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与糜芳一路往江陵奔逃,傍晚时分,终于接到斥候回报,称交州士卒已经撤军,身后并无敌军追来。
张飞与糜芳二人这才松了口气,见天色已晚,便下令军士安营扎寨。
当夜,张飞思量再三,最终遣人将糜芳唤来,说道:“就此回去,心实不甘,我亦无颜面见兄长。今江东大军将至,我欲和你一同领兵悄然返回华容,伺机而动,子方以为如何?”
糜芳惊道:“益德身负重伤,如何还能再战?况且敌军强盛,我等不如先回江陵再做打算。”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张飞说道,“子方,此次仍由你来领兵,我们率军返回华容之后,只是躲在暗处见机行事,若事不可为,再行撤军不迟。况且江东八千先锋大军之主将,乃是当年曾败在士家贼子手下的孙瑜,此人一直想报当年之仇,兵至华容后,定会与士家贼子拼个你死我活,到时趁士家贼子与他交战之时,子方可亲率两千奇兵攻其背后,何愁不能打败敌军?届时即使不能夺回华容县城,子方依旧立下了一件大功,兄长面前定能受到嘉奖。”
若在平时,张飞绝不会和颜悦色的对糜芳说出这番话来,往往是直接命令就是了,可是如今张飞新败,手下一个兵卒也没有,想动用的兵马还是糜芳带来的,他自然没脸面理直气壮的要求糜芳照自己的意思去办,所以才用这近乎商量的口吻说出。
糜芳知道张飞脾气暴躁,如今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已属难得,自己虽然可以不答应,但这样做必会触怒张飞,以后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
于是糜芳只好答应道:“便依益德之言,只是以后主公面前……”
张飞见糜芳答应下来,大喜道:“子方大可放心,以后大哥面前由我分说便是。”
糜芳心中叹了口气,不久前他从张飞的口中分析出,交州士卒的战斗力绝非自己手下这些人可比,而且交州士卒的装备也比己方好上许多,对于张飞的计策,糜芳实在不抱多大的希望。
不过管他呢,既然张飞愿意承担失败的责任,自己还操什么心呢?糜芳在心中想到。
第二日上午巳时左右,从孱陵至华容的九千人马在张霖、魏延的统率下,终于抵达了华容县城,同时有斥候来报,江东八千先锋大军所乘的舰船已经离华容县城不过二十多里,估计他们此刻已经全部登陆。
不久,又有人来报,周瑜所统率的两万多江东大军放弃了从江水(长江)援助江陵的计划,如今已进入沔水,正全速往华容方向而来。
听闻这两个消息,虽然早在士茂预料之中,但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猛地跳动了一下,江东这次加起来可是有三万大军啊,几乎是己方的两倍,而且这三万大军全是江东精锐中的精锐,如果都集结在这小小的华容县城之下,自己只凭这样的一座小城,真的能坚守住吗?
就算能,恐怕自己也得损失惨重吧?
庞统与袁徽等人要留在长沙管理荆南事务,所以此次随军前来的谋士,是徐庶与橙羽二人。
徐庶见士茂紧皱眉头,知道士茂担忧的是什么,心中略略思索一下,便有了计策,但却不立即说出来,而是转头看向被任命为军师祭酒的刘巴:“子初,丞相如今屯兵江陵城下,意在夺取江陵,赶走刘备等人,可是庶前日却听闻丞相突然停止攻城,不知子初以为,丞相为何会如此做?”
“这……”刘巴一时语塞,他心中其实已经猜出,曹操这样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想让刘备与士茂先在华容斗个你死我活,如此不仅消耗了刘备的实力,也会让士茂实力受损,曹操便可以从中渔利,可是这种话,刘巴怎么可能说出口。
毕竟,他刘巴如今代表的,是曹操一方。
见刘巴无语,徐庶又说道:“我家主公奉旨出兵南郡,乃是为了朝廷统一大业着想,今曹丞相所为,着实令我等心寒。庶欲请子初修书一封,送予曹丞相处,请丞相即日猛攻江陵城池,我等在此处为他挡住江东援军,如此,江陵城必定不日即可攻下,也不辜负我家主公一片忠诚之心,不知子初以为如何?”
