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小酒店，豹子就敲着郁然胳膊道：“别装了，这下安全了。”
郁然不理她，等上了一辆出租车之后才睁开眼睛，烦闷摁了摁太阳穴说道：“和这些当官的打交道的确很麻烦，常司令也是，有啥事让人家找他谈不就好了么，偏偏麻烦我这种谁也不敢得罪的小人物。”
巴图鲁沉默着，他心里有些转不过弯来需要好好想一想，豹子见郁然这么没心没肺，瞥了一眼前头那个司机，看他模样似乎在那里见过的样子，心里也没多想就说：“你还说你是谁也得罪不起呢，要是你毕业了，我看刘司令他们还真的就来找你呢。”
郁然吭哧吭哧一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一看之下愁眉苦脸道：“老巴，咱们麻烦了，今晚班里聚会，我们宿舍那三个牲口也去了，你看这电话就打了十几个。”
巴图鲁闷闷道：“那有什么，最多真的喝几瓶酒而已——那面条多好啊，我还没吃你就给拽出来了，浪费啊。”
郁然额头冒黑线，原来以为这家伙是给自己的提议闹心了，不料是心理放不下那一碗面条，一个爆栗敲了过去骂道：“没出息，一碗面条让你惦记成这样？要搁解放战争时候，丫就第一个被收买的。”
豹子不满道：“喂，我跟你说话有没有听见？别拿我个副队长不当干部好吧？”
郁然翻翻白眼道：“哪儿敢啊——你还别说，我真有个问题要问呢。”
豹子笑道：“还是别问吧，我也不知道刘司令耳目哪儿来那么灵便，我刚在这儿等你他就来了，不比我慢几分钟。嗯，你是答应去飞龙大队待几天呢，还是要派人去啊？”
郁然揉揉脑袋，拍了拍前排那个出租司机道：“徐队长，你说怎么办？”
豹子细细看了看那个“司机”的脸面，恍然大悟道：“我说是怎么就这么眼熟呢，原来飞龙大队的老大都找上门来了。”心下却暗暗恼怒，道是自己好歹是拉出去了不得的人了，怎么被一个小小的大队长给跟踪了。
转头白了一眼郁然，闷闷道：“我总算明白了为啥你当队长我只能千年老二了。”
郁然叹了口气，见徐剑笑嘻嘻把车子停在路边，头疼道：“我是草木皆兵惯了，见过的人短时间里还有些影响。要我看，上面就是不放心我这个年轻二愣子把你派来做监军的，也就是说在咱队里我是队长你是政委。”
豹子撇撇嘴，一个作战大队数来数去那么几十个人，还给你政委，一个指导员就算不错了。
徐剑，就是当时在机场里面作战的那个飞龙大队大队长，他皮肤黝黑了许多，眼睛越发有神了，转过头来先跟郁然和豹子握握手，然后跟巴图鲁打个招呼，这才点了一支烟悠闲道：“两位，要我说也是你们不地道，要是你们痛痛快快说今年冬天的训练就在咱飞龙大队基地里进行，我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一边得罪老婆一边跑来受你们的气？我这也没办法，刘司令下了死命令了，要不把你们二位留在咱飞龙大队，我脱了军装回家种地算了。”
郁然眨眨眼睛，跟豹子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怒火，不约而同说出一句话来道：“看来又该重新挑选人了。”
徐剑一时口快，等这两人说出这句话之后悔悟已经来不及，只好讪讪笑道：“我……我这也是听人说的嘛，你看你们这么着急忙乱的干啥。要不这样，你们反正挑选人还要一段时间，不如挑选出来一个，就在我们基地里训练怎么样？放心，子弹啥的管够，每天按照飞行员标准供应粮草。”
豹子斜着眼睛哼哼道：“这是条件之一，之二呢？”
郁然撇撇嘴，打断徐剑兴奋起来的滔滔不绝道：“不是我说啊，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作战大队只要有这个编制，除非上面命令向比人透露消息，不然私自打探那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徐剑一笑，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不该问的绝对没问。”
