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自家女儿的一番话,罗闫颔首轻笑,罗碧琼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秦关,适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温婉提醒,他一步算是走对了,把人留下,便可以让罗碧琼和秦关日久生情,看得出,秦关这个初出茅庐的云岭派弟子果真涉世亦浅,玩心也重,不像秋榕,温文尔雅,却是懂得人情世故,礼数周全。
若说是挑选女婿,秋榕两人,一个也入不了罗闫的法眼,他要的是个能够帮他打点生意八面玲珑的人,只是,自家女儿偏是喜欢,他也无法,依着罗碧琼的性子,若是他真将两人放走了,她非得紧跟其后,离家出走不可,从小就娇纵惯养,凡是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不可,他这个当爹的可是清楚的很。
“榕儿,这可是你亲自请缨,答应了要帮罗老爷办好此事!天意如此嘿嘿!”秦关伏在秋榕的耳畔嘻嘻轻笑,神采飞扬,秋榕见此面上也跟着一笑,心里却是一阵焦躁,这报安的书信已经送回了云岭,只是几日过去了依旧不见归返,不知这报信之人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耽搁了路程!
深叹了一口气,秋榕又松开了眉头:“罗家救了你我的性命,应承此事也是理所应当,倒是你,你一直都喊着要游山玩水,借了此机,你不是正好玩个痛快,反正都已经做了触犯门规的事,也不多这一件!是不是!”秋榕转过头来,学着三师叔秦正的口吻并用手捏住了秦关的鼻子苛责道:“你个不孝子,整日都想着玩,看我不收拾你!”
突然被秋榕袭击,秦关跳着脚大喊救命,却不料和带着丫鬟迎面走来的罗碧琼撞了个正着,四目相接,秦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惹得罗比琼笑个不停,秋榕却是面上窘迫,唤了句罗姑娘后将手松开,盯着罗碧琼的大红衣衫直直的发愣。
罗记药铺光天化日之下遭贼人偷窃,加上大掌柜在内,店内的五名伙计被人全部绑了起来,约有三成的药材被盗,那帮人嘁哩喀喳的翻箱倒柜,抓眼间就将药铺弄得狼藉不堪,待到围观的熟人上前解救,那帮人早已跑了个不见踪影,大掌柜战战兢兢的报了官,随后又赶至罗府,他一张脸被汗浸湿,褶皱得像是一块抹布,低着头,不敢和罗闫对视,心里盘算着着应对之事,不曾想罗闫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要他回店里去整理和盘点账务,剩下的事不劳他操心,只需配合官府就好。
大掌柜心里奇怪,却也不敢深分询问,罗闫刚回来就发生了这档子事,这之前的功劳苦劳都让它给毁了,一只苍蝇坏了一锅粥,大掌柜暗自咬牙,唯唯诺诺的应了罗闫,拉着一张苦瓜脸回了罗记药铺,过了一个晌午,终是把被翻乱的抽屉都放回了原位,差了伙计去整理旁务,大掌柜拍拍手抬脚出了药铺。
本是打算去寺里拜菩萨去去晦气,谁料想,刚走了一半突然与一人撞到一起,那人扔下手中的包裹,抓着他的衣领就是一阵大骂,吐了他满脸的吐沫星子,大掌柜也不甘示弱,虽是一身文弱,这手劲倒也不小,一个胡虏就把那人的头打到了一旁,口中振振有词:“呸!走路不长眼还动粗,看我好欺负不成!”
那人始料不及,一个踉跄砸翻了路旁的小摊,怒气之下随手摸了一物,回头就像大掌柜掷去,众人惊呼,却见横空多出了一柄剑,提剑之人从大掌柜身后探出头来,是个少年,却也不是,只因他的如画面容,让人看了就是呆立,像是不能呼吸一般,少年一个刺挑,在两人之间划了一个剑花,嗖的一下,将东西抛出了老远,大掌柜出了一身冷汗,剑是从他耳畔刺出,真把他吓得不轻。
调皮的嘿嘿一笑,秦关侧身站到了两人中间,一手拾起那人丢到地上的包裹,那包裹分量不轻,还散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那人已经站稳了身形,见了秦关动作,本来还想理论一番,却一个上前抓住了包裹,硬是扯回了自己怀里,只是他抓的急了些,里面的东西零散的掉出了些许,大掌柜眼尖,见了自家药铺用来印字的碧玉印章和那人的慌张样子哪里还会不明白,颤颤巍巍的指着那人大叫贼人。
他这一喊不要紧,那人却是犹如惊弓之鸟,抓紧了自己的东西,硬扒开了人群冲了出去,大掌柜在身后连连跺脚,那人跑得飞快,凭他这身子骨是决计追不上的,踌躇之际,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跃起,只见他一把揪住了那人的后领,转眼间就将人又擒了回来,他白衣胜雪,温润如玉,俨然一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
好功夫!众人一阵喝彩,对着秋榕议论纷纷,这漳州城虽大,消息传得却快,该是因为安逸得太久,风吹草动都成了大事,罗记失窃的事自是满城皆知。
“放开我,放开我!”男子扭动着乱叫,在一群人的围观之下憋红了脸。
“大小姐!”罗碧琼自秋榕身后走来,一身大红就像是簇拥而开的牡丹,头上还插着那只朱红钗。
“大小姐来得正好,多亏了这二位公子帮忙,不然真就让他跑了!”大掌柜恭敬施礼后感激地看了眼秋榕和秦关,而后又走到那人身前,从他手里夺过了包裹,将东西全部抖了出来,除了银两之外还有女子所用的首饰和一些价值不菲的古怪物件,那人见行迹败露面色死灰紧咬了牙关格格作响,大掌柜冷哼了一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一看你就不像好人!呸!”
