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江山恐怕要毁在袁静那个妖人手中了!太尉许子程一把捏碎了手中密信,说什么为人臣者务须有己,林守成被迷了心智不说还宠信奸臣,任其独揽大权,拉党结盟,污乱朝野,简直就是昏庸无道!淮阳帝把这个江山托付给他们,可没想到这太子竟是个只知享乐不懂治国的废人!许子程怀着满肚子怒火在屋里踱步。
九卿中已有奉常张也,廷尉费阎冲,郎中令鲍一亭投靠在钱玉门下,加上有袁静在背后撑腰,堂堂一国丞相倒真是一呼百应,放眼朝廷,若不是他和监察御史还有几个老臣与他们周旋,恐怕,这林国早就改姓钱了……
许子程咬咬牙,一个箭步冲进了书房,提笔而写,两封书信,一封遣长史刘东风送往掌管京城治安的少尉杨全,唤来信鸽,将另一封书信绑在腿上送飞,“断了你的脊,看你还能闹出什么妖来!”许子程讥讽而道。
一箩筐的药草,看似很多分量却轻,鸟儿般在树林中穿梭,一会子功夫就到了湖边的木屋,屋前有一片桃林,花正开得绚烂,粉红的让人心动,还有几只常见的白蝴蝶在其中飞舞,在桃林的右侧是一小块菜地,上面架有几个竹竿,绿色的秧叶爬上了顶部,也是茁壮,湖前,一褐衣老者坐在木凳上,右手握着竹竿,左手抚弄着肩上的一只黄雀。
老者并不很老,短须,黑眉,眼睛有神,笑若清风,可头发却白了一半,黑黑白白的掺在一起披在肩上,显得沧桑之极。
“去了这么久,又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老者放飞了黄雀,起身收杆,一条大鱼被甩上了岸,扭动着奋力的呼吸,此时,一只白鸽飞至,老者伸出手臂接住它,不期然的皱了皱眉。
连凤走近双手拾起了鱼握着,笑笑说道:“还不是为了追这白毛的畜生,没想到它竟如此聪慧,故意的迷惑我,害我又多走了一些路程,它自己倒飞这里来了。”
老者哼了一声,取下信筒,转身说道:“贪玩!”虽为训斥的话,语气却温和,
“原是给师傅的信,是谁写的?说了什么?”连凤是第一次见有人给他师傅写信,心中好奇,脱口就问,很意外的,老者并没有再说他。
字只三行,“回夕剑被抢,太监总管李寅手中,势必取回。”“势必取回……”老者将信毁掉喃喃自语,思衬一番便明白了其中道理,定眼看向连凤道:“凤儿,师傅有事要差你去做,这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它关系到林国和众百姓的安危,你先答应师傅,无论如何,都要尽力而为。”
“和这信有关?师傅要徒儿去做什么?”手中的鱼因为长时间得不到氧气,已经奄奄一息,被甩到脸上的泥也是星星点点,连凤严肃了面孔,虽然他和师傅隐居山林,可并不代表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关心。
“师傅要你去偷一把剑!”老者用袖子把连凤的脸仔细的擦了个干净,心里有些担忧,若不是他内伤太重,他定会亲自出马,连凤轻功好,可江湖经验太少,怕是会有闪失,可如今,只能放他前去……
五日前,京州,落云山脉。
隐藏在山峦之中的一块石碑上刻着三个十分醒目的大字,“回绝门”,底座的石台上还有些暗红的痕迹,周围零零散散的有些兽骨,顺着石碑往里走上十几步,右侧的地上长草东倒西歪,像是被人踩过,还有一朵非常艳丽的红色花朵倾斜在靠着山壁生长的长草之上,忽的,山壁从中间裂开,一个褐发小童钻了出来,麻雀般叽叽喳喳的对着身后出来的高个子少年说起了话。
“我就说么,他们肯定都走了,他们都很笨的,跟踪我,哼!”
回弦揪了回箭的后衣领,硬是给他拽了回来:“很笨!我看不见得。”
语毕,一群黑衣人从山石和长草后蹦了出来,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刀直直的指向两人,吓得回箭转身抱住了回弦;“师兄,他们怎么全守在这啊!”
“早告诉过你不要总往外跑!”回弦将回箭拉到身后,看了看那群黑衣人,轻蔑的说道,“几位兄台真是好雅兴,在这深山里玩捉迷藏!”耸了耸肩,抻开了筋骨,回弦笑意盈盈,找上门来给他练手,他高兴的要死,可不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跟踪回箭到此又是为了什么,哎,管它呢,这里是回绝门的地盘,还能怕了他们不成!回弦简单的想着。
“上!”黑衣人提着刀就一窝蜂的冲了上来,回弦躲过了左侧的刀,前方的砍至,转身拦住后方的刀,那三侧的又同时袭来,以为无事却占了下风,十几招过后,回弦知道不妙,他本以为可以以一敌五,没想到他们用的是刀阵,一旦进去就只能被困住,除非他找到他们的破绽,打开缺口,否则就只能被耗尽体力。
其中一个黑衣人眯起眼,刀突然变快的砍向回弦,回弦正要应对,却发现刀又改了方向,急急的去迎,而就在这当口,又一人向他砍来,正对准了他的腹部,速度也是飞快。
“回箭,快去叫师叔来!”回弦急喊,来人是一群高手,绝非他一人能够抵挡,还好他们只是对付他,没有对回箭下手,回弦急急的瞄了一眼回箭,却见他愣愣的坐在长草之中,动也不动,不好!回弦惊道,躲开迎头而来的刀,几个跨步冲向回箭,腿上,腹上皆中了刀,伤口至深,鲜血直冒,黑衣人却还在背后挥着长刀,似是要置他死地,“回箭!回……”
“这迷药真是好用,沾者既晕!”一黑衣人收刀冷笑,捆了重伤的回弦和回箭在一大块山石后面,留下一人看守,剩下四人则进了石壁之内,沿着山洞向里行进。
水虎堂,依山而建,设有武场,前堂,后堂,东西厢房,风龙堂,翔云堂都是照它的样子依次建成,分别盘踞在相邻的山头,山不是很高,林却茂盛,相隔有湖,遥遥对望,周围是高耸入云的高山,俨然一座被包围的世外桃源。
武场内,轻装布衣女子耍着一把长枪,虽不如男子虎虎生威却也有模有样,招式到位,一旁站了几名少年,同样是浅色布衣,看着女子翩然而笑,女子见状却是不满,哼了一声将长枪扔下,“都是弦师哥不好,都不交我那个“醉游龙”,现又跑的不见踪影,我不练了!”说罢跑进了前堂,剩下那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有人知其原由,却是心中酸涩。
“兰儿为何不练了?”习浪放下书,看着坐在左侧的习兰不解的问道。
习兰撅了一张嘴,拽着习浪的胳膊撒起了娇,“我不管,爹你赶快叫人把弦师哥找来,我要他教我“醉游龙”!”