郁然可不管这么多，就是这些细小的信息，说不准哪天放出来就是重磅炸弹，向豹子道：“明晚聚会取消，请谍报大队的帮忙查一下，作战大队不需要多嘴的人。”
豹子点头，巴图鲁别着脑袋本来怏怏不乐，见了这种情况越发打定心思，见徐剑沉默下去不再说话，于是低声说道：“老大，我还是别做你这任务了，我就喜欢个痛痛快快，天知道要我憋屈腻歪地活着会成什么样子。”
郁然一笑，他只是见巴图鲁很好奇自己的工作就拉了来看看究竟，眼下见他打退堂鼓，也知道他真的是不想做这种工作，呵呵笑道：“早就知道你不是干这种工作的，放心，往后绝不来麻烦，咱们好好做学生就行了。”
巴图鲁咂咂嘴，转头不知道想什么东西去了。
高小松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郁然刚接起来就听他大声喊：“老大，快点回来，弟兄们正喝酒吃烧烤呢，就在咱三号食堂后面的小吃街上，老多老多美女啊，不来后悔——对了，咱班的男生都在，陈光过生日呢，记得捎点礼物回来啊。”
旁边传来陈光急急忙忙的推却，巴图鲁在一旁听地明白叫道：“我靠，不提吃还好，提起来我就饿了，快走快走，丫的也不早说。”
三个人下了车，郁然拍了拍徐剑肩膀道：“老兄，在哪儿集训这不是作战大队决定的事情，看上面说了，还是让刘司令和我们大老板自己谈吧，我只接受命令。”
徐剑一愣，豹子在一旁嘀咕道：“一个老狐狸！”
三个人走远了，耳麦里传来手下请示要不要跟踪豹子的声音，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手机上就有信息来了，那是刘司令的短信，上面只有大大的一个问号。
徐剑什么都明白了，刘司令何尝不知道新扩建的作战大队集训地点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只是几个大军区的司令员都在争这个集训地点的名额，每个人的希望可能都是一样，但刘司令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九号的三支大队总部就在自己的地盘里，他打的主意只是在这六个队长心里留下印象，即便是最后的名额不能落到N军区手里，最起码往后趁着这个机会还是有偷师的便利的。
而让飞龙大队三番五次的试探和向六个大队长示好，只不过是一个最平常不过的手段而已，为的就是那绝对有可能得到的偷师机会。
不过徐剑不解的是，谍报大队和电子大队的四个队长似乎很忙根本不给他跟踪接近的机会，原本能跟上豹子他还心里暗暗喜悦以为手下终于在跟踪这方面超过作战大队了，不料人家根本就是没有去理。
更让他心里不安的是，郁然居然看出了方方面面的事情，他小心谨慎不跟人做承诺就算了，但他看上去一个愣头青军人单纯学生，怎么就能分析出刘司令一边在上面争取这个名额一边向作战大队争取好感的心思，要不是豹子那一声嘀咕，他也还蒙在鼓里呢。
于是下令手下不必继续跟踪，想了想给刘司令回个短信，也是一个大大的符号，不过是省略号，所幸刘司令或许看明白了，等了半天没有发第二个问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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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豹子之后，郁然和巴图鲁两个直奔烧烤摊而去，老远就闻见烧烤的味道，走近了一看巴图鲁出口就道：“我靠，这是美女聚会么，啥时候咱金大也有这安排了？”
