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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兵政十四海防上(5)

論南洋事宜書

藍鼎元

南洋諸番。不能為害。宜大開禁網。聽民貿易。以海外之有餘。補內地之不足。此豈容緩須臾哉。昔閩撫密陳。疑洋商賣船與番。或載米接濟異域。恐將來為中國患。又慮洋船盜劫。請禁艘舶出洋。以省盜案。以坐井觀天之見。自謂經國遠猷。居然入告。乃當時九卿議者。既未身歷海疆。無能熟悉情形。土人下士。知情形者。又不能自達朝宁。故此事始終莫言。而南洋之禁起焉。非聖主意也。夫惟知海國情形。乃可言弛張利害。海外諸番。星羅碁布。朝鮮附近神京。守禮法。東方之國。日本最為強大。其外皆尾閭。無他番。稍降則為琉球。大小島嶼。斷續二千里。外皆萬水朝東。亦無他國。南洋番族最多。呂宋噶囉吧為大。文萊蘇祿麻大甲丁機宜啞齊柔佛馬承吉里問等數十國。皆渺小不堪。罔敢稍萌異念。安南占城。勢與兩粵相接。此外有東埔寨六坤斜仔大泥諸國。而暹羅為西南之最。極西則紅毛西洋矣。紅毛乃西島番統名。其中有英吉黎干絲蠟佛蘭西荷蘭大西洋小西洋諸國。皆兇悍異常。其舟堅固。不畏颶風。砲火軍械。精於中土。性情陰險叵測。到處窺覘。圖謀人圖。統計天下海島諸番。惟紅毛西洋日本三者可慮耳。噶囉吧本巫來由地方。緣與紅毛交易。遂被侵佔。為紅毛市舶之所。呂宋亦巫來由分族。緣習天主一教。亦被西洋佔奪。為西洋市舶之所。日本明時作亂。閩廣江浙。皆遭蹂躪。至今數省人民言倭寇者。尚心痛首疾。若南洋數十島番。則自開闢以來。未嘗侵擾邊境。貽中國南顧之患。不過貨財貿易。通濟有無。今日本不禁。紅毛不禁。西洋天主教布滿天下。且以廣東澳門為彼盤踞聚族之區。而獨於柔順寡弱有利無害之南洋。必嚴禁而遏絕之。是亦不可以已乎。閩廣人稠地狹。田園不足於耕。望海謀生。十居五六。內地賤菲無足重輕之物。載至番境。皆同珍貝。是以沿海居民。造作小巧技藝。以及女紅針黹。皆於洋船行銷。歲收諸島銀錢貨物百十萬。入我中土。所關為不細矣。南洋未禁之先。閩廣家給人足。遊手無賴。亦為欲富所驅。盡入番島。鮮有在家饑寒竊劫為非之患。既禁以後。百貨不通。民生日蹙。居者苦藝能之罔用。行者嘆致遠之無方。故有以四五千金所造之洋艘。繫維朽蠹於斷港荒岸之間。駕駛則大而無當。求價則沽而莫售。拆造易小。如削棟梁以為杙。裂錦繡以為縷。於心有所不甘。又冀日麗雲開。或有弛禁復通之候。一船之敝。廢中人數百家之產。其慘目傷心。可勝道耶。沿海居民。蕭索岑寂。窮困不聊之狀。皆因洋禁。其深知水性慣熟船務之舵工水手。不能肩擔背負。以博一朝之食。或走險海中。為賊駕船。圖目前餬口之計。其遊手無賴。更靡所之。趨臺灣。或為犯亂。辛丑臺寇陳福壽之流。其明效大驗也。天下利國利民之事。雖小必為。妨民病國之事。雖微必去。今禁南洋有害而無利。但能使沿海居民富者貧。貧者困。驅工商為游手。驅游手為盜賊耳。閩地不生銀礦。皆需番錢。日久禁密。無以為繼。必將取給於楮幣皮鈔。以為泉府權宜之用。此其害匪甚微也。開南洋有利而無害。外通貨財。內消奸宄。百萬生靈仰事俯畜之有資。各處鈔關。且可多徵稅課。以足民者裕國。其利甚為不小。若夫賣船與番。載米接濟。被盜劫掠之疑。則從來無此事。何者。商家一船造起。便為致富之業。欲世世傳之子孫。即他年厭倦不自出。尚歲收無窮之租賃。誰肯賣人。況番山材木。比內地更堅。商人每購而用之。如鼎嘛桅一條。在番不過一二百兩。至內地則直千金。番人造船。比中國更固。中國數寸之板。彼用全木。數寸之釘。彼用尺餘。即以我船贈彼。尚非所樂。況令出重價以買耶。閩廣產米無多。福建不敷尤甚。每歲民食。半藉臺灣。或佐之以江浙。南洋未禁之先。呂宋米時常至廈。番地出米最饒。原不待仰食中國。洋商皆有身家。誰自甘法網嘗試。而洋船所載貨物。一石之外。收船租銀四五兩。一石之米。所值幾何。舍其利而犯法。雖至愚者不為也。歷來洋船。從無在洋被劫。以劫船之盜。皆在海邊。出沒島澳。離岸百十里。極遠止二三百里。以外。則少舟行。遠出無益。且苦颶風驟起。無停泊安身之處。洋船一縱。不知其幾千里。船身既大。可任風波。非賊船所能偕行。若賊於海濱行劫。則上下浙廣商船。已可取攜不盡。何必洋船。即與洋船相遇。而賊船低小。臨之直若高樓。非梯不能以上。一船之賊。多不過二三十人。洋船人數極少百餘。且不俟與賊力戰。但挽舵走據上風。可壓賊船而溺之矣。方今聖主當陽。九圍綏靜。凡有血氣。咸同一家。而獨於南洋弱小效順之諸番。禁不與通來往。內外臣工。或知而不言。殊非忠君愛國。懷甯遠邇。惠養黎元之道。草莽愚生。所觀而竊嘆也。

