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发亮了起来,日近中午时分,长安城中已是熙熙攘攘的一片。
富家子弟闲来无事,总是喜欢聚集在这长安城一等一的茶楼之中品茶闲谈——
只见一身着蓝色绸缎衫的男子边倒茶边问道:“诸位兄台有无听说过兰花儿姑娘?”
对面闻者香囊的男子立马瞪了眼睛:“朱兄说得可是红杏楼的那位姑娘?怎么会没听说?那小女子可有的是勾魂儿的招,也不知道下了什么迷魂药,竟有两位官爷当场开了三十两黄金的价。”
“啧啧,你胡说什么呢?当人家兰花姑娘跟买来那些庸脂俗粉似的,人家不禁唱歌好听,气质更是如深谷幽兰,清新的很。”
“呵,所以说哥几个今晚正准备去会会那小女子,看她到底有几分手段?能不能让大爷心甘情愿奉上三十两。”
先前发问的那男子干笑三声,呷了口凉茶道:“哼,诸兄可是不必做着美梦了……”
“怎么?你也看上了?”
男子白了他一眼,忽而诡秘一笑:“那小女子今日早上便不见了!”
“什么?有这种事?”
“你们别急,听我慢慢道来。据说今早啊,有一位面目不凡的公子非要见着兰花儿一面,辛妈妈本想阻拦,但瞧人家肯付得全价,又不过只是求见一面,便答应了下来。但这一见,倒是将那兰花儿见丢了。传说这男子正是那兰姑娘的奸夫,得知她的下落后便将其拐走……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那便是这兰花儿已经……咔!”他平摊手掌在自己脖颈边划了一道。
“不会吧?”众人大惊。
“哎。谁知道呢?本说要报官,但辛妈妈最后还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了算了。只可惜佳人现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叹,可叹啊。
见一堆游手好闲的浪荡富家子在自己旁边兴高采烈地瞎掰,高翠兰简直想掀开遮面的纱帽,让他们好好瞧瞧自己庐山真面目——聊几句八卦倒算了,干嘛还牵扯上我的死活!
见高翠兰按耐不住,脸阵阵红成了猪肝色,花间月品茶时都不禁挂了一抹笑意,这自然更加催化了高翠兰的愤怒。
“你以为我被人这么误解都是谁害得?”高翠兰啪地一声放下茶碗,“而且还必须遮遮掩掩,连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都不行!”
花间月掀开高翠兰帽檐自然垂下紫纱,将刚刚倒好的凉茶送到她嘴边,笑道:“陛下至多再忍耐两三日便好。”
“哎,这道也无所谓,就是那老鸨子和偷窥狂那这口恶气咽不下,再说,万一卢照邻他真的以为我死了怎么办?那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花间月依旧淡定:“陛下日后拜访令兄,何愁见不到卢照邻?至于红杏楼……陛下就将私人恩怨先放一放吧。”
微微一愣,高翠兰酝酿了下感情辩道:“你这话说得不对,我认为这算不得个人恩怨,而是与我们复国大计息息相关。”
“此话怎讲?”
高翠兰眨眨眼睛,一本正经讲到:“你想想,现今大唐虽说有些阴盛阳衰,但传统观念上还是有男尊女卑,所以在朝中为官的却仍旧大都是男人。因此我们要破坏这大唐根基,就必须从男人身上下手。”
花间月点点头,看样子似乎被高翠兰的“妖言”迷惑了几分。
“而男人去的最多,最频的地方是哪?不就是花楼么!而辛添花又是垄断了整个长安城酒色服务业的大姐头,我们何不同她共谋大业?”
花间月淡然一笑,轻舔去了唇边的沾湿的一丝香茗:“我看陛下还是先处理好令兄之事为妙……陛下可知道高玄他最近在接受一桩结党营私之案?”
高翠兰立马回想起卢照邻昨夜在床上说的话,点了点头。
“那便更好了。我们即可去长安城郊和小亮会面,齐重天在那里等我们。”
齐重天?高翠兰搜索者记忆字典,这才想起齐重天正是先前花间月提到过的,掌管十八家商行的牛妖。至于猪小亮,花间月倒并不担心,他从容为高翠兰“易容”后只是淡淡说了句“他只要现形便可以脱身,陛下不必担心”至于花间月的易容术想来已经不能称之为技术,而是一门艺术,若是他自己大可以幻化人形,但从未经过正规训练的高翠兰却不行,所以花间月施展身手,将准备好的修炼千年的妖脂皮呈出,三五笔简单描摹勾勒,附于人面之上又以华山之巅的冰莲露水滋润,立即同本体一模一样。
此后他自己幻化为高翠兰的模样,蒙混过了进门查探的重卿后现出白狐原形,偷溜了出去。
====================================
长安古道之上,轻风扶柳。不忍心将道旁翠意用一排席帘隔开,高翠兰将半个脸探了出去,彻彻底底感受下微风扑面而来的清爽。
花间月静静坐在自己的对面,一语不发,只有薄唇仍挂着那一抹神秘或是蛊惑的微笑。
哎。明明长得如此美,却是个生理缺陷的孩子……真是暴殄天物啊……事实上高翠兰也一直抱着这样的疑问。
“花间月……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自然可以,陛下随意问。”
“先说好了你要是不愿意回答大可不必回答,但是不能生气啊。”
花间月微笑着颔首。
这问题高翠兰以前问过一次,不过很惨烈的碰了钉子,但现在自己跟花间月也算有些交情了,他应该不会再拒绝吧?壮着胆子,高翠兰问道:“你……为什么回当了宦官?明明这么有前途,是有人逼你的?还是为了练什么武学妖术的秘籍?”
出乎高翠兰意料,花间月听后竟然不悲不燥,忽然转身靠到了高翠兰身旁。他一手捉住她的肩,另一手将她的脖子勾了来。
“你不只一次问了这问题吧?”他很清楚地用了个“你”字。
高翠兰红了脸,推了推硬挤过来的男妖,“不想说就不告诉呗,快放开我。”
“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这个词听过么?”媚眼如丝,他修长莹白的手指轻轻刮了刮着她的唇,“虽说花间月已无完整男妖身,但陛下若是喜欢,在下定当竭力侍奉……”
狐狸精果然都不是好惹的,阉妖泡起妞来都是自信满满。
淡定。
一定要淡定。
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势,高翠兰立马组织防守施展自创妖族女王七十二计之一——立地成佛。不然当真被狐狸精迷惑,爱上个太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见高翠兰满脸通红眼神却飘忽已似不是尘世中人,花间月哑然失笑,变本加厉道搂着她道:“其实我如此牺牲,何尝不是为了斩情丝以修其身?”
高翠兰抬眼看了他一眼:“斩情丝?”
“万物皆有情,妖也不例外。五千年修妖之路又怎是一个‘忍’字概括得了得?何况日日伴君侧,难免会将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想来人间不是也有宦官一职?于妖,也是如此。”
臂弯滑落至腰间,力道也紧了几分。而正当高翠兰要发脾气时,却见忽然感到双肋一阵痒痒难忍。
“花间月,你放手!我最受不了这个了!”高翠兰立马败下阵来,慌乱中只顾去抓他的手,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咳、咳”马车前忽而穿来两声咳嗽,“公子、姑娘,小的这车可不结实,你们还是轻点得好。”
----------------------------------------
上课了果然开始头疼……欠一更明日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