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谭宝臻就觉得眼前的风景看起来很熟悉,不过因为角度的问题才没有认出来,这回经胡良才一提点,顿时恍然大悟。
这条河东西走向,确实经过胡坤所住的村子,也正是胡坤夜钓的场所。
“没想到这条路居然通向胡坤的家。”
谭宝臻坐在岸边,河对岸的路就是通往乱葬岗和冥思别院的小路,路边长着几簇灌木,稀稀落落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条路平时很少有人走吗?”
胡良才道:“对,这条路一是不太好走,另一个原因就是要经过乱葬岗,岛上的人还是有所忌讳的。”
谭宝臻沉默不语,脑海里回忆着当时胡喜的供词。他说胡坤和侯氏死前胡坤曾经出来夜钓,但回家的时间却比往常要早,而且言语间似乎与侯氏密谋了什么事情。胡坤为什么要提前回去呢?是不是他在这个河边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所以才被人灭口……
看来极有这个可能,可是……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呢?
胡良才看谭宝臻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忍不住问道:“谭兄,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胡坤为什么回家的时间要比平时早。”
“可是发现了什么?”
谭宝臻回头朝胡良才一笑,摇了摇头,“可惜什么也没发现,既然没有线索,我们还是先回庄上吧。”
胡良才立刻点头,“好,明天就是顺天祭了,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谭宝臻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麻烦胡兄弟了。”
“不麻烦,是我们麻烦你才对。”胡良才说着叹了口,“半月岛素来平静,没想到自从前任宗主失踪之后就一直不太平,现在还连着死了三个人。”
“这话怎么说?”
“其实有一个不好的传言,因为事关前任踪主的清誉,所以岛上的人都三缄其口。”
“什么传言?”
“就是说前任宗其实并不是无故失踪,而是和一个寡妇私奔了,所以才会触怒鬼王,以至于第二年大旱成灾。”
谭宝臻一直觉得胡礼失踪一事并不单纯,但是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不光彩的传闻。
“你可以确定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岛上很多人都这么说。”
“那你知道传闻中的那个寡妇是谁吗?”
“这我知道。”胡良才答得很痛快,“就是在庄上做帮佣的刘寡妇。”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谭宝臻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个有利的线索,于是试探着问道:“胡宗主身份尊贵,他若想纳一个女人为妾又何必遮遮掩掩?更别说私奔这么荒唐的事情了。”
“如果是普通女人当然不在话下,可惜这刘寡妇在族谱上算是前任宗主的婶娘,婶侄通奸,这可是有悖伦常的大罪啊。”
“那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前任宗主是和刘寡妇私奔吗?”
胡良才摇头,“这倒没有。不过大家都说前任宗主失踪前和刘寡妇走得很近,有好几次还被人撞见,更何况他失踪之后刘寡妇也不见了,所以我估计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胡良才的话虽然没有证据,但却让谭宝臻非常在意。记得宁羽曾经说过胡礼失踪之后半月岛上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是如果胡良才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很明显宁羽对她隐瞒了刘寡妇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隐瞒刘寡妇的事情?难道只是为了维护自己舅父的清誉?
谭宝臻和胡良才边走边聊。不过胡良才所说的多半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谭宝臻只能从他的话里肯定刘寡妇确有其人,而且和胡礼差不多同一时间失踪,还有就是他们过从甚密。
回到庄上时,李小虎和宁羽已经整理好了胡宪遇害当天的证言。
“宝臻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
“有。”李小虎说着从证言里取出一张,递给谭宝臻,“这是一个叫珠儿的关于那天晚上的证词。她是服侍尤氏的小丫环,她说那天看到胡宪离开尤氏的房间之后似乎往西跨院的方向去了。”
“去了西跨院?”
“对,据说还显得心事重重的。”
“心事重重?”谭宝臻记得那天胡宪因为偷看范氏洗澡被胡勇大骂了一顿,难道是胡宪对胡勇不满,才会去而复返?但他有什么心事呢?
“还有其他的吗?”
