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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女儿,快睡觉!”

“女儿,快睡觉!”

水妍朦朦胧胧听见这么一句,随口答应了一声“哦,马上!”然后,神经猛然一紧,知道下一秒妈妈就要推开那被撬掉锁的门,闯进自己的空间了,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把游戏最小化,并且从最小化窗口中,挑出一个英语新闻的界面,装模作样地“阅读”起来。

可是,预料中的推门并没有来,那句“女儿快睡觉”仿佛也成了幻听。是呵,水妍自我取笑:身在游戏异界,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呢?

不过,这种事情就是发生了,显而易见地。妈妈正裹着半床被子赖在床脚:“你不睡觉,我就不睡。”“好吧,你先回去睡,我马上就睡。”水妍关掉电脑,半轰半哄地,总算把妈妈骗回了另一间屋里的床上去了。

小世界被打破了。好嘛,那就明天再回游戏呗。

意欲站起身来,却发现腰已经酸了,努力了好几下,总算半佝偻起身子,扑向了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嗯……水妍左右打量着,忽而觉得自己很秀气,忽而认为自己很丑陋,忽而又觉悟了,觉得长相本身就不算什么。说到底,还是自卑。是的,我还年轻,可是心里顾及的事情,却太多了。那些事情却又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苦恼。年轻人被琐事所累,这辈子就注定平凡了。有句话说得好,“富贵不随达士,以其无逐尘妄行之心;功名必付狠人,以其有背水决战之气。”但是,现在的我难提心气,感觉未老先衰了。

何尝没有妄想过,“从今天开始”?何尝没有失败过,把每天过得都很失败。失败失败着,就习惯了。就一路这么过来了。说好不极品,说坏排不上。有的时候会想,有个什么外在动力,转化成内在动力,就好了。也曾逼迫自己去旅游,去参加活动,去交朋友。过程确实很愉快,结果也收获颇多,然而,这是自己的生活吗?这,是本然的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在乎谁会懂我,其实人人都互懂,因为人人琢磨的都差不多。那天我骑着自行车回家,路过了家附近的一个小卖部。那家小卖部的主人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据说是毕了业找不到好工作,便在这里开了小店,现在已经是第二年了。他送一个拎着袋子的中年男子出店,那位中年男子估计是顾客吧。他说,“人活着是为什么呢?人活着是为了看清这个世界。”他的声音,很阳光,“界”这个字,咬字清晰而绵长。那个中年男子持怀疑意见:“人,活一辈子,俩眼儿一闭,哎,死了。谁又看清了呢?”接下来的话,我没听到了,因为我骑着车子走远了。但是我想,他们应该是打个哈哈,又各回各该回得地方了吧。依然是平凡的生活,依然是这个哲学家琢磨一辈子可以当饭吃的辩题,依然是无解。我,也许比他们高一层次吧,水妍自嘲地想,因为我都尽量压抑着,不去想了呢。只享不想,享是享受生命赋予的一切。

总是怀有好奇心的人,就是好哇。可是水妍不太有这个心的。其实,她,好吧,我是在说我,宅到家里,发了霉,长了毛,其实也没有,也去参加过一些事情,总之还是少呀。这样是不好的。感觉心脏供不上氧气,时常供不上,那块骨头,总被什么压着似的。谁懂,我跟谁说,谁当我傻瓜。对亲人,对朋友,我打起精神,笑脸相迎,这样总让人觉得喜欢亲近。可是,有时候,而且比笑脸的时候多,我都是阴郁的。这个时候,我总不愿意见人。就算见了,唉,蓬头垢面,心情抑郁,有损声誉呀。

水妍常常想,该谈个男朋友了。不过现在,想开了。谈恋爱又如何?坦诚相对也不会是100%。人生在世,就是要忍。忍着忍着,估计就成了习惯了吧。装成了习惯,就好了吧,就不累了吧。想有个人听我发表人生“高见”,遇到芝麻大小的事都倾诉。然而这是不太现实的。太浪费时间精力也是。过去的我,是过去的自己了。将来的我,不想装作开心开心开心,但起码也要活得像个人,哦!!

全家都为我脸上的痘痘揪心了。那么从今天起,我就祛痘+减肥吧。影响形象,那确实。游戏里的我,不是真的。那个游戏,也不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我另外有一个梦,时常在晚上用梦给自己催眠。那个梦,那个梦,起始于小学,完善于初中,丰满于高中,破碎于大学,遗忘于研究生,重拾于现在。唉。催眠的梦呀,催眠催眠,管它呢。我这辈子,也会控制自己,不更年期般地叨叨。如果叨叨,就以这种形式吧,没人听的形式,挺好的,挺悲哀的,我认命了。好久不玩游戏了,这倒是好事。从不后悔有过那一段经历,不过再玩,我真的就死了。我没有了梦,有的是现实,但是还要争取一下吧。

可能,现在的我,思想有些偏差么?不知道呢。经历使人丰满,我以前不相信,现在觉得很有道理呢。我也不是没有优势,那么就不要鄙视自己的全部,活出本色的我,把不好的地方努力改一改,不容易改掉就尽量藏一藏吧。我有事没事地,就懒懒地藏在自己的懒散思想中。这是不对的。我知道。就算找不到生活的动力,我也要过日子。有些特别想做的事情,看开就好,不做就不做吧。毕竟人只有一生,今天也只有一天。这一辈子,人不可能经历所有角色;这一天,不可能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尽情做一遍。有选择地来吧。选择多了,真烦。不烦了,开起心来,明天是元宵节的第二天呢。“上元须酌豪友”,虽然我现在没什么朋友可访,也没什么酒可酌,但是效法一下古人,“上元酌灯”也蛮自在呢。就算连灯展都没有,家里总有几个灯泡的。看它们几眼,擦擦它们,全当感激之情的表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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