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瑜与黄盖被周瑜遣军吏押到柴桑后,孙权于第一时间接见了他们,对于黄盖这位三世老臣,孙权并未苛责什么,而是将一切罪过,都归咎于孙瑜这个领兵主将。
面对自己的从兄,孙权可是半点不客气,在江东众大臣面前,表现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将孙瑜训得羞愧欲死。
就算这样,孙权似乎仍不解气,最后还下令要对孙瑜杖责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这足以将人致死,在群臣力谏之下,最终改为杖责三十,同时孙权还削去孙瑜绥远将军、丹阳太守职务,转而左迁为裨将军,并要其去前线将功补过。
黄盖这时也挺身而出,要与孙瑜同去周瑜处,以杀敌立功。
孙权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同意了黄盖的请求。
深夜,孙瑜的府邸前,来了一辆华丽的车架,车架两旁有大批手持长矛的兵士护卫。
有侍者上前敲响了孙瑜的府门,不久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见到眼前阵仗,略略有些吃惊,问道:“此处乃是孙将军府邸,你等是何人?”
“主公亲自前来看望孙将军,你还不速速打开大门。”侍者大声喝道。
府内那人听后,急忙将大门打开,躬身说道:“主公亲至,小人当请我家将军出来迎接,还请主公稍等片刻。”
孙权阻止了这名奴仆去叫孙瑜前来迎接自己的举动,让这人将自己带到孙瑜房外,只见里面还有烛光跳动,知道孙瑜还未睡,便独自推门而入。
孙瑜确实还没睡,白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睡觉。
他不怪孙权,他知道孙权放过黄盖而独独训诫自己的原因,他只是在心中自责,自责自己当初的鲁莽,没有探明敌情,就匆匆进兵,以至于全军覆没。
当看见孙权进来,孙瑜微微有些惊讶,当即就要拱手施礼,却被孙权提前阻止:“仲异,你我兄弟二人,私下实不必如此。今日杖责于你,乃是出于无奈,不知如今伤势严重否?”
三十军棍,孙瑜的后背几乎被打烂,血肉模糊一片,如今虽缠上许多布条,但仍旧有丝丝鲜血溢出,听到孙权这话,孙瑜却笑了笑:“瑜轻敌冒进,以致全军覆没,本该当死罪,幸得主公手下留情,才得以保全性命,区区些许小伤,又算的了什么。”
孙权点点头:“仲异能明白我一番苦心便好,此次你再败于士茂之手,若我再如上次那般袒护你,群臣必定道我不公,我执掌江东权柄,若不能服众,焉能统率群臣以图大事,故而只好委屈你了。”
“主公今日之言,令瑜受益匪浅,并无半点委屈一说,日后瑜定当不负主公看重。”孙瑜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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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曹军大营。
侍者出去之后,很快曹操就看见荀攸带着程昱、贾诩、刘晔、董昭等人鱼贯而入。
曹操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豪迈,看着进来这些人笑道:“诸公,深夜至此,想来必是有要事相告,但不知是何事?”
“丞相。”荀攸跪坐在曹操身旁,开口说道,“数日前与江东一战,可知江东水军强盛,我军未可轻易攻克,臣等商议数日,今有上、中、下三策为丞相计,愿丞相纳之。”
“哦?请试言之。”曹操道。
“江东水军强盛,我军急切间难以战胜,今丞相可分兵前去攻取西陵。西陵乃江夏治所、刘表长子刘琦所在,且并无多少兵马,若得刘琦,荆州便可定矣。而后丞相以此为根基,逐步进逼江东,终有敌军疲敝的一天,到是也是丞相灭亡孙氏之时,此为上计也。
“我北方将士皆百战精锐,之所以败与江东水军,不过是不习舟船颠簸之苦,今丞相可用铁索将舟船首尾相连,必能减轻舟船摇摆,如此方是我北方将士一展身手之时。不过此计须得防备敌军用火攻,一旦被火烧着,舟船不能散开,则水军不复存焉,故而此乃中计也。
“至于下计,则是请丞相立即退兵,改为坚守江陵城,一旦丞相领兵退却,孙刘两家必然失和,那时丞相大可坐收渔翁之利。”
荀攸将这几天与其他几人商议的结果说出来后,便直直的看着曹操,不管自己这些人怎么谋划,反正到最后,一切都须由眼前这人来最终拿主意。
曹操闭着眼睛静静听着,脑中不断分析其中利弊,最后缓缓睁开眼睛:“上计虽然稳妥,但耗时良久,实不可取也。下计则耗费时日不说,还太过虚无,若孙刘二人一心对抗我等,我等徒之奈何?故而本相看来,中计最为合适,况且如今乃是东季,吹的是西北风,周瑜小儿若用火攻,岂非自毁舟船乎?”
“丞相所言亦有道理,与公仁之意不谋而合,既然丞相已有决断,我等唯效死力耳。”程昱道。
公仁,乃是董昭的表字,听了程昱的话,说道:“我知丞相必选中计,故而才事先说明。”
曹操哈哈笑道:“公仁向来深知我心。”
见到曹操已经在三计中做出了选择,一旁沉默不语的贾诩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出声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是最后轻轻叹息一声。
一旁的刘晔对于贾诩这位毒士的关注可不曾少过,发觉到贾诩的异状,在离开曹操营帐后,追上贾诩,问道:“适才观文和良久,不知文和为何而叹啊?”
贾诩脸部肌肉牵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笑,但却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子扬何曾见我有叹息状?必是子扬刚才眼花所致。”
“君一举一动,皆瞒不过晔之双眼,又何必抵赖。”刘晔依旧不肯作罢,靠近贾诩小声说道,“我知先生自投效丞相以来,为恐遭嫉,故而处处小心翼翼,但如今事关两军胜负,十数万将士生死,君岂无一言以告?”
说完这句话,刘晔突然想到,眼前这位可是为自保而不惜以百万人作陪的毒士,与他谈别人的生死,似乎找错对象了。
贾诩盯着刘晔看了一会儿,那略有些阴沉的目光让饶是胆大的刘晔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最后只听贾诩说道:“丞相昔日攻灭河北袁氏,,今又收取汝南富饶之地,军势之大,诸侯未可及也。若依靠此故楚富饶之地,操练水军,安抚百姓,使百姓得以安居,不出数年,不需劳兵则江东必来归顺。可丞相如此心切,一心想尽快战胜江东水军,则此战胜负难料矣。”
“言尽于此,贾某先行告退。”贾诩冲刘晔一拱手,转身离开了。
刘晔则在贾诩离开后,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贾诩的话告知了曹操,但曹操听后却不以为意,只笑贾诩太过谨慎。
第二日,曹操下令全部舟船皆用铁索相连,完成以后,北方将士无不欣喜,得此稳固舟船,若再遇江东水军,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