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以为,一直在演戏的人是她,一演便是六年。最后,他以成全,换她一生悔恨。却原来,他也在演戏,而且一演便是一生。最后,她以原谅,换他功败垂成。——题记
苍溪边,一对男女,男子面色倾城,风华无双,一双眸子犹如琉璃剔透,含着浓浓的宠溺,望着身边的女子。
“喜欢这里吗?”
季秋颜有些心不在焉,又有些不安,这种朦胧的情感是何时产生的?
“怎么了,最近都不说话?”楚倾临身子微侧,抬手,撩起心上人的一缕发丝,“皇兄说,女子出嫁前都会藏心事,阿颜莫不是怪我因忙着婚礼而冷落了你?”
“怎——怎会!”
“不会吗?”琉璃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的神情,头却略低,唇,落在那一缕发丝上,吻,细细密密。
一瞬间,季秋颜眼前恍惚,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那一年,血落尘埃,人命廉价,山贼猖狂,她亲眼看着父亲被杀,母亲被辱,家中洗劫一空。自己躲在成堆的尸体下,直到那人踏着风霜而来,弯下腰,对自己说:“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吗?”
六年过去,繁闹的街道上,她衣衫褴褛,被人弃在地上,他骑马经过,一念之间,救下了她。
景色一晃,又是六年。
季秋颜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看向身边这个一心宠溺自己的男人,垂眸,轻轻地说道:“王爷,我想回去了。”
“好。”楚倾临拥住她,抱上马车,离开了。
楚倾临,当今皇上的一母所出的弟弟,排行第四,天资聪颖,两岁识字,五岁写诗,八岁作文,九岁能与前朝大将军打成平手,深受先帝宠爱,年仅十岁就被封王,号霖,虽赐封地,但被先帝留于京都。
这样优秀的男人,偏偏喜欢上了自己。季秋颜看着湛蓝的天空,心中一刺。
“不成亲,不好吗?”她喃喃自语,不只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风听。
一月以后,风云突变,朝野震惊。唯有那站在霖王府前的女子,一袭锦衣淡薄萧瑟,安静,死寂。如今的王府,已是一片废墟了。此时,一个男子缓缓走来,站在女子身边,低低的声音中含着愉悦,“做得好。”季秋颜抱紧怀中的剑,不语。
几日后,黑暗的房间里,门窗紧闭,季秋颜抱着剑,眉目紧闭,缩在床上,额上的汗水密密麻麻,交织出一幕幕的梦和回忆。
十一岁那年,他风淡云轻,看着狼狈被人打在地上的自己,问道:“谁干的?”
然后,那几个欺负她的人的双手被砍,终身囚禁。
她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的温声细语:“以后,别一个人跑出来了。”
十四岁那年,她面色苍白,他寻遍名医,整整五日不曾合眼。
“王爷,去睡吧。”她握着他的手,虚弱地说道。
他却只是握着她的手,神情涩然,“还是不舒服吗?”
她轻轻点头。
他弯腰,将头微微靠近。
“不、别——”话音未落,他封住了她干裂的唇。
光景一转,忽然回到了成亲那日。
楚倾临还在外面喝酒,而之前,酒窖之中,早已有一缕缕白色粉末落入酒水之中了。霖王大喜,普天同庆,也只有这天,王府才疏于防范。新房里,季秋颜镇定下自己不安的心,将交杯酒灌入喉中,抬起头,看见楚倾临的目光,宠溺之中带着一丝霸道,原始而又直接。她,满脸羞红。但很快,房外兵刃交接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旖旎,楚倾临似乎毫不意外,他莞尔一笑,俯身,吻上季秋颜的唇,末的,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对方的牙齿,“这个洞房,先等一等吧。”
季秋颜怔然,面色的红霞未退,看着楚倾临的背影,一双手,紧紧绞着嫁衣……
“王爷,当心。”隐月看到楚倾临一身大红衣袍,倾城的容颜上醉意残存,从远处慢慢踱步而来。此时,原本较分散的刺客都发现了他,撇下所剩无几那几个还在顽强抵御的暗卫,都像楚倾临冲过去。楚倾临微微抬手,双指正好夹住了迎面而来的剑。执剑的刺客一惊,昔日都说先皇四子能文能武,文惊天人,武能凌世。但凡见过四皇子真颜的人,又觉传闻不可信,毕竟那如玉容颜,温润气质,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习武高手。忽然间,楚倾临的身后又是一个刺客,凌空劈刀而下。楚倾临迅速侧身,手一转,剑连着刺客一块儿向后甩去,与此同时,两侧两个刺客夹击而来,他脚尖轻点,跳到半空,脚下两剑扑空交叉的同时,他借此为落点,足尖一落,跳到更远的地方。
“王爷。”隐月迅速解决掉面前唯一的一个黑衣人,与楚倾临汇合,“属下该死,没有……”
岂料话音未落,便被楚倾临打断:“闲话以后再聊,王妃还等着本王回去暖床呢。”那语气,再是轻松不过了。也是,楚倾临自小便是天之骄子,嫉妒他的人大有之,所遇的刺杀大大小小也有数十次,还不是安然无恙,美人在侧,这么区区几个刺客,还真没资格让他放在眼里,即使现在大部分侍卫已倒,几乎只剩他孤军奋战。
“是——”隐月默默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心里却放下了不少。
众此刻一拥而上,隐月和其他三个暗卫有了主心骨,此时也和打了鸡血一样,把剑当菜刀使,砍砍砍,杀杀杀。楚倾临游刃有余,徒手应付着,一会儿过去,那些刺客已经没了先前的气势。
“剩下的交给你们,本王先回去了。”比起娇妻在怀,这种打打杀杀的活实在太无聊了,“对了,本王新婚之日,不宜见血,你们看着办吧。”
四个暗卫抑郁了,王爷,到此时,见得血还少么?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统统住手!”