“兰儿不要着急,回弦很快就会来此。”习浪安抚着习兰。
“爹知道他去哪里了?”习兰吃惊。
“呵呵,爹哪里知道,不过爹知道他喜欢你,不然也不会每天都跑来水虎堂教你练枪了!”习浪笑言。
习兰却一下子红了一张脸,跺脚说道:“爹,你又胡说,师哥他……”
见三人没有异议,卫大毁掉了手中之物,虽然这回绝门内机关重重,可他们是有备而来,一张巨细无遗的手绘地图,现在核对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不能有一分一毫的失误,否则,殃及鱼池。
“老三,老五,老四,这是娘娘给的毒药,若是失手被擒,吃下就会毙命,只希望我们能够顺利夺得回夕剑,早日回京交差。”带头男子虽不情愿,却还是将药丸发到三人手中。
“我们已将内部情况摸透,不会有事的,大哥不必太担心。”老五安慰的笑道,他们已经走出山洞,现正藏在一颗树下商议并准备行动,躲过了那些最致命的机关陷阱,剩下的就不足以为惧了,他们最怕的是被回绝门的人发现,那样的话,他们就真的死无全尸了,回绝门的门主回迁行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即使他们不是江湖人,听了那些传闻,也是心中骇然。
“那好,话不多说,我们分头行事,事成后于这里会和!”卫大拍了拍各兄弟的肩膀,眼神肯定,蒙好面后,首当其冲的潜进了林中。
“老板,住店!”来人披散着头发,像是四处游历之人,不拘于装束,几个大步就走到了柜前。
“请问客官您是一人住店?”大掌柜停下手中的活问道。
“对,就我一人,有便宜的屋子么,只要能睡就好了!”
“好嘞,左边第二间,一日二十文,吃饭单记,有事招呼小二就行。”
“孟兄弟,她还是没来!”大掌柜见孟黎神色黯淡,就知道他所念之人并没有赴约,与他同坐在桌前,大掌柜安慰的拍了拍孟黎的肩膀。
孟黎性格爽朗,在客栈住了一些时日,竟和掌柜的混的很是熟识,还以兄弟相称。
“既然已经过了约定之期,我想她是不会来了,可是我还想等等看,也许她是真的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她性子太强,若是想好了一件事就终要去做的,如果她是真的想来见我,就一定会来的。”孟黎坐在客栈的正厅中喝着酒,剑摆在桌上。
“哎,孟兄弟的心上人很像我家那个婆娘,长女三岁那年非要给我生个儿子,她身子不好,我说罢了,她却不依,结果,又怀胎十月,终是到了日子,可惜,却是难产而死,临终前告诉我,说她很后悔,当初没能成出个儿子,让我断了后……”大掌柜拿起酒坛倒了一碗,和孟黎碰了一碰,两人一饮而尽。
幽亭雅栏,是梦黎与穆晚彦相遇的地方,地方说不上有多美,只是建在湖上的一座亭廊,乘船游玩之人都会到上面去坐一坐,歇歇脚;从此处能见到云岭的群山,可终年都是云里雾里,像是与世隔绝一般,这亭还是老样子,风景也没变,可他与穆晚彦却是分别已远,孟黎靠坐在青石椅上喝着酒把玩着酒坛,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追击千手郎至云岭,在幽亭雅栏巧遇痛打恶人的穆晚彦,并相互爱慕,日久生情,后来却被穆震鸿拆散,还将其子抱走,而穆晚彦因为此事悲痛欲绝,上了云岭,被云海大师收为了弟子,自此三人天涯永隔;这十几年来,孟黎寻遍五湖四海,却还是未寻得穆震鸿的踪迹,他对穆晚彦发过誓,若是找不回儿子就不去见她,如今,却是他毁了约,他思念她,念得日夜发狂,他也思念他,念得寝食难安……
“天意弄人,原是这般!”孟黎痴痴而笑朗声而言,“忆那日那年,风花过,亭廊处琴瑟紧和,如今是,山隐云远,独守空亭,一派萧然,念两人凄凄切切。”喝空的酒坛子被扔进了湖中,发出了一声闷响。
“兄台这般饮法不怕醉了掉进湖中!”一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亭内。
“是你!”孟黎突然转醒,倒不是真的醒了,只是他记得这人,就算时隔已久,他还是记得他。
“你认识我?!”那人反倒吃了一惊。
“十七年前,我曾追了你半年有余,怎能不认得你,你是千手郎,展翼!”孟黎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展翼,他与穆晚彦才结缘,十七年后,又在此处见到他,难道不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