敲成了碎木。
雷米尔曾反复嘱咐他不要轻易离开这里。不过，凌漆可不在乎他说过些什么。
在听雷米尔提到弟弟妹妹死讯的同时，凌漆就知道他必须再回去找莫兰子爵。这件事现在就应该开始。
他不打算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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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这两节的情节稍微有点闷，不过这些都是情节和设定必不可少的铺垫。
稍安勿躁，节奏马上就要加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