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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沉船

经过简短交涉,几个黑衣人始终不肯完全相信。

最后说好,鬼儿、虫儿姐妹俩一船一人,互为抵押。一个留下来阻拦追兵,另一个携带法宝返航。

形势紧迫,朱大成几个略一商量,由孙悟空保着虫儿登上黑衣人的船,留下来阻挡追兵。

他俩虽然上了对方的船,其实任务较轻。虽然船上对方人多,他俩只要趁乱溜掉即可。

朱大成这边任务就要重得多了。

他陪着鬼儿,在两名黑衣人的押解下返航,既要想办法保护法宝,又要照顾人事不省的鬼儿。最重要的是,还要带着法宝、鬼儿成功脱逃,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虫儿临走之前,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要他自己保重,叮嘱他看好葫芦和新得的飞剑,到时鬼儿自然知道使用方法。

虽然处境恶劣,朱大成倒是获得了休息的机会。两个黑衣人轮流撑船,他只坐在船心照看鬼儿,顺便琢磨逃脱的办法。

两个黑衣人都非常高大,体重没有二百,也有一百八九。如果正面战斗,朱大成根本不是对手。

葫芦和飞剑如今用一件外衣层层包裹住,放在鬼儿身边。

一个黑衣人撑船,另一个黑衣人就默契地看守着朱大成,根本不给他偷袭或逃跑的机会。

朱大成做出一副从容的表情,时而吹几下口哨,看起来十分悠闲,眼睛却左右瞭望,随时观察两个黑衣人和周围的动静。

江南四月,天气多变,一会湖上就起了阵风。天阴沉沉地,前方被大雾笼罩。

朱大成暗呼:天助我也!大雾无疑为脱困增添了机会。

不一会,船入雾中,能见度急剧降低,四五米外便已模糊一片。

“大哥,慢点走起,莫触礁沉掉噻。”朱大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知这两个黑衣汉子水性咋样,如果也是两只旱鸭子,谋划起来还有机会。

撑船的汉子瞪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撑船。

看守的汉子“哼”了一声:“也不是海里,哪来礁石?”

“可不得这么说,大哥。”朱大成眼珠一转,开始借题发挥。“同里台新闻,听到没的?同里湖连续十年发生触礁事件,这哈管航运的领导都下课哩。”

撑船大汉看了他一眼,下手不自觉地轻了几分。

“尤其雾天,走船更要当心起。不晓得你两个水性要得不,沉了船,我只顾得救鬼小姐,顾不得你两个呦。”朱大成开始胡吹大气。

看守的汉子对着撑船的汉子说:“大李慢一点,发现有什么不对马上停手。”

有了这个话题,朱大成与二人慢慢熟络起来。二人一个是老王,一个是大李,都是陈家的下人。

朱大成说自己是鬼儿的表哥,以后陈家的事,尽管来找他。

于是二人言语逐渐变得恭敬,人称代词也从“你”变成了“您”。

朱大成也探问出他们并不会水,不由松了口气。

船在芦苇丛中穿行,航道越来越宽,朱大成却暗暗着急。

再想不出办法,恐怕就要回到罗星洲了。辛辛苦苦到手的宝贝,绝不能轻易送回去。

这时湖上开始起风,小船摇摆得很厉害。

朱大成经常带客人乘船,知道船在水中最怕起风。一般旅游景点,风力达到四、五级时,必然封河、封湖,禁止游船下水。

“现在风力接近五级。看到没,水面已经被风吹出波纹,马上到预警的临界点。”朱大成虽然也怕,但早已顾不得了,努力要把气氛搅得混乱。

两个大汉本来还不很怕,被朱大成一番煽乎,不由自主往船里面缩了缩。

“这里航道太宽,不安全。大家不要慌,把船撑到芦苇丛里去。你来护住鬼小姐,你和我撑船。”朱大成借着风势,俨然成了船上的指挥者。

只有分散掉他俩的注意力,自己这一百多斤,才有机会干掉对方的四百斤。

老王相对胆小一些,蹲在鬼儿旁边说:“鬼小姐交给我,你们放心好了。”

朱大成见他面向船尾,妨碍自己行动,于是要他掉过身子,叮嘱他不要乱动,否则船只失去重心,大伙全部死路一条。

老王非常配合地转过去蹲好。

于是朱大成拉着大李到船尾去撑船。

他对着大李背影掂量了一下,感觉重量太大,必须借助大李自己的力量,才有把握推他入水。

“李大哥小心啊,你往那面用力撑,我用后背抵住你。听我口号,一……二……三……用力。”