放眼望去，青烟缭绕中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女孩，这天气也很热，大多数都穿着短的不能再短的短裤，上面最多套着宽松的短袖，肉光致致平时绝对难得一见。
吃烧烤一定会喝酒，最起码也会喝饮料，也许是这些美女们有些兴奋了，虽然不比男生那样高谈阔论，无意识有些姿势的确很诱惑，小巧的拖鞋映衬着反射出滑腻光泽的长腿，郁然估计了一下，来吃烧烤的男生抱着看美女目的的绝对百分之一百。
他手里提着刚买的一套书，那是在门口的书店给陈光弄的生日礼物，加上这两个人身高很出众，高小松那边足足有三五十人坐在一起，有面对这边的一眼就看见了，李蒙站起来就喊：“快啊老大，没你在高小松他们说看美女都不敢光明正大的。”
我靠，这什么话嘛，难道我在的话你们就敢色胆包天？！
郁然刚要走过去，巴图鲁一把逮住他低声道：“丢人啊，快走，咱回宿舍煮方便面吃去，这群牲口——咦，老大，似乎好多人都认得你啊。”
自然不用他说，大一新生里面郁然是个领军人物，全校师生不认识的没几个，他往这儿一站就有人提着酒瓶笑呵呵过来了，一时间烧烤摊老板的目光也投了过来，想要看看这个一来就让人叫老大的家伙是不是骇客帝国中那样打扮的。
提着酒瓶来的那两个，一个大胖子一个粗身子，正是郁然刚来的时候跟郎家那个玫瑰青年起了冲突饭店里认识的两个学长，他记得大胖子叫程诺，粗身子没说名字。
这两人一人提了两个啤酒瓶走过来，程诺乐呵呵道：“行啊，没听说过能有几个新生像你这么吃得开的，来，先喝个酒，有几个哥们给你介绍介绍。”
这两个人本来就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郁然虽然没有打探过，但也知道这个程诺讲义气又有背景，现在是理工学院大三的学生，很多老师也很卖他面子。
那个粗壮的一使劲将程诺挤开，笑呵呵说道：“没看人家今晚开班会么，这一瓶酒喝了就算正式认识了，往后要没事就来材料学院找我，叫贾乙的就是我。”
郁然和巴图鲁跟他们两个说了几句，看这贾乙和程诺很熟悉的样子，郁然心里也没有过多计较，四瓶酒一口气喝完，这两个耷拉着拖鞋就回自己的阵地去了。
坐到本班人群中，郁然和巴图鲁二话不说先甩开膀子风卷残云把准备好的烧烤吃了足足有两三斤，又灌了两瓶啤酒之后，巴图鲁才把那一套书送给陈光，拍着他肩膀笑道：“你小气有福啊，我们俩琢磨着怎么给你弄点生日礼物呢，正好门口书店里来了一套新书，我靠，六百六十六块六毛钱，郁然说书不错，想着你丫的也爱看，就弄回来送你了。”
陈光一听价钱就摇手，道：“太贵了，还是留着咱们都看吧。这种书一般都是有钱人买来装饰房子的——要不，老大，咱们捐给院图书室吧，听说能换学分啊。”
高小松就敲他脑袋，喝道：“你个傻子，丫的郁然是个地主老财，巴图鲁也不是佃农，买给你你就收下，捐给公家——我靠，那你还不如找个美女送呢。”
陈光咧着嘴只是笑，身后背对背吃烧烤的几个女生转过头来眨着眼睛问：“咦，要送美女么？要不——小师弟，师姐吃点亏，就勉勉强强让你送来算啦？放心，师姐不会让你占便宜的。”
巴图鲁几个目瞪口呆，陈光一张脸通红通红的，不知道要怎么说这几个大胆的师姐，倒是郁然不紧不慢道：“行，我看行，不如这样，几位师姐收了陈光的礼物之后，咱别的不要就送几张师姐们的签名玉照，也不能让师姐占了师弟便宜哦。”
那几个女生眨眨眼睛，忽然盯着郁然背后道：“小师弟，你要是真的想要签名玉照呢，只要转过头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就欧了！”
郁然心叫不妙，笔端都是有些熟悉的体香，急忙转头去看，不知早先那一拨吃烧烤的啥时候走了，现在在这里坐的是艺术学院的女生，看样子刚从舞蹈房出来，紧身的衣裤勾勒出妙曼身躯，隐隐汗水将头发贴在细嫩的皮肤上，灯光下更添娇媚。
只不过最让他头疼的，却是这群美女中间的那个，祸国殃民跟个狐狸精一样，不是苏嫣又是哪个？