論開海禁疏臺灣府志

施琅

臣聞慮事必計其久遠。防患在圖於未然。我皇上深念海宇既靖。生靈塗炭多年。故大開四省海禁。特設關差定稅。聽商民貿捕。生感霈澤之均沾。 國家獲泉流之至計。顧臣思前因海禁森嚴。隄防易於畫一。茲海禁既展。沿海內外。貿易船隻。給有關臣照票而往。採捕船隻。給有道府縣由單而出。叢雜無統。兼數省內地積年貧窮。游手奸宄。實繁有徒。乘此開海。公行出入。恐至海外誘結黨類。蓄毒釀禍。臣以為展禁開海。固以恤民裕課。尤須審弊立規。以垂永久。如今販洋貿易船隻。無分大小。絡繹而發。隻數繁多。貲本有限。餉稅無幾。且藉公行私。多載人民。深有可慮。夫以臺灣難民。尚荷皇上德意。移入內地安插。今內地之人。反聽其相引而之外國。殊非善固邦本之法。又觀外國進貢之船。人數來往有限。豈肯遺一人在我中土。更考歷代以來。備防外國。甚為嚴密。今雖許其貿易。亦須有制。不可過縱。以臣愚見。此飄洋貿易一項。當行之督撫提。各將通省之內。凡可興販外國各港門。議定洋船隻數。聽官民之有根腳身家不至生奸者。或一人自造一船。或數人合造一船。聽四方客商貨物附搭。庶人數少而貲本多。餉稅有徵。稽查尤易。至於外國見我制度有方。行法慎密。自生畏服而遏機端。其欲赴南北各省貿易。併採捕漁船。亦行督撫提作何設法。畫定互察牽制良規。以杜泛逸海外茲奸。則民可以遂其生。國可以佐其用。禍患無自而萌。疆圉永以甯謐。誠為圖治長久之至計。夫安不忘危。利當思害。苟視為已安已治。無事防範。竊恐前此海疆之患復見不遠。矧兼水師船隻。刻限三年小修。五年大修。自征勦及渡載投誠偽官兵眷難民之後。多屬朽壞擱泊。少當于用。窮弁不能拮据整葺。請修猶遲時日。而沿海新造貿捕之船。皆輕快牢固。械全備。倍于水師戰艦。倘或奸徒竊發。藉其舟楫。攘其貲本。恐至蔓延。蓋天下東南之形勢。在海而不在陸。陸地之為患也。有形易于消弭。海外之藏奸也莫測。當思杜漸。更以臺灣澎湖新闢。遠隔汪洋。設有藏機叵測。生心突犯。雖有鎮營官兵汛守。間或阻截往來。聲息難通。為患抑又不可言矣。至彼時禁止貿捕之議復行。甯惟負我皇上子養億兆之德意。將東南環海地方。不又仰 宸衷顧慮哉。