“扑通”一声,大李二百斤的身子掉进水里,水花四溅,小船被浪花激得一阵摇晃。

“王大哥,快救人啊!”朱大成回头向着老王呼救。

老王虽然胆小,但和大李关系最好,情同手足,每次行动从来形影不离。见大李在水中挣扎,立刻忘了危险,冲过来。

朱大成见他趴在船尾,手伸出很远,马上就要够到大李,连忙按住他的脚说:“加油,加油,我帮你按住腿,你再往前面一点点。”

“扑通”一声,老王也落水了。

朱大成连忙用竹篙把船撑远,直绕过几排芦苇才停下。毕竟见死不救,心里还是有些负担的。

虽然风大浪急,鬼儿仍然睡得死猪一样。

朱大成从船上找到一截绳子,一头拴在自己腰上,另一头把鬼儿和两件法宝牢牢捆在一起。这么一来,要么全部淹死,要么就一个都不会少。

刚刚处理完毕,湖面上“沙拉拉”一阵,竟然下起雨来。

朱大成暗呼“完蛋”,只刮风或许还有侥幸,这场雨一下,却是危险不过。小船里若积了水,很容易沉掉。

又过一会,风势已颇不小,湖中出现波浪,小船忽高忽低,湖水直溅上来。

忽然不远处又撞出一条船来,大李和老王居然都在船上,浑身湿漉漉地,显然刚被打捞起来,指着朱大成高喊:“小子不要跑,看老子剥了你的皮!”

原来是先前两艘船中走小路的那艘,因没有去路,徘徊至今,刚好救了大李和老王。

朱大成低呼一声“不好”,本来还在庆幸成功摆脱了他俩,只要找个避风处挨过风浪,便大功告成。

可是如今的形势,真是不让人消停啊。

顾不得风浪,朱大成拼命向相反方向撑出小船。

船刚刚脱离芦苇丛的保护,摆动幅度一下剧增,人在船上已经无法站稳。

朱大成冒着随时落水的危险,不管稳与不稳,只求与对方拉开距离。

好在对方人多,船身沉重,速度明显较慢。

没走出一二十米,风浪益发大了。天空变得黑沉沉地,好像夜空一样。

小船随着浪头颠簸,蓦地里升高丈余。

突然之间,又从半空里掉下来,船头好像要扎入湖底。

朱大成收好篙,全力护着鬼儿,感觉就像到了游乐场,“啊”地一声被抛到半空,“啊”地一声又落下来。

小船在风浪中左右摇摆,大量湖水从倾斜的一侧灌进船里。

朱大成一片绝望。

他想起了爸妈,想起了村子里的小伙伴。如果能够生还,以后老子只留在小村子里,种种田,为爸妈养老送终。

忽然天空划过闪电,照得湖面上到处白浪汹涌。狂风挟着暴雨,气势惊人。

撑船的竹篙“呼”地被风卷去,擦着朱大成的脸,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

完了,家伙也丢掉了,老子一个旱鸭子,守着一个醉鬼,不死才怪。

这时,一阵狂风,带着一个比船身还要宽大的浪头拍过来,瞬间把小船吞没。

小船“豁喇喇”碎成一堆木片。

朱大成随着浪头飞到半空,从仰面朝天又翻转成后背朝天。

有一句话叫作“人定胜天”。但是朱大成此时认识到,人在自然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不要说去胜天,就是稍稍改变一下方向都做不到。

人在自然面前只能顺其自然,老天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只有死。

在入水的一瞬间,他碰到一块船板,立刻下意识抱紧。

就如溺水的人遇到一根救命稻草,朱大成死死地抱紧它。

身体瞬间潜入水底,耳边响起“咕噜噜”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无可抗拒的推力从水底深处涌来,又把他迅速托离水面。

日'他个先人,一个小小的湖泊,怎比海里浪头还大。朱大成口鼻进水,心里不停地诅咒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是“噼哩啪”、“咕噜噜”、“咚隆隆”各种响声。

浪头把绳子另一端的鬼儿推过来,他下意识把她和船板一起牢牢抱在胸前。

双臂渐渐失去知觉,手麻木了,朱大成早已筋疲力竭,凭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始终不肯松手。

鬼儿像一个没有骨头的布娃娃,全身软瘫无力。

终于熬到风雨渐小,天空透下一缕微光。

湖面渐渐平静,偌大的湖面上,除了他和怀中的船板、鬼儿,再也找不到湖水之外的任何东西。

瞬间,无法忍受的疲倦袭遍朱大成全身。

妈了,居然还活着!

如果再有一次,朱大成肯定自己不可能再抓得住这块船板,抓得住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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