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羽天绫刚到成都府之时,桃苑内的桃花就差不多谢尽了,但是湿润的成都平原上,姹紫嫣红的花木种类繁多,除却桃花,桃苑之内,尚有其他的花草在争奇斗艳。然而,随着夏天的脚步渐渐迫近,五颜六色渐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郁的绿色。
绿色分为很多种。
桃苑内的植物很丰富,于是,或浓或淡的绿色天天绵延在羽天绫的眼中。
雪璃一面给羽天绫的脊背抹着药膏,一面说道:“郡主,你真别说,堇风公子找回来的这种药膏虽然颜色难看,效果却真的很神奇!”
在场只有羽天绫和雪璃两个人,羽天绫面容淡淡,心里却暗自一笑,道:当然,出自己手的方子,怎么可能不实用?
堇风不过是完全按照她的吩咐,去搜集材料,制成这个药膏罢了。
不过,这个药膏的颜色确实显得怪异,碧绿碧绿的,每每抹完,羽天绫都会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绿背蝈蝈。这都是因为有一味药草在成都府不好寻,用了别的代替。
想着这些,她口中说道:“颜色倒顾不上了,只要背上的伤能快点儿好。”
闷在桃苑的这些日子,日日只能和罂笛、雪璃相对,堇风总要往外跑,替她探听各路消息,看见最多的人,就还有那名老大夫了。
以往,羽天绫不怎么喜欢和赵徵相处,谁知道在桃苑闷的久了,她内心竟有些隐隐地期盼起来。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受伤那日的盛怒过后,赵徵倒不怎么到桃苑来了。
雪璃从将军府的管家口中听说,这段时间赵徵总是很早就外出,天黑才回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听到转述的当时,羽天绫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牢中的姽婳,急急地打听之后,羽天绫知道姽婳依旧安然无恙地在成都府的大牢中活着,才将心思转到其他方面。
随着羽天绫的伤势渐复,赵徵待在将军府的时间越来越多,而将军府的访客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如同这日,多日不曾见面的秀公主又偷偷地溜出了皇宫,而这次她的目标似乎并非赵徵,而是养伤中的羽天绫。
在前厅忙碌的罂笛急急奔上了楼梯,对刚刚重新穿好衣裳的羽天绫禀报道:“郡主,秀公主来了。”
羽天绫立时把眉头一皱:“她怎么会来?就她一个人?”
罂笛点头。
羽天绫又问:“赵将军今日可在府中?”
雪璃插言道:“晌午还在,用完午饭好似是要出城接什么人,所以这会儿不在。”
“出城接人?”羽天绫透过窗子瞄了瞄外面的天色,“那么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回来了。”
想了想,她对罂笛道:“我和秀公主只有一面之缘,她这样来找,我可不敢见,你下楼去阻她一阻。能阻多久就是多久,尽量等到赵将军回来。”
罂笛应命匆匆下楼。
不一会儿,羽天绫就听到楼下传来这位性格似乎有些矛盾的公主的声音:“什么?她不见?”
似乎是秀公主想往楼内闯,被罂笛拦住了,秀公主的声音又响起:“你别拦着我,她有什么理由不见我?本公主今天非得进这座楼不可!”
罂笛有些着急,嗓门也抬高了些:“秀公主殿下,奴婢已经转达了郡主的意思,郡主不是不见您,而是她的伤并未大好,如今见您会多有不便,郡主怕有所失礼,等郡主大好了,她一定会亲自前去见您。”
罂笛的解释并非完全出自羽天绫之口。
然而,羽天绫听到她的话,反而笑了。
她喜欢如此机灵的下属。
她这个人,本就没有什么非得说到就要做到不可的规矩。只要能够起到作用,推搪之词自然是怎么好怎么说。
谁知,下一刻,秀公主的嗓门更大:“我不管,我不要她来见我,我就要今天见她!”
初到成都府那日,在将军府门口见到的秀公主,虽然有些倨傲,却全不似今日的刁蛮。羽天绫听到罂笛在楼下苦口婆心的劝说,似乎全不管用,眼看就要黔驴技穷,不由叹了一口气,对雪璃说道:“你去问问公主殿下为何非要今日见我不可。”
雪璃刚要下楼,羽天绫阻止了她:“你就在窗口问她,反正她嗓门大,她的回答我正好可以听见。”
雪璃闻言会心一笑,推开三楼的窗子,寻到秀公主的位置,就低头往楼下问道:“公主殿下,我家郡主问您为何非要今日见她不可?”
本来已埋头预备往楼内冲的秀公主闻言刹住了脚步,退到楼外,仰头看向窗口的雪璃:“为什么?我见到郡主,她自然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日的秀公主盛装打扮,在平素的宫装之外,又佩戴了不少首饰,也不知道这样的她,是如何出得皇宫的。由于之前的较劲,她的脸蛋红通通的。就见雪璃往后转头,似乎是在听什么人说话。不一会儿,将头转回对着窗下:“我家郡主刚刚上了药,味道很不好闻,模样也有点恐怖,若是公主殿下执意要见,就上来吧,不过不要怪罪郡主失礼才好。”
秀公主闻言哼了一声,瞪了身旁无可奈何的罂笛一眼,大步绕过罂笛站立的位置,蹬蹬地踏上了楼梯。
三楼窗口的雪璃并没有立刻回转,而是对罂笛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赶紧去找人来。
罂笛转身奔出了桃苑。
将碧绿的药膏抹在自己的脸上,羽天绫皱眉思索来势汹汹的秀公主的来意。——虽然人已经上来了,她却不会容许自己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重,很快就到了眼前,羽天绫低头看着眼前那双华丽宫装下的绣花鞋,一点点将脸抬了起来——“不知公主殿下如此心急找我何事?”
“我不要嫁给羽天翮!你叫他不要……啊!”
没有看清羽天绫就语出如珠的秀公主在看清她的脸之后,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喊叫,脚下蹬蹬连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你究竟是人是鬼?”
羽天绫轻轻地扭了扭自己的身体,双手往后撩起了身上大褂子的下半幅衣襟,抖了抖,让和衣衫有些粘黏的背部透了透风。
随后,她并没有将衣衫的下摆放好,而是露着小半个脊背,用颇有些懒洋洋地语调说道:“公主觉得我像鬼?我倒觉得自己像条趴在树叶上的大青虫。”说着,羽天绫将身体转过去,整个背部对着秀公主,完全拉起了自己背部的衣裳,“公主殿下请看!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