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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秘密花园

下班以后,天色尚早,凌艳就给殷明打了个电话,约定好了就去“以工代赔。”

到了他家,看到殷明仍然是一个人在,凌艳猜不出这个阔少爷究竟要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至少不会对她干什么坏事,所以她放心大胆的跟着殷明座着电梯来到了顶楼,再走上一层阶梯,阶梯尽头是一扇小门,当殷明轻轻地把那一扇门打开的时候,她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所惊呆了。“哇,这,这…这可真像是个童话世界啊……”

小门一开,豁然开朗,眼前的景物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里犹如梦境,偌大的楼顶上,像铺着绿色地毯一般的草地,各色的鲜花争相开放,精致唯美的缩小版城堡,超大的蘑菇塑像仿佛刚从土里钻出来,妖娆的藤蔓植物攀爬在竹架之上,或开着星星点点的花,或结了鲜嫩的果。

最吸引人的是在这些花丛绿草中,有一间造型如卡通片里的小木屋。凌艳的脚像不听使唤似的,情不自禁的就来到了那间小屋门前!

“进去看看……”殷明很有诚意的邀请她!

凌艳轻轻推开那间木屋的小门,原来里边所有的摆设也都是用木头制做的,一张简简单单的木头床,由一条天然树根制作而成的木桌子,还有原木做成的木凳子,虽然简单但却自然典雅,颇具艺术之感。

殷明对他说,“觉得这样的房子怎么样?”

“挺好的……感觉特别亲切!”

“是吗?居然能让你感到亲切?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家的厕所就是用这些木头做的阿……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了!”

“阿?……”

殷明只觉得被人当头一棒,打得头晕脑胀,星星乱飞!

他只得勉强的咧嘴一笑,

“我去拿点东西,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一定给你的秘密花园打扫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

看到殷明下楼去了,凌艳忍不住跑到石凳子上座了座,又看到那床边的超卡通小窗,就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户,这才发现原来窗台外还有一架花藤缠绕的秋千,她有些惊喜的座到了那精致的秋千上,手拉住铁链,双脚一撑,秋千就和自己轻舞飞扬起来!

过了一会儿,殷明从楼下端上来一些水果和饮料,正好撞见正在楼顶荡秋千的凌艳,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她纤细的身子在秋千上荡漾,扬起飘逸的秀发,露出清纯可人、不染纤尘的一抹笑颜,就像是在梦中相见,他心头不禁一热,这不正是自己寻觅已久的那样一个人么。

凌艳恍惚间看到殷明的身影,她心里一慌,连忙想要踩个急刹车,可是秋千已经被她荡的很高,不可能马上就停得下来,她心太急,放开手纵身一跳,只听扑通一声就被秋千的惯性甩到了草坪上!

“哎呦……”

殷明连忙跑去将她扶起来,

“你没事吧…摔着了没有?”

“没,没多大事……”凌艳尴尬的红着脸,回答着他的问题,说着自己就爬了起来。

“我……我去干活去了……”

“你真没事吧……”

凌艳没有回答他,扭了扭身子,然后一溜烟的跑去拿清洁用品工作去了。

殷明望着她的身影,会心一笑。

阿皮最近一直都处在有些闷闷不乐的状态之中,晚饭后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道穿梭着,经过一家运动品专卖店前停住了脚步,恍惚中他好像又看见了叶子的身影,转身见到的却是橱窗里的模特儿,他仔细一看,确实是叶子穿的那个款式的运动服,连牌子都一样!

阿皮呆呆的望着橱窗,仿佛又看到了亲爱的叶子,听到她的欢笑......

这时店里的门开了,一位售货员走了出来,亲柔的对他说:“这位先生,我看你盯着这款衣服很久了,是不是很喜欢,这款是女装,还有男款的,喜欢的话可以试试。现在我们这款正在搞活动,一套原价2900现在打折,只要1800!”

阿皮有些囧的笑着说,

”呃…对不起,改天吧,今天没带多少钱!”

“没关系的,我们这里可以刷卡......唉……先生别走......”

阿皮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一路上他不断思索着,叶子的一套衣服就要两千多,而自己全身的衣服裤子鞋子加起来也不过200元,自己微薄的薪水能干什么......

残酷的现实不断的提醒着他,摧毁着他的自尊,好像在说,别做梦了,你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强烈的自卑感在他的心中烧灼着,一点一点将他的年少轻狂吞噬……

一个人因为身体的自卑一般是一次性引起的,而一个人心灵上的自卑却往往是多次叠压而成的,阿皮的自卑感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阿皮的爸爸一直都在城里骑着三轮车收废旧,虽说这行不怎么受人待见,可是毕竟这也算得上是一门生意,运气不好时一天到晚只能赚上三四十块钱,要是运气好撞上了,一天七八百也是不成问题的,小学的时候,阿皮在家附近的农村小学读书,他清楚地记得有的同学家里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老师让他们站在教室外面,叫他们凑齐了学费再来读书。可是阿皮从来就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因为爸爸在农村里也算是一个能挣钱的好手了,至少那么点书费也是不成问题的!

小学毕业之后阿皮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城里的重点中学,可是自打上了城里,他慢慢的就感觉到了城里同学异样的眼神,的确在他们看来,阿皮的穿着很老土,说话的方式也很老土,完全跟他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初中上学不久的一次周末放假,爸爸来接他,他骑着自行车跟在老爸的三轮后面,在回家的路上,爸爸看到几个垃圾桶旁丢弃着城里人装修后拆下的一些木材,这些可都是农村里用来煮猪食的好东西。爸爸停下车,准备将这些东西捡回家去用,阿皮也上去帮忙,爸爸说:

“你别动,让我来就行了,等会儿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阿皮笑笑说“没事,反正这件衣服回家也得洗的!”

