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睡。次日清晨醒来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这货又睡了个大懒觉,大概是考虑着昨日侍奉小王爷的缘故吧,郡主竟然没有来催门。
想着今日要陪同郡主、小王爷去佑国寺进香请愿,他赶紧梳洗完毕推门而出,却见郡主也是方才出门,眼中还带着点点血丝,显然昨夜睡的不安稳。
秦睿轩知道她是担心龙舟赛会之事,心里暗叹一声,急也没办法啊,便道:“郡主,早啊,昨日睡的可好么?”
朱若兰点头道:“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起得这么晚,都是你那什么鬼主意,让我学会放松,学会发泄,结果把人也变得慵懒了。”嘴上虽是责备,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吃过早餐,诸人便都出了王府的正南门午门,目标直指佑国寺。秦睿轩还是第一次从王府的正门出去,由宋金故宫改建成的王府,午门比起北京故宫的午门也差不了多少,不过门口却没有车驾。就问道:“郡主,典仪所那帮人怎么没把车马銮架准备好?”
朱若兰说道:“我们今日一是拜佛,二是游玩。所以不用劳师动众,咱们这就走吧。”
秦睿轩心道,这小妮子思春了吧,我看拜佛是假,游玩是真。他伴着郡主、小王爷在前而行,萧志梁跟郡主的贴身丫鬟小云二人远远的缀在后面。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大街上,由于佑国寺是开封最大的寺庙,久富盛名,通往佑国寺的大街上的香客络绎不绝,再加上端午将至的原因,虽是上午时分,这大街之上却已是人声鼎沸,赶集的,卖艺的,做生意的,早早地汇集一堂,将这条大街掩映的热闹非凡。
朱若兰似是恢复了孩童般的性子,竟是丢开了众人,边走边看。这大街上,卖艺地甚多,走索骠骑,飞钱抛球,踢木撒沙,吞刀吐火,跃圈跟斗,看的人心惊胆战却又忍不住高声叫好。
朱若兰羡慕的道:“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这般武艺的?”
秦睿轩嘻嘻笑道:“这些都是假把式,真要打起来,老子一刀下来,他们也就什么都结束了。”
朱若兰哼了一声,还未说话,却是惊叫一声,吓的躲在了秦睿轩背后。
秦睿轩循声望去,却原来是个耍蛇地,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头巨蟒缠在身上,正四处叫人摸索讨钱呢。
女子天生怕蛇,朱若兰也不例外,秦睿轩打起架来虽是天不怕地不怕,对这蛇虫却也是敬而远之。他拉住大小姐的手,急走了几步,才长出口气笑道:“这些耍蛇的弄这么大一条吓唬人干什么,弄些个头小点地,什么竹叶青啊眼镜蛇王啊,那才够劲。”
朱若兰虽是怕蛇,却也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剧毒蛇虫,忍不住轻瞪他一眼道:“你这人就是坏。还不快点放开我?”
“放开你,放开什么?”秦睿轩疑惑不解的道。
“放开我手啊。”朱若兰羞怒交加的道。
“哦,”秦睿轩急忙一下甩开她手,讪讪道:“误会,纯熟误会。”
朱若兰哼了声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她脸上红了一下,却是抛开他继续前行。这次她学乖了,专找些适合女子的地方驻足,什么买卖赶集,香茶细果,酒中所需,彩妆傀儡,莲船战马,萧笙和鼓,琐碎戏具,多不胜数。
朱若兰幼年便学习商事,对这些玩意儿已经疏远多年,今日能有功夫重温儿时梦想,兴奋的小脸通红。竟像个贪玩的孩童般东看看西看看,对每一样东西都那么好奇,那么亲切。
秦睿轩好不容易撵上她的时候,却见大小姐正在对着一串串通红地冰糖葫芦发呆。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鲜红的下唇,似乎很是犹豫。
这丫头嘴馋了,秦睿轩暗自好笑,走上前去对那卖糖葫芦的老头道,“老板,这糖葫芦怎么卖?”
