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宝臻昏迷前只记得耳边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句:小心,尸体上有炸弹!接着她就被漫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噬了。
作为一名法医官,谭宝臻接触过的案件不计其数,可这次的凶手居然变态到把定时炸弹藏到死者的肚子里,虽然同组的警员发出警告,但还是晚了一步。
“好痛……”谭宝臻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全身像散了架似的。不过知道痛说明她还活着,谭宝臻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挣扎着从厚厚的落叶里爬起来,谭宝臻四下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茂密的树林,旁边的灌木丛足有半人来高,周围静悄悄的,没看到其他伤者,这是否说明和她一起办案的同事也像她一样奇迹般的逃过了一劫?可她明明记得之前的凶案现场是在海滩附近,怎么一睁开眼睛就变成个鸟不拉屎的树林了?就算爆炸的威力再大,也不可能把一个人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吧,更何况她身上连点明显的伤痕都没有……
谭宝臻越想越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太敏感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谭宝臻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拍掉身上的落叶开始寻找出路,可没走几步就感觉踢到个硬物,扒开落叶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只法医物证提取箱。
怎么把法证部的提取箱给一起炸过来了……
谭宝臻无奈的叹了口气,拎起工作箱想先出了树林再联系局里的同事,没想到这片树林又深又密,叫她足足绕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出去的路。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
看着太阳的光芒越来越弱,谭宝臻知道再这么胡乱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好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请求救援。
按下警局办公室的号码,谭宝臻焦急的等着手机能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可等了半天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搞什么鬼……”谭宝臻懊恼的看向手机,发现没信号。“真是屋漏偏逢连雨夜。”
看来等别人来救是没希望了,不想等死那就只能自救。
其实走了这么半天,谭宝臻已经又累又饿了,尤其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她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必竟独自一个人露宿在深山之中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谭宝臻重重的叹了口气,正发愁怎么才能找到出路时突然耳边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呼叫声,语气又急又快,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谭宝臻做了好几年法医官,对事件的反应极为敏锐,闻声立刻警觉的站了起来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声音是从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传过来的,谭宝臻远远的就看到有一个人躺在地上,而在他旁边蹲了一个年轻人。
“发生了什么事?”
这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多岁,头带漆布冠,长得眉清目朗,英气十足,身上穿着青布长衣,肩上披着红布背甲,下摆折有密裥,腰间系着青丝织带并挂着一把腰刀。
“你这打扮……拍戏啊?”
谭宝臻被眼前这名年轻人的穿着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这位姑娘……”
“等一会再说,先看看伤者。”
躺在地上是个女人,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动不动,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两颊边,衣裳被撕扯得破碎不堪,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两只眼睛没有焦距的怒瞪着,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的掐痕。
谭宝臻摸了摸女人颈部的动脉,遗憾的确定这里没有伤者,只有死者。
居然有凶案发生!
“已经死了……”
谭宝臻戒备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立刻从谭宝臻的眼神里看出她的意思,急忙解释:
“你别误会,她不是我杀的,我只不过是碰巧在这里发现了尸体。”
虽然他说自己只是路过,不过谭宝臻却不敢完全相信,但也不敢刺激他,于是迅速的从提取箱里拿出手套和录音笔。
“站在那里别动,不要影响我工作。”
“工作?什么工作?”
“验尸。”
“住手!”
谭宝臻没等碰到尸体就见一把刀横在她的眼前,而这刀正是属于那名年轻男子的。
“你不可以碰尸体。”
“为什么?我是一名法医官,有凶案发生,我必须要第一时间进行取证。”
年轻男人听到谭宝臻的解释,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不过最后还是沉着脸道:“我是良乡县淄衣捕头高炘,尸体必须等我将此事禀报知县大人,然后才能由杵作检验。”
“淄衣捕头?”