见到苏嫣，郁然头皮一紧，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刚练舞回来，心里想起似乎……应该……差不多她曾经说过让自己去听礼拜六晚上一堂课的，更似乎的是，这堂课是苏嫣请他来给艺术学院迎新晚会的一个舞蹈配二胡音乐的。
于是挠挠头，眼看也走不脱了，举了举手里的烧烤钎子挤出一丝和蔼可亲的微笑道：“咦，你也在这里啊，好巧，不如吃点烧烤吧。”
苏嫣瞪了一眼过来，气哼哼道：“都被你气饱了——禹舞梵和王若彧回来满世界找你也找不见，答应好去配音也不见人，你这人信誉很差人品更差时间观最差，言而无信，不是个好人。”
郁然干咳几声，四下转头看看，都是笑嘻嘻看他吃瘪的美女，心里终于对这美女出没的时间有了负面的认识——丢人啊！
“哈，我就说了，这个新生人品值奇差无比，你偏偏不信，明天早上还是我来给你钢琴伴奏吧，破二胡死人似的有什么好听。要优雅，像他这么土里土气的人只有二胡才配得上了。”郁然正想说点好话压住美女的怒气，一个让他觉着很欠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扭头一看，郁然顿时乐了，说话的那个正是霍东亭那小子，他旁边袖手站着的是似乎对自己微微点头的刘子兆，而在霍东亭这小子身后，一脸阴笑的那小子不是原来的政教处主人李银奎又是谁？
正想着校园生活怎么这么平静呢，能消遣的人来了！
郁然舒服地叹了口气，心想李银奎啊李银奎，好端端的你跑出来干嘛，不过要是没有你们这帮人，这日子可该多么平淡呢。
苏嫣俏脸严寒，转头向郁然道：“记住了，明天早上七点半在我们那边的练舞厅里等你，哼哼，看你似乎很忙的样子，赏你一杯水喽。”
郁然挑衅瞅了瞅怒火冲天的霍东亭，从苏嫣手里接来一杯饮料，大声叹道：“这校园里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啊！”
“嗯，有美女出没的日子更美好。”巴图鲁接口说道。
霍东亭不敢和郁然交手，但对巴图鲁可没这么客气了，抓起一个酒瓶就向这边丢来，班里来吃烧烤的几个女生绝对来不及躲避，而郁然面前，李银奎阴阴一脚向下阴踢了过来，这小子也仇恨坏了，满头乱发颤抖但见头屑飞扬，正如杀手出招之前飒飒风中的落叶。
郁然惊叫一声：“小李子ju花一紧，王霸之气乱放？”
李银奎只是阴笑，穿着皮鞋的脚快要踢到郁然身上时候，明晃晃下面竟然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小子竟然这么有才，果然要用“暗器”伤人。
郁然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小子一出狱就敢这么狠辣，闪身避开之后，霍东亭的酒瓶就要落在别人身上。
苏嫣身手高明，只有郁然知道这事儿，看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思，眼角瞅见巴图鲁冷笑伸手来接时候，一道幽灵似的影子从旁边短墙外跃进，轻盈如流风回雪，悄然将那酒瓶接在手里，跟着炮弹似的一个家伙窜了进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速度却是卡车一样，从墙头落下就像一块陨石落地一样。
后来进来这个赵楚不认识，但前面那个他可记忆尤甚，这不是当初他刚来的时候那个似乎……嗯，是似乎做个改邪归正的那个东瀛女子。
这个女子被常司令让人带走之后就没有了信息，郁然渐渐都要把她忘记了，忽然间窜了出来吓了他一跳。
这个女子容貌本来就很美，比苏嫣也差不了几分，眼下又是轻烟一样进来，高小松不觉嘴里的烧烤掉落桌子上，眨着眼睛低声嘀咕道：“靠，还真是美女出没的时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