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期末就开始焦虑==要复习准备考试,可能更新会略少(话说本来就很少了,我这不是欠pia么?)但是,还是那句话,绝对不坑...行走江湖这点道义还是有的~
夜里起了风,吹得廊下烛火摇曳,幔帐呼啦作响。
吩咐了侍女先行去整理房间,此刻空旷的回廊上,只有童辰修提灯在前,身后几步之遥,便是袁将军。
手中的灯笼随着走动轻轻摇晃,夜已深,偶尔有虫鸣传来,片刻间打破这几乎叫人窒息的宁静。
玉妃为父亲选的房间在偏殿一个独立的院落,有些远但胜在清净,无闲杂侍从。
侍女老远看见他们便迎了出来,房间已经布置好,正等着他们过来。
童辰修带袁将军进了屋,查验了一遍,见一切都已备好,便吩咐侍女们先退下。
侍女应诺着转身离开,去外室值守。童辰修略略侧身对袁舒定道:“将军先休息吧,如有事,便吩咐外间的侍女,辰修就告退了。”
几乎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转身要走,但刚转身要跨过门槛,却听得身后扑通一声,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地上,随后想起的是老者略带沙哑的压抑嗓音:“殿下……”
那一瞬,仿佛无尽的岁月又倒转回来,混乱中一阵心痛,他深吸了口气,关上门,转身过来,面向已然跪地的袁舒定。
“袁将军……”童辰修倾身想要拉他起来。
可老人似乎卯上劲般,死活不愿起身,反而一个劲地拿头触地,口中喃喃道:“罪臣袁舒定罪臣袁舒定罪臣……”话到最后已是呜咽。
“将军!”童辰修蹙眉急道,袁真这才终于不再歇斯底里,抬头看向他,热泪顺着苍老的脸蜿蜒而下,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世事弄人罢了,将军不必如此……”童辰修好言劝道,然而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为那一句世事弄人…….
“罪臣当年愧对先皇和皇后,救出殿下之后本打算送你远走,却不想反倒让你在这里受苦……”
他当年的阵前倒戈,实属无奈之举,皇帝先前偷偷控制了父母妻子,又恩威并施召女儿进宫封妃。他无奈之下,答应领军倒戈攻入蜀国皇宫,其时蜀国国王王后已然被杀,他于乱军之中找到太子,偷偷将其救下,后来班师回京时一道带回。并冒顶一名即将入宫的内侍将他藏在女儿宫中,本想等有机会偷偷将太子远送,可怎料到被江轩无意识破……以至于今日的结果。
“若殿下愿意,此次罪臣可设法送你出宫!”袁舒定想着突然激动起来,拉住童辰修道。
童辰修先是一怔,闭眼复又睁开:“将军何苦……我今日这般已是无奈,再无其他想法,你也不必自责,放宽心吧……”
口中虽然能说得云淡风轻,可心里的痛,多年来一直回避的往事,还是猝不及防地袭来,让人窒息的痛。
可是却不得不再次提及,童辰修下定决心开口道:“太子对我的事这么多年没有追究,将军是不是为此答应了他什么?”
袁舒定一怔,答道:“不瞒殿下,这次带回来的三万人马是打算许与他的。”
轮到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虽然是早猜到的答案,可是亲自证实后还是不一样的感受。便思索着怎么劝袁舒定不要与……
袁舒定知道他的忧虑,紧接着又说:“殿下不必担心,我在朝中本就受排挤,皇上也猜忌不断,这次放手倒是好事,虽然那三万人给了太子,但我已跟部将授意,如果情况有变,要听命于你。”说着便赶紧拿出一块玉质虎符交到童辰修手上,“殿下千万收好,这是约定的虎符,若是太子食言,或者另有大的变故,你可随时动用。现在三万人刚刚入城,日后恐怕会编入京畿驻防军中,一旦确定,我便通知您联络人和方式。”
童辰修怔忡了片刻,惨然一笑,想将虎符退回去,却被袁舒定挡住。
“殿下一定要收下!我当年做过那么多卑劣无耻的事,甚至还害你……害你……”话未说完又开始哽咽,“这是最后能为您做的了……几日之后,恐怕就要离京还乡,洛都恐怕是再没机会回来了,恳请殿下随我一同离开,不然就一定要收下虎符啊!”
