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还真是热闹了,阁下又是谁?”老者一剑斩出,本是绝杀却被面前突然凌空出现的蒙面男子单手接住,生生阻了去路。
来人内力之深,居然生生接住了他全力劈下的一式,老者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得知少主中毒,急怒攻心,本想赶快解决了这个丫头,就去看少主的伤势,却不想半道上又杀出这么个人来,还是难得一见的江湖高手,恐怕要有一场恶战了。
“小女年少无知,得罪了贵派,况长老明知她不是你对手,何苦出这样的狠招,只为欺负个孩子,岂不让人看清了……”二人尚是对峙的姿态,蒙面的白衣男子单手钳住了重剑,嗓子压得很低,几乎听辨不出本音,悦洛依稀听出是王爷的,于是挣扎着站起身,走到他后边。
只是没想到面前的老人,竟是乾门德高望重的长老况静!
“哼,你家女儿虽是年少,可招式狠辣,刁钻难防,我若不来点认真的只怕是镇不住了。”况静一声哂笑,运功欲将重剑抽出却未能成功,剑尾还是被江昱牢牢抓着,他面色一沉,原本自认武功独步蜀地,连少主都差几分火候,而天下间能抗衡的也屈指可数,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对手,更没想到的是那人竟一语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正在僵持时,江昱撤力手一松,向后跟退几步,力道一松,逼得况静也连退数步,才稳了下来。
江昱面容隐在罩纱之后缓缓启口:“小女一时好奇,铸成大错,长老可否饶了这次,在下回去一定好生管教,绝不再惹乾门麻烦,何如?”
况静冷哼一声,凌空挽了个剑花,将重剑收于身后,答道:“阁下这话说得,若真只是玩闹倒无所谓,只是你家女儿和其同伙欲毒杀我家少主,决不可绕!再说,刚才看她的身手竟是乾门功夫,阁下作何解释?”
悦洛隐在后面,见江昱余光瞥过,颇有询问之意,赶紧说:“不是我!”说完急急走出一步,对况静喊:“我到的时候,你家少主就已经受伤中毒,那屋中杀手也已被他杀死!跟我毫无干系!”
然而,心里明白终是难以说清的,那杀手又已经死无对证了。
“其中也许有些曲折,长老不要先入为主下了定论。”江昱淡淡的声音传来,悦洛垂着头有些感动,他终还是信自己的。
“况某也不想冤枉了好人,那如今,还请阁下摘了面纱,留下一同调查。”
“我若不呢?”
“那就休怪老夫无礼了!”况静说着退出几步,“围住二人!”
一声令下,侍卫再次围紧。
“等等!”
僵持之间,却听得屋内有人喊。
悦洛一回头,就看见蒙宵被那侍卫首领扶着走了出来,右手护着渗血的胸口,却是目光如炬遥遥望向包围圈中显露真容的自己,不觉有些心虚……
况静连忙赶过去,“少主,你的伤势如何,请回屋内调息,待属下处理了这边便过来……”身中剧毒之人不能轻易挪动,况静这才让首领在那屋内助蒙宵就地运功逼毒疗伤。
蒙宵正要回答,却又突然捂嘴猛咳起来,血丝从嘴角指缝流出蜿蜒而下。
“少主!”况静一慌,没想到这般严重。
“没事……长老,留活口,我要亲自审……”蒙宵奋力说完,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了下去。
事不宜迟,少主的毒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况静当机立断:“快带少主去徐长老那儿!快!”说着,侍卫首领便吩咐着几个侍卫一起把蒙宵架了出去。
而况静却并不打算离开,重新执剑面向包围中的二人,打算做个了结。
“长老可愿与我单独试一场,若我胜,就带这孩子离开,若我败,便留下任由处置。”江昱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呵,这倒有点意思,阁下怎知我会同意了?”况静心里其实已然同意,来人武功深不可测,在场的侍卫恐怕是镇不住的,倒不如他亲自上场一来可以探探虚实,二来就算不能制住他,也能其消耗不少内力,到时再命侍卫一举将其抓获,把握也要大些。
再怎么江湖义气,说白了也不过成王败寇,说不得什么事前允诺的。而在私心里,他这么多年也难得遇到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年少的冲劲上来,也是想会会的。
“长老说小女习的是乾门功夫,可想再看看我的?”
“你什么意思?”况静警惕地问,他从刚才就狐疑着来人的身份,先是那小丫头使了乾门功夫,现在这个蒙面人又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来头?