谭宝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确定眼前这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年轻人是不是疯子。
“你拍戏啊?请你搞清楚,这是凶杀案,现在必须由警方接手。”
谭宝臻说完懒得再理他,再次准备验尸。
这回高炘没有阻拦她,谭宝臻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她真怕这家伙突然疯起来拔刀砍了自己。
“死者是女性,年龄大约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身高约一百五十五公分,亚洲人。”
“尸斑分布在尸体背部和左侧,怀疑死者被杀后又遭到弃尸,死亡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初步推测大概是昨天夜里三点到四点之间。颅骨曾被重物击中,身体多处损伤,有挣扎过的痕迹,颈部软骨骨折,疑似致命伤,下体也有明显伤痕,怀疑死前遭到过性侵犯……”
“指甲内有少量皮屑和纤维,怀疑是凶手留下的。”谭宝臻小心翼翼的把死者的指甲剪下放进证物袋,又对死者血液、头发等进行了取样之后便停了下来。
接照流程接下来应该是法证人员对现场痕迹进行采集,然后再由她对尸体进行解剖。不过看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太可能按照流程来做了。
谭宝臻专攻的是法医学,可以对物证中与人体有关的生物学物证进行提取和检验,但对现场的足迹或者微量物证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考虑到案发现场地处荒郊野外,而她又无法联络救援人员,如果尸体放上一夜,现场证据很可能会遭到破坏和污染,谭宝臻只好尽力保护物证完整。
想到这里,谭宝臻果断决定由自己进行现场取证。
因为这里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谭宝臻对于是否能够采集到关于凶手的证据不敢抱太大希望,更何况只有她一个人……
“对了,捕头大哥,请问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谭宝臻边在落叶丛里寻找有利的证据,同时以聊天吸引高炘的注意。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吧?”高炘从刚才就一直暗中观察眼前这个怪异的女人。他之所以没有阻拦她碰尸体,只是想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女人不但真的会验尸,而且结论远比县中的杵作更精确。
谭宝臻挑眉看了高炘一眼,细看之下觉得这人也不是很讨厌,除了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你在怀疑我?”
“你不是也同样在怀疑我吗?”
“可我和死者同样是女人,我又怎么能奸杀她?”
“你刚才也说过死者是遭人弃尸的,所以就算你不是真正的凶手,也很可能是他的帮凶。”
高炘的回答言辞犀利,气定神闲,懂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谭宝臻看得出来这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好吧,既然我们都有可疑,那只能尽力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了。”
“如何证明?”
“就是找出真正的凶手。”谭宝臻说着长舒了口气,放眼望向这片连出路都找不到了树林,有点气馁。“这片树林里很可能有证据留下来,不过可惜我们只有两个人。”
“也不一定。”高炘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件物事,递到谭宝臻面前,“这是我刚才在附近发现的。”
这是一枚玉佩,质地普通,雕的是一朵梅花,造型古色古香,翻过来背面刻着两个繁体小字:梅香。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看来这玉佩应该是属于一个女人的,只是不知道和死者有什么关系。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也许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谭宝臻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放到证物袋里,然后问高炘,“证物由你保存还是放在我这里?”
高炘默默的看了谭宝臻一眼,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放在你那里好了。”
谭宝臻也不客气,把所有的证物整理了一下便收进了工作箱里。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谭宝臻知道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于是迅速用数码相机把尸体和现场拍了下来,以备日后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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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一具尸体睡觉并不是一个好的体验,不过总比摸黑下山要安全得多,当然还要排除高炘这个不安定因素。
他说自己是什么良乡县的捕头,谭宝臻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先不提有没有良乡县这个地方,单就是捕快这个称呼就已经弃用好久了。所以谭宝臻怀疑高炘这个人很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例如妄想症。
“夜里山风很凉,我们最好把篝火点上。”高炘突然说话,吓了谭宝臻一跳。
“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吗?”
高炘若有所思的看了惊魂未定的谭宝臻一眼,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谭宝臻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随手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打火机,就着枯枝把火点了起来。
“你手中的是……”
“打火机啊。”谭宝臻以为高炘又犯病了,把打火机抛向他,戏谑道:“你喜欢?送给你了。”
“呃……谢谢……”高炘笨手笨脚的学着谭宝臻的手势试了好几次才把打火机点燃,看着他一脸惊喜的表情,谭宝臻差点以为他真的不是现代人了。
“你真的没见过打火机?”
“在下听过野鸡、公鸡、母鸡却从未听过会打火的鸡。”
高炘说得无比认真,谭宝臻的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
“这个笑话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