沉默了半晌,童辰修终是收回了虎符,心下纷乱,收下,就当是让袁舒定放心吧,到此就够了,但愿他不要想着还欠自己什么……
“天色不早了,将军休息吧。”不待多留,他留下话急急转身离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袁舒定看着童辰修身影隐入门后,颓然垂头,一种无力感侵袭而来,多少年了,他日日夜夜惶恐后悔,痛恨自己放不下父母妻子,却背叛了道义,倒戈相向。救下蜀国唯一仅存的血脉,原为赎罪,却不料酿成更大的恶果,当年的太子,今日的内侍……他原想弥补,却无意间造成更大的亏欠……
屋中独坐良久,隔着窗户看向外间,是浓墨般深沉的夜色。桌上的烛只剩小半,亦如他这迟暮的人生。
袁舒定细细想来,不觉苦涩地弯起嘴角。他少年拜将,几乎领全蜀之兵,却在王国危难之时做起了灭蜀的第一功臣,亦是亡蜀的第一祸首。这么多年过来,心中时时煎熬,而这一生,回头去想,不过是失败二字。
若有若无的叩门声唤回思绪,他陡然一惊,侍女早已被遣下,会是谁挑了这么晚来?
“谁?”走到门边警惕地问。
“袁将军,可否进来说话……”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沉稳而笃定。
袁舒定迟疑了片刻,一把拉开了门,微弱烛光下看清了来人,正是下午随皇帝一同迎他进宫的太子江轩!
江轩朝他笑笑,自顾自地进了屋,朝身后扫了一眼示意,随身带来的内侍关上了门,守在屋外。
“将军这么晚了都没休息?”江轩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袁舒定愣了一会儿,才从门边走过来:“下臣睡不着,只是没有想到殿下也睡不着……”
江轩哈哈一笑,示意他也坐下:“慕一回风雅,秉烛夜游,不觉就到了将军的住处,索性进来看看。外间的侍女,应该是没被惊动的。”
不过几句话,松松落落地抖明了来意,其中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袁舒定还是第一次与江轩正面对话,这个天朝太子,举止间的气势隐隐已有帝王之气。而今晚的来意恐怕很明显,就是为了……
“将军可还记得这个?”思忖被打断,他看到江轩自怀里拿出的玉牌,其上是一个大大的袁字!
“算来有十年了吧……”江轩仰面想着,“将军的这份厚礼,我一直挂在心上呢。”
江轩自称是“我”,可口气间的盛气凌人分明毫不遮掩。
“自然记得。”袁舒定笑笑,“隔了十年,才兑现与殿下的承诺,不知会不会晚?”
江轩勾起嘴角,直视向他:“好,不愧是大将风范,将军够爽快。”
“这三万人在京畿驻防里的安排,袁某不知陛下是想打散还是独立保留。不过最好殿下能够能劝陛下把三万人独立保留,这样对您也方便。袁某过几日恐怕就要还乡,等到最后部队去向确定了,我再设法传信给您,可以联络的部将以及联络方式。早前我已经嘱咐过,殿下可以这枚印章为信。”
江轩沉默了片刻,有些恼袁舒定不现在就告诉他部将的名字,但一转念,反正把柄在他手上,要那三万人如探囊取物,便答道:“好!”
袁舒定见他应诺,暗自松了口气,但想到另外一事,又局促着开口:“只是,殿下……关于童辰修……”
江轩甫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呵的笑了出来:“蜀国前太子吧?将军对知道真相的人说话,不用这么委婉。”
“殿下说得是。袁某所想只盼您不要为难与他。蜀国已然灰飞烟灭,他也绝无复仇之心……”
“我自然明白,不然也不会留着他了,还能让他呆在皇宫中有机会接近父皇。可难道就只盼一个安稳的身份和下半辈子?”江轩挑挑眉,面露鄙夷,“将军,有的时候我想不明白,他与其这般耻辱的活着,不是死了更好么?你一心一意保护一个废人,又有何意义?”
江轩心里明白自己说这些话无益,说不定还会激怒袁舒定,但脑中一直浮现着童辰修的模样,明明带着与生俱来的卓越凛然,那样清越无欲的模样,为何偏偏就愿这般苟延残喘?当年蜀国被破时,身与国灭岂不是更完满?
袁舒定听着江轩的话,身形不禁有些颤抖。有个一直在心里徘徊却不敢承认的念头却突然间无比清晰:这些年来,或许都是他一直执意要留下蜀国太子殿下,一定要救,一定要他活着,一定要赎罪……而于太子殿下,恐怕早已是生无可恋……
只是他自己一直自私着,觉得良心不安,觉得愧对蜀国帝后……要留着他,才能证明自己是在赎罪的,是在忏悔的……
“殿下也许说得对,但耻辱的活着,却舍不得这条卑劣生命的人应是我。而不是他。”他终于抬头直视向江轩,目光烁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