修书一封,对刘巴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刘巴碍于情面,当然不会拒绝,否则若士茂以此为借口,率兵退回荆南,曹操先前的如意算盘就将全部落空。
如今士茂虽没有去往江陵同曹操会合,与曹操先前的计策不符,但至少士茂攻占了华容,为曹操挡住了江东的援军,也算是帮了一个大忙,少了他,曹操要同时对付孙刘两家,势必会吃力许多。
徐庶见刘巴答应下来,点点头,不再与他多说,而是转头对士茂拱手说道:“主公,可是在为了江东援军而烦恼?”
士茂听徐庶语气,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急忙说道:“正是如此,元直可是有何良策赐教?”
徐庶微微一笑:“今庶有一计,如若成功,或可使周瑜主动退兵。”
“哦?”士茂闻言大喜,“有何良策,还请元直速速说出来。”
徐庶一指一旁的甘宁:“此计成与不成,全系于甘将军身上。”
甘宁闻言一愣,接着突然想到什么,试探性的问道:“先生之意,莫非欲让宁领兵夺取江东战船?”
徐庶笑道:“甘将军果然不愧有大将之才,庶正是此意。”
士茂疑惑的问道:“江东战船皆停在水中,欲夺取江东战船,非有舟船载军士靠近不可,我等又何来舟船可用?”
从孱陵到华容,必须得坐船渡过江水,孱陵附近江水的支流油江内,倒是有一些战船,张霖、魏延他们日前便是坐这些船渡过了江水来到华容的,可是从油江初入江水的地方,虽然与沔水的直线距离不过区区数十里路,但想要坐舟船到达,却必须得绕上数百里方可。
想要借用这些舟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来时间不够,二则要是真这样做,反倒会跑到周瑜后面去,以孱陵那点残破战船,面对上周瑜的大军,只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士茂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可是他显然是忘记了甘宁以前是干什么的,只听甘宁说道:“主公,沔水沿岸不少百姓家中皆有渡船,宁半日间便可召集百十艘,届时只需携麾下八百健儿前去,必能将孙瑜手中战船悉数缴获。”
可以想见,孙瑜接近华容之后,因事先不知道士茂手下士卒已增至一万五千余人,必定会率八千先锋大军直扑华容而来,到时候留在战船上的兵力肯定极少,甘宁率以前纵横江水之上的数百健儿前去夺船,他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在同等兵力之下,甘宁手下数百健儿可是从不惧任何人,哪怕敌军再多一倍,他们也有信心完成夺船任务。
士茂只是在心中想了一下,立刻就算清楚了其中得失,当下赞成道:“好,兴霸,我便给你两千人马,务必要夺了孙瑜战船。待得手以后,为免与周瑜大军相遇,你可带船一路往北航行,哼,量他周瑜即使知道消息,也不敢率军去追。”
水中交战正是甘宁最擅长的,眼见士茂答应,甘宁立刻应道:“末将遵命。”
由于时间紧迫,甘宁也不再耽搁,领了将令以后,便下去召集士卒去了。
士茂随后又笑对众人说道:“今孙瑜远道而来,我欲将他留在此处,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橙羽道:“周瑜率两万大军正火速往华容而来,主公若想吞了孙瑜这八千人马,时间并不多,敢问主公可是想到了什么良策?”
士茂摇摇头,看着橙羽笑道:“数年前显飞曾一把火烧掉孙瑜数千疑兵,如今孙瑜行军,必定谨慎异常,如何还能有何良策。我不过是想以优势兵力先行灭掉他而已,少了他这八千人马,周瑜之兵力在数量上与我们便不会太过悬殊,那时候,周瑜即使兵临城下,想来也不敢妄动。”
“如此甚好。”徐庶赞成道,“孙瑜如今并不知道主公麾下士卒已增至一万五千余人,我等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依庶之间,主公可亲率五千士卒出城迎战,却另埋伏五千人在两旁,只等战事激烈之时突然杀出,必能使江东阵脚大乱,届时取胜不过易事耳。”
士茂听取了徐庶的意见,商议结束后,便开始布置兵力,不久,孙瑜果然领兵前来,根据斥候回报得知,他们如今距离华容县城已不足十里。
士茂听到回报后,便亲自率领五千交州士卒出城迎战,静等孙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