其实方才一路行来,看到侍卫中的毒镖,他已经大致猜到杀手的身份,原想这丫头不过是那杀手带来应景的小角色,却没想到横生这么多枝节,先是发现这丫头使用的招式似乎为乾门独有,也就是说不大可能跟杀手是一路,这也罢了,乾门下层功夫时有走漏,想她不过是个小喽啰,处理掉就完了,也懒得深究。只是面前的神秘男子又突然显了身,这下是不得不仔细调查了,而当务之急就是将他锁拿下来。
况静心一横,答应下来:“好,说定了,咱们就来比这一局!”
江昱不知是什么心思,见他终于松了口同意比试,遂转身要过悦洛手里的剑,对她道:“站远些,待会儿行事看我。”
悦洛点点头,默默退到一边去。
况静也慢慢走进包围,待到站定,稳稳摆出招式,看向江昱却还是负剑而立的松淡神色,只是能感觉到摄人的气势升腾蔓延开来,二人谁也不愿先行出招,也就这般冷冷对峙着。
高手对决,不过几招之内便能定出胜负,耍的不是花哨的招式兵器,唯一拼的便是内力。
二人持久对望僵持,一直没有出招,况静有些急了,原本的大好气势就被对手耗去了大半,可反观江昱丝毫没有出招的打算。凌重的气氛之下,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屏气噤声,注视着中间。
况静最后终是耐不住,大喝一声爆出,下一刻身形急动,连上几步挥剑朝江昱刺来。
江昱原本好整以暇地站着,全然没有出招的架势,此时却极其灵敏地移步侧身,瞬间便退出数步,况静没有算准他身形变换如此迅速,扑了个空,蓄满力量的一招就这么刺进空气里,勘勘被化解于无形。
他心里不禁一颤,对手那看似简单的一撤,个中不知是多深厚的内力在支撑着,以他多年的实战经验,凭借自己的武学修为,发力瞬间根本不可能被对手迅速发觉,而内力产生的气场足以镇住对手,在他一招袭来的瞬间身形被滞,难以快速移动,而现在眼前的男子却轻而易举闪避开了!
他心中骇然,这招不成,立马就会落了下风,脑海中有即将落败的不好预感,但还是勉强稳住心绪。
却不料这一击不成,反而使得背后空门大开,待到况静反应过来,急忙持剑回身,但终是慢了一步,对手一剑挟万钧气势已到面前。
生死瞬间,已是无计可施,况静急中生智,握住重剑全力格挡,左手为掌,袭向对方胸口。
江昱出手的剑被况静格挡之下,又见他一掌带风而来,无奈之下也只得拼尽全力出掌对上。
况静喝的一声呐喊,两人对掌相接!
电光火石的刹那,况静只觉有内力自相对的手掌处逆行回来,强行灌进手臂,顿时心脉行走打乱,他惊骇欲收掌,却发现已经不受控制,内力竟被对手生生逼了回来,下一刻身形随之被大力震开数米,最后重重摔落在地,他只觉心口一堵,还没明白过来,已有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抬头却见蒙面男子从容回掌收势,远远地站定。
况静左手无力地垂下,麻木地不似自己的了。他挣扎着单手支地,张口又有血涌出,但还强撑着架势,扯嘴冷笑:“果然是乾门的功夫,阁下这招湖心回璇用得好啊。”
湖心回旋,那是乾门最精到的招式之一,若非练到顶层都不能使用,否则极易被反噬,就连他,习练数十年,也不敢轻易使出……而眼前的男子虽然蒙面,但最多不过而立之年……
后生可畏。输了,心服口服。但人却是放不得的。
江昱挽剑长鞠,有礼道:“长老承让。可否放我们走了?”
况静被侍卫扶起后,振振衣襟,敛容答道:“恐怕允诺不了阁下。就算况某同意,乾门其他长老也不会准的。”说着抬眼示意侍卫们围上前去。
“呵呵,今日倒见识了,什么叫武林正派,江湖名士。”悦洛重走到江昱旁边忿忿地冷笑。
“况长老好歹也是在江湖上留名的,玩笑可不能这么开。”江昱却是波澜不惊,好像早预料到他会食言般,淡淡地说,“好歹我们也算是出自同一师门……”
“你到底是何人,怎么学来了乾门的武功?”一听这话,况静又急了起来,莫说乾门功夫从不传外人,就算偷学也不可能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境地,此人一定跟乾门有什么渊源!
只是还没等到江昱回答,况静的声音就淹没在了院门口突然传来的喧哗里,回头一看,他大惊中暗叫不好——眼看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两列披甲带刀的兵士闯了进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州府官兵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