楚倾临的目光望过去,似笑非笑,只是唇上的弧度,慢慢消失了。
一个黑衣蒙面女子右手持刀,左手卡着季秋颜的颈部,飞快地走来。
四暗卫的动作均是一滞,一个脚正踩在刺客肩上,一个手上的刀刃离刺客的手臂仅仅差了一号,另外两个分别扭住刺客的脖子,就差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了。四人皆望向自家王爷。
“楚倾临,叫你的人都放下剑!”
季秋颜连着手指的皮肉渗出血迹,楚倾临的目光幽暗起来。然而脸上的笑容忽然艳丽了许多。咔嚓咔嚓,瞬间,四暗卫手下的刺客全部击毙。变故发生的实在太快,女刺客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迅速回过神,右手执刀,向怀中的人砍去。刹那,楚倾临如离了弦的剑,手中的箫断,露出冰冷的刃——这是一场速度的比拼。时间,犹如静止一般。“哧啦”一声,女刺客整条右臂被砍了下来。下一刻楚倾临一脚踢在那刺客的胸上,将之踹出十米远,同时,他没有拿箫的手一揽,将失去平衡的季秋颜抱入怀中。
“带走,别弄死了。”楚倾临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入耳中,季秋颜来不及反应,头顶一重,却是楚倾临的下巴摩挲着自己的头发。
“砰砰砰。”季秋颜清楚地听到了对方加速的心跳声。
“不是让你等一等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担心王爷。”季秋颜的声音低低的,听得出一丝眷恋。
楚倾临闷哼了一声,“怎么还叫王爷?”
四暗卫抬着还在地上嗷嗷直叫的女刺客,识趣地退了下去。
“夫……夫君……”白皙的脸上,此时一片红霞。
楚倾临顿时色心大动,手指一勾,钩起季秋颜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如胶似漆,季秋颜承受着对方疯狂的索吻,任由对方的舌探入自己的口中,不断搅动,穿刺……
“哧。”这是血肉撕裂的声音。两人还在忘我的深吻之中,只是季秋颜紧闭的双眸,缓慢地,划出了一滴眼泪。忽然,舌尖上一阵刺痛,楚倾临在咬她的舌头!季秋颜睁开眼,闯入一片琉璃色的深邃中,暗如星空,空如死海。没有任何的喘息时间,三道黑影落下,停在他们四周,剑都指着楚倾临。
“呵呵。”季秋颜分明听到对方从喉咙里发出的两声闷笑,她的心,痛得窒息。
双唇分开,凉薄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从薄唇溢出:“本王的王妃虽长相平平,到底胆色过人,而且……演技无出其右”
她闭上眼,掩藏了一切心思,“王爷谬赞。”
“秋颜,你还等什么,给他最后一击!”三个女子中较靠近楚倾临的人急切的喊道,然而,下一刻,她看到眼前的男人的目光转来,竟比淬了毒的利刃还要恐怖。
震慑住了不相干的人,楚倾临笑靥如花地回头,问道:“阿颜,你的决定呢?”
季秋颜右手又向前推了一步。
楚倾临闷哼了一声,“既是如此,怎么不睁开眼睛?”
季秋颜别开头,想要远离这个男人,奈何身子根本动不了。忽然间,唇上一片湿润,软软的,温润的触觉来回扫荡。她猛然睁眼,不可遏制的颤抖,楚倾临,在舔她的唇!
他怎么可以!
“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依旧笑得宠溺,然而,季秋颜在对方的眼中却看不见一丝温度。
她要如何,才能还他昔日一片深情?如果死——一刹那右手往后退,却被楚倾临按住了。右手一松,然后,她被重重推出了她的怀抱。此时,楚倾临的大红喜袍鲜艳如血,胸口处,亦然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他的笑容更深了,时间如定格了一般,季秋颜,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另外三人显然也被这样的景象摄住了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走吧。”
“把这里烧了,别留下蛛丝马迹。”
大火燃起。红色的火光妖娆的跳动,嫁衣在火中飘舞,季秋颜蹲下身子,将楚倾临剑从剩下的半截断箫中取出,仅仅抱在怀里。
泪水,躺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他倒下的那刻,她看见他微动的唇分明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是啊,她不配,不配和他一起死,不配和他死在同一把匕首上。
季秋颜呆呆地坐在床上,抱紧了手中的剑,楚倾临救过她三次,那人,只救过她一次,却仅有那么一次,注定了她的一生。
四岁那年,血落尘埃,人命廉价,山贼猖狂,她亲眼看着父亲被杀,母亲被辱,家中洗劫一空。自己躲在成堆的尸体下,直到那人踏着风霜而来,弯下腰,对自己说:“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吗?”
为何那人,不是你呢?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