爸爸也不再说什么,两个人很快就将垃圾筒边的木材装到了三轮车上,很久没有做体力活了,阿皮的脸上,早已是汗流满面,爸爸递给他一张毛巾,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时才发现在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座在自行车上远远的望着他们俩。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班上城里的同学!即使离得那么远,阿皮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他们脸上那些怪异而轻蔑的笑。

回到家里,阿皮的心里一直都有些闷闷不乐,他在想这两个家伙不会到班上和同学们说三道四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星期一一大早,阿皮刚来到班上,就感觉到了异样,同学们看他时都是一种有些怪怪的眼神。特别是那天下午看到他和他爸爸的那两个男孩,本来看见他和别人说得津津有味,笑得死去活来,可是一看阿皮来了,一群人都转身走了。

阿皮座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桌的胖女孩曾志对他说:

“阿皮,不要听他们的那些流言蜚语,总有些人闲着无聊,整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说三道四的,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们说什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也好,不知道最好,耳不听,心不烦!”

“他们究竟说什么了,你告诉我!”

曾志瘪了瘪嘴,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那两个家伙一大早就跟同学们说,星期五下午看见你和你爸爸在垃圾桶里捡东西,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

“他们还说你和你爸爸从垃圾堆里捡了一只生了蛆的鸡腿,啃得可开心了……”

阿皮的脸一下子像被烈火烧灼了,血液从脚下和捏紧的拳头

里不断的向头上涌,他真想冲上去把那两个烂舌头的爆打一顿!

曾志看到他恼怒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赶紧劝他:“别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你看我还不是一样,就因为自己胖了一点点,就被他们叫做“曾肥肠!”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越是和他们评理,他们就越觉得开心!所以我也就懒得跟他们计较了,”阿皮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就没有和那两个人针锋相对,时间一长这些事也就过去了!

又是个炎热的夏天,初一年级的办公室里,电风扇呼呼的吹着,但也是做着无用功,阿皮帮着历史老师批改试卷。

数学老师一脸蔑视的对历史老师说,

“你怎么选他当课代表,他爸是个收废品的,养了他这么个废物,次次数学都考六七十分......这次居然没考及格,我正要叫他请家长。”

历史老师有些尴尬的抬了抬眼镜说:“他历史好,工作很认真!”

数学老师不屑地说:“顶个屁用!”

阿皮突然觉得好凉快,整个人都是凉的......

过了一天,他爸爸被数学老师请了去,一阵电闪雷鸣!阿皮脑子里乱轰轰的,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记得爸爸一直点头哈腰的,答应着,“是是是......”

离开教室的时候,爸爸说“麻烦老师多费心了!”刚走了两步又转回头说:“老师麻烦你多照顾一下他,他小学成绩还可以……”

数学老师抬起头有些恼怒的说,“你的意思是我教的不好了吗?”

“不是不是,是他自己不争气……”转身又想到什么,他又说,“老师我走了,你慢慢忙阿,多多费心了!”

数学老师不耐烦的给他做了个走的手势......

爸爸好像要跟阿皮说些什么,看见他哭得稀里哗啦的,就什么也不说了!

从那天起,阿皮的时间里没有休息的概念,他白天一整天除了上厕所,都把头埋在数学书里,做练习题,模拟试卷,请教高手,晚上回到了宿舍,把自己闷在铺盖里,认真预习明天的功课,完全一副打了鸡血的状态!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此后的第一次数学考试,阿皮居然神奇般的考了98分!看到试卷上红彤彤的98分,同桌的眼睛都要惊掉了出来!周围的人都投来赞许的眼光,只有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冷冷的说着:

“有些同学进步很大,但是也很可疑,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错的两道题跟前排的一模一样......”

话音落地,全班都笑了,每个人的脸都笑的那么狰狞,像在看一个怪物......

阿皮的心彻底凉透了“他的一切努力都被这一句否定了,像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挖了他的心,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反驳的力气......从那以后他的数学成绩再也好不起来了......

还好,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请家长......

初二的时候他喜欢上一个女生,他也许是听收音机的情感热线太多了,居然鼓起勇气向那个女孩子写了一封长达20页的情书!他相信那些发自肺腑的精美情话一定能打动女孩的芳心!因为那些话自己读起来都感动得流泪!

果然那个女孩子给他回了一封信,信里写着,

“你的作文写的真好!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我的语文成绩一定会有所提高的,嘿嘿!”

阿皮激动的三天都睡不了觉!可是第三天他却要晕过去了,女孩子又写信来了!上面写着:

“我不跟你谈朋友了!大家都笑我,说你爸爸是收破烂的!你长大了也是个破烂王......对不起,我语文不好,说话太直接,你会找到更好的!”

带着忧伤,数着时光,很快初中就毕业了,他毕业考试的成绩文科的都还好,可是只要带数学的都差。他拿着成绩单在教室里跑了两圈,庆祝自己不用补考......可是那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呢,小学时他成绩很好,毕业考试时因为讲故事还加了素质分10分。那时候一分顶一万元。

在毕业的纪念册里,同学和老师的签名留言像明星一样飘逸洒脱,纷繁杂乱,而他只记得历史老师的那个留言——“你是个好人,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阿皮有时候在想,我是金子么?真的是么,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发光,难道非要等到去了火葬场才能看到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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