水師條議

徐旭旦

一邊海之水師宜復也。水師之有船。如陸師之有馬也。陸師無馬。山林之賊無追奔逐北之具矣。水師無船。江海之賊無追奔逐北之具矣。今 朝廷之上。將沿海戰船。議議修。誠急務也。獨是守船之兵。每船纔五人耳。夫水犁等戰船。有舵工。有水手。有捕盜看舵牽篷守桅榣櫓拋錨下椗薪水炊煮。除戰兵不算外。非三十人不足用。有船而無人。與無船同也。且五人管船。不過泊于內港。不敢行使也。使遇風潮。斷纜拔碇。一有漂流之警。則此五人者。已束手無措。聽其所之矣。此平日之水手。有不足之患也。若一旦有警。照船配兵。出海追逐。將以運船之事。責此五人乎。五人不足也。將以責之戰兵乎。戰兵不能也。此臨事之水兵。有不足之患也。有人而不足用。亦與無船同也。此不過言不得船之利耳。且有徒存戰船之害焉。水師之用船。猶陸師之用馬也。陸師之馬。非終日馳騁。人馬相習。則臨陣方畏顛仆之不暇。烏能殺賊乎。水師之船。非終日運使。人船相習。則臨陣方畏傾覆之不暇。烏能求勝乎。今戰船泊於內港。終年不見運動。器不操則易腐。數年之間。便已朽爛。使 朝廷無數金錢。竟成虛費。再請動支。重加修造。而置之水濱。聽其腐爛如故也。此虛糜之害也。一旦有賊長驅而至。彼船如風。我船如石。隨風趁潮。挾之而去。瞪目視之。無可如何。此資寇之患也。夫戰船既議矣。既議修矣。而用船之人。則置而不議。如有馬而無兵。斷斷不能殺賊者也。應請仍復水師之兵。照船配足。仍令不時運動。使船人相習。手器相操。知風水之性。歷波濤之險。一旦有事。斯有備而無患矣。

鳥船志略

張泓

京口為吳楚咽喉。浙閩鎖鑰。險扼天塹。據山水之勝。居民茂密。百貨雲集。以海門圌山為前戶。藉靖江瓜步為犄角。往昔海氛未靖。倭寇出沒。每東南風起。萬姓咸有戒心。賊可揚帆肆劫也。迨我 朝定鼎。分八旗大軍三千人。駐防其地。以鎮海大將軍領之。設水師。造沙唬船習戰以備寇。自先伯祖欽五公開府鎮海時。見沙唬等船。雖能破浪。僅宜江河。難涉大洋。因條議造鳥船。進鳥船圖說。奏可。而康熙癸亥。靖海將軍施琅。實照造此船以平澎臺。今水操皆用此舟。而製稍儉。改沙唬以資巡緝。船泊富資港。遇東南風乃開操。乘濤直至黃天蕩。鎗雷鳴。旌旗蔽日。或耀威溟渤。肅清島孽。誠洋海長城也。閑時委兵看守。固號嚴密。憶先大夫司 行宮時。嘗指點謂余曰。兵守船。不過數名。其餘弁卒。星散陸居。若風宵雨夕。巡防偶懈。不無意外之虞。且既隸水師。應習水性。識風候。熟戧。練爭上截下夾戰衝腰因敵等攻戰之法。庶餉不虛糜。而舟卒均歸有用。若止選期舍陸。臨風演駕。渾同戲局。一暴十寒。則水師之設。亦姑存其名耳。應移官兵長居船內。據水成陣。遇風即操。風止列營。如臨大敵。經云。安不忘危。江海要區。或有所恃而永靖蛟鯨乎。余請先大夫條稟以行。而當事者憚於更易。至今仍之。