“五文钱两串。”
“太贵了,十文钱三串你卖不卖。”
卖糖葫芦地愣了一下,急忙扯下三根道:“小哥,这是您要的三串糖葫芦,您拿好了。”
秦睿轩付过了钱,拉了郡主便走。将糖葫芦递了两串给朱若兰道:“我请客,吃吧。”
朱若兰脸上红了一下,羞道:“我只是想看看。没想过吃的。”
这些千金大小姐,死要面子活受罪,秦睿轩却不去理她,咬了个冰果到嘴里,嚼了几口道:“真甜。味道不错,你快尝尝吧。”
朱若兰难耐诱惑,便也轻轻咬了一口。只觉一股久违的芳香甜蜜溢满口唇,竟真的是好吃之极,不知不觉便将那小串吃完。
秦睿轩望着她神秘一笑道:“好吃吧。”
郡主脸上一红,哼道:“要你管。”口气却是虚弱无比。
见他脸上捉黠的笑意,郡主知道自己方才的神态俱被他在了眼里,她心里恼怒,忽然道:“小三,你方才砍价,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那是当然。”秦睿轩嘿嘿一笑。正要吹嘘,忽然猛地一拍脑袋,哎哟,老子今天怎么变成猪了,日啊,这脸可丢得大了,终日打雁的却叫雁啄瞎了眼。
朱若兰咯咯娇笑起来,越笑越厉害,竟是扶着腰都站不稳了。往日只有这秦睿轩占别人便宜,今日却被人占了便宜,真是难得。
方才只图着占口舌便宜,一时脑袋短路,一世的英名毁于一旦,秦睿轩暗自懊恼,只得讪讪笑道:“无妨无妨,本人今日发扬风格,难得糊涂,吃亏是福。”
听这家伙说吃亏是福,便如听他讲我是一个好人般,令人发笑,郡主找回了点面子,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欺负别人。”
经历了这一番小小插曲,朱若兰也放开了些矜持,再看见些什么小吃,她便主动掏钱买了下来,请这秦睿轩尝一尝。这货是来者不拒,反正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一路前行而去,前面汴河大桥旁,却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临街作画,已是接近尾声。那画以汴河大桥为主背景,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这些人是不同行业的人,从事着各种活动。
尤其是汴河,更是画的活灵活现。这个老头用高超的笔力将汴河上繁忙、紧张的运输场面,描绘得栩栩如生,更增添了画作的生活气息,竟是临摹北宋时期的《清明上河图》中最有代表性的精华片段:汴河桥。
秦睿轩这个大盗好歹也接触过几副名画,勉强称得上是半个评论家,对这临摹的《清明上河图》的汴河桥片段,他却挑不出什么刺来,这画恬淡自然,简简单单,却也正是这种简单自然最见功力。
这北宋以后临摹《清明上河图》的名人大家着实不少,但能和原图相媲美的临摹之作却了了,而这幅却与原图不相伯仲。
那老者画完之后,似乎意犹未尽,又在那图上那汴河大桥边刷刷写下一副上联:“上八桥,中八桥,下八桥,三八廿四桥。”
噗,秦睿轩差点笑出声来,这老头还来玩对子啊,真有点意思。再一看那书法,也不由得称赞道:“好字啊,这玉箸篆写得好啊……因形立意,古拙多变……曲笔弧线,体正势圆,好字啊,……左不见撇,右不见捺,起止藏锋……啊!!!”
那老者听到他对字的评论,两眼精光闪烁,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朱若兰眉头紧皱,轻道:“字是好字,别光记得看字了,这联中四桥都在江苏扬州市,可如何来对?”
这老者作画之时,周围早已数人围观,瞧那样子,都是些斯文读书人。这些斯文才子下田干活不行,看书画可都是行家,这一副《清明上河图》,飘然淡定,隐有出尘之意,不仅笔法精湛无比,就这意境已经是让人艳羡了。能有如此笔法意境,那定然是名家,只是不知道这位老者是何人。
老者写完上联,便将那画笔一扔,脸上尽是笑意。他似乎早就知道周围有人围观,转过身来见如此多的才子,却也无丝毫惊讶,微笑着道:“诸位才子学士,若有人能对得上这下联,老朽便把这新作地清明上河图赠送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