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那埋头苦算的老掌柜,高翠兰一把将猪小亮拉到了一旁的昏暗窄巷中。
“快变回猪。”她说。
“为什么?”
“虽说这这酒楼破旧,但毕竟也建在是长安城最繁华的街上,自然便宜不了。凭袁天罡预付的那点银子根本不够,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然而出乎高翠兰的意料,猪小亮竟然微微蹙了眉头红了脸,“我不想在这现形……”
高翠兰目露凶光:“你不变回去就睡大街上吧,反正我一个人的房钱是够了。”说罢转身就走。
对猪小亮这种人就得威逼,这不,高翠兰才象征性地迈出一步,就察觉到身后青烟四起——再回过头时,不见了俊俏的青年,只见一个耸拉着耳朵蹲在地上的小白猪。猪小亮不情愿坐在一地衣物上,别扭地红着脸转过了身子。
对了。
高翠兰这才想起来,猪小亮幻化人形的修为不高,不能连同衣服一起变。
“我这也是没办法,你可别怪我。”她说这将小猪连同一地凌乱衣衫抱在怀里,走进了“长安草楼”的大堂之中。
绿衣美人配上屁股上带梅花的小白猪,这对组合还真是比小葱拌豆腐还抢眼。那布衣方帽的老掌柜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了高翠兰:“哎哎哎!这位姑娘,我们店虽小却也不能随随便带牲口进来啊!”
“掌柜的,生意这东西就是能做一笔是一笔,你看你这酒楼里又没别的客人,何必那么刻板呢?”高翠兰边往里闯边道。
别看那掌柜赚着寒酸,说起话来还真是牛气十足,跟高翠兰玩老鹰捉小鸡似的张开双臂:“你这姑娘瞧不起人还是怎么的,赶上来教我做买卖了?回去回去!说不能进就不能进。”
于是高翠兰灵机一动,用上妖女王自创七十二计之一:楚楚可怜。
只见抱猪女立马泪眼汪汪,抽噎道:“不瞒您说,小女子由乡里来在长安探亲,却不小心丢了备好的盘缠,现今两手空空只剩这只猪与我相依为命……”
掌柜的听后一愣,上下打量了下高翠兰道:“那你把猪牵到房后去……要不我看我还是做个顺水人情,就把你这头猪买了好了,”他说着轻轻拍了拍猪小亮的脑袋,“猪倒是头好猪,细皮嫩肉的,就是瘦小了点,还得养膘点才能下锅。”
“这、这是万万不可……”高翠兰听后不禁汗颜,立马察觉道怀中的小白猪瞬间冰冷下来。
“哼。你这姑娘到底还是来找茬的吧!看你穿的如此体面,想来又是哪家的夫人小姐闲来耍我们这些生意人取乐!快出去,出去!”
见这“楚楚可怜”计适得其反,高翠兰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正在她几近绝望之时,只听得墙角传来男青年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掌柜的你就通融下吧,我倒觉得这位姑娘是一心来投宿的。何况这么晚了,姑娘家只身一人,就算是没带银子你出于道义也不能将人赶出去吧?”
高翠兰和小白猪齐刷刷地往酒楼东南角望去,这才发现那角落里竟然坐着个一袭黑衣、打扮朴素干练的男子,男子腰间跨剑、头戴蓑笠帽,在角落中悠闲品酒。
“原来你这店还不是一个人没有啊。”高翠兰感叹。
“吱。”怀中的小白猪也跟着附和一声。
刚刚还摆着抽脸色的掌柜面对黑衣男的立马矮了一截,一面赔笑一面交叠双手紧张地揉搓着:“是、是……您所言极是。”接着只见他回过身,不懈地打量了高翠兰一番,道:“你这丫头到底有没有钱?”
“没钱我还来住什么店。”高翠兰白了他一眼——
真是狗眼看人低。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付了银子开了房,两手空空的一人一猪这才有了落脚之地。上楼休息时高翠兰用余光瞥见那掌柜摇了摇头,隐约叹息一声道:朝代变了,却没料想这世道竟也变了,猪都住上酒楼了!
虽说“长安草楼”酒楼外观看上去是不太好,内部装扮还算体面,不过是桌椅有些斑驳,帘笼也褪了鲜色,但只要不是脏兮兮的高翠兰就都能接受。将猫在自己怀里猥琐窃笑的猪小亮扔出去,高翠兰依旧想刚刚的黑衣人——若不他出口相助,自己和猪小亮说不定就被赶出去了。
“猪小亮,我去趟楼下……”
不知何时弥漫于屋内的青烟四散而去:宽肩香颈,倒三角玉树临风,还有……
“啊!”猪小亮吓了一跳,急忙用衣服遮了身体,却没想到脚踩到了滑落在地的后襟,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床上。
“你怎么随随便便就变回来!好歹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再说被吓到的是我,你一个大男人尖叫个屁……”皱着眉头转过身的高翠兰满脸通红,“对了,我一会下楼点些酒菜,顺便向那男子道声谢。”
“小兰你认识他?”
“不。该怎么说他刚才帮了咱们一把,总的道个谢不是?”
“不行。”猪小亮忽而阴沉了脸色,严肃道:“那男子绝非善类,只怕是有人暗中派来的刺客。”
高翠兰立马警惕起来:“此话怎讲?你倒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他是黑衣人,”猪小亮秀眉紧皱,边穿衣服边道,“母后曾告诉我,黑衣人都是刺客。黑衣、佩剑、还有蓑笠……即便他不是刺客也绝非善类。陛下想想,那阎王爷、黑无常,以及传说中的大内高手,哪有一个不是身着一袭黑衣?我看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他个片甲……”
啪!高翠兰忍无可忍,一张劈上猪小亮的脑袋瓜:“杀你个头!”
猪小亮哀嚎一声,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被打痛的头道:“小兰你下手好重,莫非这也是进了袁天罡那炼丹炉所致?”
无视猪小亮、或是猪小亮他娘的胡言乱语,高翠兰却有自己一番判断: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便是那男子颇有些来头。若是一般的达官贵人,那掌柜的也犯不着低声下气,只要从容斡旋便好,而在那男子面前,这四十出头阅历丰富的老掌柜竟是一副奴颜婢膝之相。
孤灯把盏,酒香四溢。男子独身一人默默饮酒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落寞,却不失几分泰然。
那名老掌柜已经不知哪去了。
“姑娘,这么晚了可是有事?”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凉若静水的夜中显得格外好听。他根本没有转过身,却似已然意识到高翠兰看了自己好久了。
“没什么,不过是想问掌柜的要壶酒。”再怎么说也是名号上的大家闺秀,面对生人高翠兰一点都不怯场,“多谢公子,刚才若不是您开口相助,我和爱猪就真是走投无路了。”
这话高翠兰说完就觉得别扭的不得了……若是“爱犬”还能好些吧?她绕到男子正面,发现那黑衣男子有着一张坚毅而冷峻的面孔。
“不过是多说了句酒话,姑娘不必在意。”他呷了口酒淡淡说道。
自从穿越来大唐,围绕着高翠兰的就是高老庄附近那一亩三分地的熟人,虽说相亲时倒是见了些外人,可不是些道貌岸然的德操书生,就是些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要么再加上几个国际友人,根本没一次好好的交流!如今总算遇上了个颇具侠骨的男人,高翠兰不禁暗喜。
“敢问公子贵姓?”
男子这才摘下蓑帽,高翠兰只觉得他那一头乌发发质比“海飞丝”招牌美女都要赞。
“呵。说了倒不怕姑娘笑话,在下无姓,单名重卿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