那人目光不善,突然咧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一手摸到了腰间,他动作虽快,秦关更是迅速,凑上前去从他腰间掏出了那把被拔出半截的匕首,笑笑地揣进了自己怀中,对着秋榕调皮的眨眼。
“此等凶器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安全!”秦关得意地小声说道,他眼睛晶亮,勾人魂魄,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呆立,看清了秦关面容,男子更是惊讶不已,傻子般地盯着猛瞧。
“就是你偷了我家的东西?”罗碧琼见了男子的猥亵面孔一个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大声质问,男子转过神来,打量了一眼身前的罗碧琼讥讽的冷哼了一声却不作答,“你......”罗碧琼红了脸,这人竟是讥笑她长得不够漂亮,一时间顿住哽塞无语。
秦关倒是没有察觉到这异样的气氛,他正好奇地把玩着大掌柜搜出来的那些个首饰,问东问西,看得出大掌柜对他非常客气,指着他手中的物件一一作解,像是接待贵客一般,对于这些好玩的东西,秦关兴致倍增,上梁不正下梁歪,此话用在他的身上当真得当得很,秋榕心下暗忖,会意地一笑,转而又对着罗碧琼说道:“罗姑娘,在这里我们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不如我们先将人交予官府,待到问出个头绪再做行动。”
罗碧琼挤出了一个笑脸说好,看了一眼正玩得高兴的秦关,无声的叹气,心中又多了一分无名的恨意,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若是无人提点,秦关怕是永远也不会明白她的心思,这几日的相处罗碧琼看的清楚,秦关并不懂得男女之情,他就像是一只叽叽喳喳乱蹦的小鸟,时而东,时而西,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兄弟之情,罗碧琼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吃秋榕的醋,一个男人有什么能和她相比,只不过是早一步认识了秦关而已!
大掌柜一行人带着男子来到了知府衙门,这一路上说说笑笑丝毫不觉生分,大掌柜得知,秋榕和秦关二人是罗闫请来看守药铺的,有了这两人相助,鸡鸣狗盗之辈是不敢再打他罗记的主意,怪不得罗闫没有叱责于他,感情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大掌柜心中窃喜,想着歪打正着的逮住了窃贼,也算是将功补过,这两人真是他的福星!
“既然你们这么爱管闲事,不如将城外的五千多名黑木军也一并擒了,就怕你们没这个本事!帮得了罗记一时,却不能将其保全,过不了多久,这漳州城......哼!”那人说了一半却又沉默,扫了一眼秦关等人,满脸的轻佻和讥讽,却不管这知府衙门的威严。
大掌柜甩甩袖子冷哼:“信口雌黄的小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不过是个拉帮结派四处偷盗的贼!这造谣也是你的专长不成!拿黑木军生事,你倒是会选主儿!”
“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用不了几日,黑木军就会挥军而上,吞了漳州这块宝地,到时,你们都会和我一样,成为阶下之囚!”那人自信满满的反驳,没有停顿,又转过头来对着秋榕挑眉而问:“你也当我是在扯谎?若是我所说为真,你可是要弃下这罗家大小姐不管?黑木军的作风大家都清楚,掳掠金银不说,还喜欢强抢民女!到时,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其践踏!最重要的是罗家小姐......”
这黑木军名声在外,乃是起义军中最为凶猛的一只队伍,整个林国的百姓都得知了他们三败朝廷镇压军的战绩,黑木军更是当今朝廷最为忌讳的一只队伍,如今看这人说话认真不像有假,却不知此等消息他又是从何得知。
秋榕刚欲询问,罗碧琼却先一步一把拦住了他,那人像是早就料到,神若自然地等着她开口,他虽然双手被缚,却如同一个高手一般,头高昂,居高临下。
大掌柜见此骂了句小人,但见罗碧琼认真便没再多言,背了双手移步到一旁,秦关耍着被自己没收的匕首跟了过去,在他眼里,大掌柜就像是二师叔王观,是他的宝典,大掌柜明眼,嘿嘿一笑,没等秦关开口自顾地说了起来:“就知道你是要问这黑木军之事......”
而另一边,罗碧琼则有些焦急地质问起了那人,不是为了别的,她关心此事源于她不久前收到的一封信,对罗碧琼而言,她认定的,就算是地上的野草她也不许别人看上一眼,而相反,若是她不在意的,就算是贵比千金她也不会要,她没想到那个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王良居然是黑木军的统领之一,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信上明言说是非她不娶,她本是不甚在意,可她偏是喜欢上了秦关,如此一来,王良的执着就成了档在她前方的绊脚石。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还是说,你只是危言耸听故意戏弄!?”罗碧琼故作镇定,一双眼却透露出了她的心思,秋榕看的清楚,袁修更是得意,四两拨千斤,总听那些人将此话挂在嘴边,真正的用到正处却是他这么个杂役火头军!他现在就在这官府衙门的大门处,不过这不绝不是他将要待的地方,这个赌局,他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