復福甯鎮周總兵善長書

倪蛻

承示欲試造八輪船。於海洋用之。飛輪激水。止息以機。當迅捷過於他船否。某知識不加於人。猥承下問。竊以此船利為寇不利禦寇者也。利於湖不利於海者也。何也。昔宋賊楊么盤踞巴陵。曾造輪船。恣為劫掠。舟師討之。賊勢不敵。即鼓輪飛入港汊。官兵無奈之何。師退。卻又飛輪出追。以此為其勝算。岳武穆知之。潛使人於上流。以樹木草根。橫礙其港汊。於是飛輪阻不能行。么遂就擒。且海水鹹與湖水不同。輪必多滯。又湖風柔於海風。海浪勁於湖浪。行使輪樞自有攸異。況島嶼之間板沙礁石。或致當椗礙輪。苟一輪或違。即七輪俱廢。以勢揆之。利為寇。不利禦寇者也。以理推之。利於湖不利於海者也。伏惟器用以適宜為貴。不宜於用。造作徒勞。揣茲事理。殆難於行。執事不以某之愚拙。儼然垂詢。心以為不可。不敢不告也。

籌畫速修戰船疏雍正九年

兩江總督高其倬

竊照江南戰船修造一事。臣到任檢查卷案。雖木值之價。較閩省稍貴。而江省協貼銀兩。較閩頗多。實力辦理原非極難之事。無如各員辦理遲緩。疲玩成風。文員一經委辦。始則設法堅辭。繼則借端推卸。而上司亦此委修船。彼差他事。隨委隨換。屢易其人。以至僅一料估。即經年累月。造報不前。現在各船。無一不遲。而動手起工。竟無時日。及至動工。其船久停廠地。雨淋日曬。小修者竟須大修。大修者竟須拆造矣。因而修造各員。遂紛紛求增協貼。嘵嘵無已。領銀到手。又不親住廠地。身自辦理。每多假手於人。恣其中飽。遂致物力不敷。自貽賠墊。措借不來。愈致遲久。此文員貽誤之大略也。武員則往往不遵協辦之例。巧於躲閃。置身事外。而其中不肖者。則千方需索。百事掯難。無銀到手。雖精物美材。謂單薄。有銀到手。則薄板稀釘。一任裝造。而千把捕舵因之競皆勒索銀錢。當船應駕廠之時。則換舵換纜。以舊易新。及至造成駕回之時。又任擱沙灘。不照管。以致船隻不到年限。而損壞已甚。文員正修之外。賠累更多。此武員貽誤之大略也。各習不除。船工終難妥協。臣現在徹底嚴查。飭行藩司。會同承修各道。將一切痼弊。細加查議。速詳。應禁懲者禁懲。應調劑者調劑。并飭此後派定修船之員。必令一手脩理到底。不許各員推卸。亦不許該司詳換。違者查參。即使本員或有事故。一經領銀。亦必責令修完。不許另替。以杜巧脫之弊。以挽推卸之風。并令一經派定一員承造承修。即行詳明各上司衙門記冊。不必另派差使。俾不得藉口推脫。總期於料理。數月半年之內。必令戰船修造副期。齊全妥協。臣心始安。所有現在江省船工情節。臣謹繕摺奏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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