“暂时没发现,必竟那天已经很晚了。”
谭宝臻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一言不发的宁羽。
“对了,小羽,关于你舅父失踪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宁羽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宝臻姐姐为什么突然问起……”
“因为……”谭宝臻刚想说刘寡妇的事情,忽然瞄到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于是停下。
“是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秋落进来之后默默坐下,沉默的态度引起房中三个人的注意。
“秋落,你怎么了?我听说……”
宁羽最先反应过来,担心的坐到他身边。
“对,我差点被人活埋了……”秋落咬牙齿的开了口,然后把一件东西摔在了桌子上,“哼……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谭宝臻往桌上看了眼,视线立刻被吸引住了。
“这是……石剑?”
“对!”秋落猛的抬头,怒恨的眼神和谭宝臻撞的视线在了一起。“你们不是在胡宪的尸体上发现了一把石剑吗?而这把……是我在古祭台那口枯井里发现的……”
谭宝臻示意李小虎拿来手套,戴好了才把石剑拿了起来。这把石剑无论长短和重量都和胡宪胸口上插的那把差不多,不同的是顶端的宝石不是红色而是蓝色的。
“你在秘道的枯井里发现的?”
“是!那天我被……那个姓高的困在井底,四周很暗,这把剑是我在想办法脱困的时候发现的。当时也没看清楚,只想带在身上防身,没想到我好不容易逃出去却又被人打晕过去……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谭宝臻拿起石剑仔细看了看,发现剑尖的位置出现了磨损。
“你用过这把剑?”
“我往上爬的时候曾经刺过井壁。”
谭宝臻点了点头,猜不透这把石剑在整个案件中究竟有什么意义。岳伯否认顺天祭的礼器里有石剑的存在,她也曾经以为高炘是道听途说,但现在已经出现了第二把,那有第三把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你以前见过这些石剑吗?”
秋落沉思半晌才摇了摇头,“这石剑的材质和雕刻鬼王像的石料一样,应该是属于半月岛才对,可是我却从来没见过。”
谭宝臻垂下双眼,觉得这件事情她有必要再去问一问高炘了。
“除了这把石剑,你还有别的发现没有?”
“其他的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不管怎样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他居然想杀了我……”
谭宝臻若有所思的看了秋落一眼,没有说出凶手其实不想杀他的事实,否则他在棺材里根本坚持不到他们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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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炘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下来。
整个半月岛的人因为要筹备明天晚上的顺天祭,大部分都没有休息的意思,整个胡家庄灯火通明,而胡勇则沐浴更衣,被众人送进了冥思别院,这一夜他要一个人在别院里度过。
“我们谈谈。”
高炘一回房间就发现谭宝臻居然在等他。
“有事?”
“是啊。”谭宝臻笑了笑,替高炘倒了杯水。“有些事想亲自问问你。”
“这么严肃?让我猜猜?”高炘若无其事的坐到谭宝臻对面,沉默了片刻慢慢开口。“是不是关于那三把石剑的事情?”
“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看来我是猜对了。”高炘叹了口气,接着又陷入沉默,看样子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开口。
谭宝臻也不催他,很有耐心的等着他说出真相。
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高炘才露出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
“看来不能继续瞒着你了。”
“那就从连半月岛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你却知道说起吧。”
“好,真是怕了你。不错,那三把石剑确实不是顺天祭的礼器,但和胡家却有着莫大的关联。”
“你知道那三把石剑所代表的意义?”
“可以这么说。”高炘点了点头,道:“石剑共有三把,以顶端的宝石区分,并分别代表生、死和虚无……而且这三把石剑是历代宗主身份的象征。”
“那为什么秋落他们都不知道有石剑的存在呢?”
“这件事情只有极少数辈份较高的人才知道,他们没听过也不奇怪。”
“那岳伯到底知不知道,我觉得他的反应似乎很紧张……”
“这我不清楚,但他久居半月岛,很可能是少数知道详情的人物之一。”高炘说着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不久前朝廷有公文送到良乡县,里面提到半月岛私种藩帮供品,让我们暗中调查,所以我才会知道这些事情……你不会把我当成凶手了吧?”
“那到不至于,不过你不应该瞒着我。”
“事关重大,我当然要小心行事了。”
谭宝臻解开了疑惑,于是问起高炘今天有没有查到些什么。
“一天没见到你的人影,有什么收获?”
“我一直没找到种植阿芙蓉的地方,但又想不出到底漏了哪里。”徒劳无功的搜索就连高炘也难免气馁。
“要种植阿芙蓉必须要满足一定的条件……秋落从秘道逃出来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个山谷……难道他所说的花海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