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照常炼丹房弟子在丹房大殿内集会,由结丹期长老来检收丹药。众人井井有序的排着队,依次是炼丹弟子,然后是各自的炼丹童子。
丹房大殿极是宽敞宏伟,除殿顶上的一条正脊外,在两层重檐上,各有四条垂脊,两层重檐有八条垂脊;而每一条垂脊上均有仙人和形象各异的走兽装饰。
大殿中央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像,瞧之应该就是神农氏。神像前有两张古色古香的檀木椅子,一般结丹期长老就坐在那。
此时那右边椅子已坐了人,正是张秋池。素闻此人炼丹技巧已臻化境,便是凝神期修士所用丹药都能等闲炼制,是上清派用重金从丹鼎派挖来的。
那丹鼎派是靠炼丹发家,一派上下莫不是此道高手,垄断了修仙界的丹药产业,要想买丹药,买好丹药,便只能去丹鼎派旗下的商铺,所以后来便有些门派挖空心思撬墙角,找了丹鼎派弟子来自己门派,就盼着丹药能自给自足,不让丹鼎派坐地起高价,掐住自己门派丹药来源的喉咙。张秋池便是被挖走的人之一。
张秋池是上清派炼丹一脉众位长老中地位最高的,此时端坐木椅,神态享受至极,胡子都快翘起来了,示意众弟子开始上缴丹药,开始验收。
一名筑基期女弟子会意,便似唱曲儿一般流水报名,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前将丹药拔掉瓶塞,举过头顶,张秋池只需在座位上遥遥一闻,便点头摇头,有时还会评价两句。
“玉颖馨!”玉颖馨与阿念同时上前一步,玉颖馨对身后的阿念点点头,阿念便将瓶塞扯了,自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在殿中飘散。
张秋池初时还抚须微笑,闻着闻着却皱眉迟疑了一下,道:“颖馨啊,你是这一代弟子中我最看好的人选,怎么这次只炼制了两颗?这连规定之数目三颗都未达到,怎生回事啊?我纵然爱你惜你却也不能包庇你啊,如果没有一个恰当理由,你也只能按规定接受惩罚了。”
玉颖馨一愣,急道:“怎么可能,明明是四颗啊!阿念,你倒出来看看!”
阿念应了声,然后将丹瓶掉转个个,两颗筑基丹和一些粉状物体便掉了出来,被阿念接着了。阿念低头一看也是脸色微变,道:“颖馨师姑,这怎么变成两颗了?”阿念珍珠白玉一般的手上不多不少,还真是两颗。
玉颖馨还在迟疑之刻,一个嚣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原来是茗柯哀莲,只听她张扬跋扈的笑道:“今个儿看着玉师妹身边多了个陌生人还觉得面善,这可不是阿念姑娘么?先前没注意,怎么,现在侍奉起玉师妹了?咦,你还是炼气期?还是炼气十二层呢,这应该快筑基了吧,也应该早作准备了。哎哟,不会那两颗筑基丹就是你偷的,想借机冲击筑基期吧?”
阿念面容无悲无喜,只是静静跪下道:“请长老明鉴,阿念从不做鸡鸣狗盗之事,这筑基丹绝不是阿念所偷盗,还望长老明察!”
“不是你还能是谁?”茗柯哀莲急道。今天她从来到丹房大殿便心底惴惴不安,忐忑不已,就怕事情暴露,被人知道她偷了玉颖馨的丹药,现在有个阿念顶缸,岂会放过如此良机?
“搜房!”张秋池怒喝道。这一声怒喝暗含结丹期修士的威压,阿念呛喉一甜,立时便有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座大殿偏僻角落一个褐绿长袍的男子见阿念吐血脸色大变,想走出队列照顾阿念,不过迫于门规,只是拳头攥紧,并没有所行动。
不多时出外搜阿念房间的几名弟子便说搜到了,一人举着一个丹瓶冲进大殿,幸灾乐祸的看了阿念几眼,忙打开,果然便是一颗筑基丹。阿念万念俱灰,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没偷啊,有人陷害我!”
“啪!”茗柯哀莲一巴掌扇了阿念,堵住阿念的嘴,然后冷笑道:“证据确凿,还想抵赖不成?”岂知茗柯哀莲心里大喜过望,一颗悬着的心终落了下来。虽说这只有一颗,另一颗估计就是自己偷的那一颗,但等会可以强加到阿念身上,说是她藏起了另一颗,她便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哼!”一声冷哼响起。一个男子走出列,对茗柯哀莲冷冷呵斥道:“大胆!丹房大殿庄严肃穆,岂容你动手撒泼?就算要惩处阿念,也自有掌法堂的师兄动手!这枚筑基丹正是我送给阿念师侄女,怎么不成么?”正是景西涧。
阿念心里一暖,这个景师叔倒是还算的上真心待己。
“景、景师兄,是您送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从来便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一激动,倒是我僭越了。”茗柯哀莲变脸比翻书还快,立即就装可怜扮委屈,但是心下大恨,恨死了景西涧横插一脚,破坏自己好事。
张秋池这是插嘴问道:“涧儿,这女娃的筑基丹是你送的?”
景西涧点头道:“正是弟子。阿念姑娘初进山门便是苧蒂园的守园弟子,与弟子颇有交情,勤奋修炼,却苦无筑基丹帮助进阶,徒弟便将当年我自己进阶用剩余的筑基丹赠予了她一颗。但我知阿念姑娘应该不会收受此物,便暗中放在了她房中,希望能帮衬她进阶筑基。”
张秋池眉头紧皱,问道:“这颗既然不是这女娃偷的,那丢失的两颗去哪了呢?”
突然久未多言的玉颖馨一笑,道:“昨日弟子落下了一些东西在炼丹室,却突然撞见了茗柯师姐的婢女小奴潜入我的房间,当时也未曾多想,今日想起,还想问下小奴,你昨日潜入颖馨的房间所为何事啊?”
左易奴一惊,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的也不说话,只是抹着眼泪。
玉颖馨嫣然一笑道:“小奴,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的?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便是你犯了什么过失,讲出来也自会公平审理,要殊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你倒是说啊。”
左易奴这才倒豆子似的将经过都讲了出来:“是小姐,是小姐要奴婢去偷玉师姑筑基丹的!小姐说筑基丹只炼制了两颗,却将材料耗光了,没达到要求的数量,是要受惩罚的!便叫奴婢去偷了师姑的一颗来。可是奴婢良心一直在谴责这自己,奴婢是被逼的呀!还请长老饶过奴婢!”
茗柯哀莲大怒:“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便要上前殴打左易奴,张秋池随便一挥手,便给茗柯哀莲使了个定身术,将茗柯哀莲定住了,这才:“茗柯哀莲人物未达标却尽想旁门左道的方法,罪上加罪,赶出上清派,永不再录!左易奴念在被人唆使威逼,又肯阐明真相,自首认罪,便罚一年供奉,以儆效尤!”
茗柯哀莲听到此,立时哭的梨花带雨,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张秋池不悦的让人拖走了她。这时大殿方才回复平静,但是阿念的心却一点不平静,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利益关系,总逃不脱那被人陷害与陷害别人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