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跟哪儿呀,老子是来谈判救人打架来的,没想到却碰到个要帐的。这真是哪儿壶不开提哪儿壶,这不成心让老子在柳泰文面前丢人么。这当口儿要是服软还钱,还不被人笑掉大牙,谁让他丢面子他就不让谁好过,正所谓要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大爷,秦睿轩双手叉在腰上,满眼不屑地说道:“想要钱呀,门都没有。人贵在言而有信,老子一言既出,四马难追。我说不还钱就不还钱。”
小二一下子就傻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这么跟他说话。要知道,有谁欠了黑虎帮的钱,还敢这么说话,那他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就算他不疯不傻,黑虎帮也会把他整疯整傻。
秦睿轩看这小二发呆的样子,一把掌按在他的脸上,将他推到一边,说道:“去叫你家帮主,就说黄河帮柳舵主来了,让他快出门迎接。”
另一个先前站在一帮不动声色的小二连忙走上前来,点头哈腰地对柳泰文说道:“柳舵主,楼上请,我家帮主等候多时了。兵器就先交由小的代为保管吧,在我黑虎帮的地头上绝对安全。”
秦睿轩却分明从这人眼里看到了闪闪寒光,且这人一眼就认出了柳泰文,看来对方是精心布置呀。他知道今天是来到贼窝了,进来容易出去难,要想顺顺当当地走出去,恐怕要费一翻周折了。
柳泰文倒爽快,呵呵一笑,直接招呼众人把手中的钢刀交了出来。秦睿轩也不好说什么,这样的人通常有两种,一种是自信,一种是无知,这柳泰文是哪儿一种呢?
小二带着一行人穿过一楼的大堂,顺着狭小的楼梯来到二楼。在一个灯火昏暗的小走廊上,小二停了下来,走到一个房间外,敲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说道:“高帮主,柳舵主他们来了。”
只听屋子里的人说道:“快请柳舵住进来。”
小二推开房门,柳泰文、秦睿轩一行人走进屋子,小二又轻轻把房门关上退了出去。屋子里依旧灯光昏暗,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秦睿轩都认识。一个是高三爷,黑虎帮帮主,另一个就是先前在览月楼上的那个太监刘公公。
刘公公当时只想着抢女打人,跟本就没注意到秦睿轩,再加上房间里灯光昏暗,他自然是认不出来。可这个高三爷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只因为他是让高三爷恨的咬牙切齿的人,但高三爷却也没有说什么。显然,这里不是他最大,也不是他报复的时候。
高三爷皮笑肉不笑地抱拳说道:“高某就知道柳舵主必定前来,果不其然,柳舵主请坐。”他又指着刘公公介绍道:“这位是东厂掌班刘公公,久闻柳舵主大名,想与柳舵主交个朋友。”
柳泰文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了看旁边这个太监,不屑地说道:“柳某乃山野寸夫,高攀不起。”
刘公公听了柳泰文的话,并不生气,依旧浅浅地笑着,就好象这笑容是长在他脸上似的。但是这种笑却让秦睿轩很不舒服。以他的经验,出现这种笑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跟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另一种就是对方已经设计好了最恶毒的手段等着你,在他的眼里,你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活人是没必要再跟死人生气的。现在的情况显然更接近后者。
刘公公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年轻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做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来日方长呢。”
高三爷连忙打了个哈哈,说道:“柳舵主,今日撞船之事实属误会,我们请刘老船头回来也是为了给他治伤,没别的意思。”
秦睿轩心想,这高三爷还真行,不愧是黑虎帮老大,说话就是有水平,比唱的还好听。在脸皮之厚、心之黑,比老子尤甚百倍呀,看来老子的厚黑学还得再历练历练呀。
柳泰文听罢,呵呵一笑,说道:“高帮主此举乃高义呀,柳某实在是佩服的很。既然是治伤,那就不烦劳了,我黄河帮还与这个能力。”
高三爷自然听出了柳泰文话里的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柳舵主不要着急,刘老船头现在很好。几位这大老远跑来,也得容我们尽尽地主之宜不是。要不,这传到江湖上,外人可认为我们不讲礼貌,黑虎帮可丢不起这人。”
柳泰文也不是傻子,知道高三爷带来这个东厂太监必定是有所图,就问道:“高三爷,大家都是爽快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何必拐弯抹角的呢。”
高三爷哈哈笑了笑,说道:“柳舵主果然快言快语,今日请柳舵主前来其实是有一事商议,这事对发家都有好处。”
狐狸总有露尾巴的时候,秦睿轩早料到这事不简单。不过,事情挑明了倒好,他正想看看这里面究竟能爆出多少猛料呢。
高三爷又说道:“刘公公奉曹总管之命,代天子巡视河南。听闻贵帮忠义双全,有意与黄河帮交个朋友。”
柳泰文不动声色,却见那刘公公说道:“柳泰文,开封人士,崇祯二年举人,因上疏时弊得罪佞臣,被剥夺功名。”
柳泰文脸色变了变,这些陈年往事虽已事隔多年,但如今被人提起,他心里还是隐隐作痛。当年,他先是被剥夺功名,又被地方官霸占田产,如果不是黄河帮帮主的收留,恐怕他们父子早就饿死街头了。
秦睿轩也吃了一惊,看不出这柳泰文还是个举人,难怪其人豪气又不失文雅,原来是肚子里那点墨水的缘故。
刘公公看柳泰文的神色,冷笑了两声,又说道:“柳舵主,你也是懂大义、识大体的人,只因报效朝廷无门,才遁入江湖。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只要柳舵主能助我控制黄河帮,听我东厂差遣,我不但为柳舵主恢复功名,还会奏请朝廷为你加官进爵。”
柳泰文冷笑了一声,说道:“功名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分舵舵主,如何控制黄河帮?难道刘公公想让我背上弑师夺位的千古骂名?”
刘公公继续招牌式的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岂会让你做弑师夺位的不义之事,尊师年事已高,我会助你上位,让他退下来想几年轻福罢。其实,我东厂已与尊师接洽多次,,奈何尊师一直对我东厂有误解。”
柳泰文有些迟疑了,话上也松动了不少,他犹豫地说道:“我黄河帮一向以忠义为先,不忠不义、违背良心的事我黄河帮是不会去做的。”
秦睿轩吃了一惊,这家伙这么快就架不住了,听他的语气,好象有投靠东厂的意思呀。自己不会这么衰吧,竟然看走眼了。
刘公公笑吟吟地说道:“柳舵主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做不忠不义之事,东厂只是想借助贵帮的势力控制河南境内的水道。”
听完刘公公的话,柳泰文哈哈大笑,神色一变说道:“原来是在打漕运水道的主意,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阉党宦官,漕运水道在你们手里必定处处设卡、抽取重税,百姓的生活就会更家困苦。想让我投靠东厂,门都没有。”
靠,原来这个柳泰文是故意假装着,想从这个刘公公嘴里套话呀,不愧是个举人,脑子就是灵活,比那些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强多了。
刘公公的脸色终于变了,笑容也消失了,他站起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冷冷地说道:“我好言好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不答应你又能拿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