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阿念完成了一天的炼丹任务,走出了炼丹房却躲开了风夙宸,一个人静静的在识道峰一处小悬崖处呆着,就双手环膝坐着。看着远处的白云,感觉离自己好近好近,但是其实又是好远好远,就像自己期待的幸福一样。只求在未知的时间,未知的地点,遇上个未知的人,这便是自己的一场华丽的邂逅,然后和那个人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相知,然后是相爱,最后是相伴,安安乐乐,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辈子。
其实这个人已经算是遇着了不是么?但是风夙宸真的是自己期待的那个良人么?
天上云朵白,地上雪花白,接天一色。云蒸霞蔚,气象万千,这崖上风光倒也不错。
“这崖上松风隆隆,寒意侵骨的,你怎么在这吹雪风闷闷不乐?”阿念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是风夙宸。
阿念低头沉思了不久,才轻叹口气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但是却没有人陪伴我度过,倒是感觉有些孤独。小时候人家有爹娘双亲,我便没有。人家有姑嫂叔伯,我也没有。人家有兄弟姐妹,我亦没有。我只有婳娘,十五岁以前的生辰了不起也就是她陪我度过。
“她也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从前是个大家闺秀,但是后来却家道中落,亲人也一个个走了。没法子耗尽了全部家财,开了间小茶铺,因长相秀美,经常有些男客前来,生意不错。便因如此,城上很多妇人便说婳娘是个狐狸精,专门诱惑她们家的男人。后来有个年轻俊俏的男子迷上了婳娘,婳娘也坠入爱河,结果那个男人夺了婳娘的身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杳无音讯,不知去向。
“婳娘心灰意冷,之前便看上婳娘美色的那些臭男人便勾搭上来,一来二去,婳娘和几个男人都好上了,成了个卖笑的妓女。再后来,茶铺成了青楼楚馆,很多无路可走的女子被迫投靠,渐渐成了我们那城里最大的妓院。再后来,我出生了,却被人抛弃了,婳娘捡着了我,便抚养我长大,每天教我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我知道,婳娘不是真指望我将来成了花魁,帮她挣钱,她是真真的把我当作亲生女儿般来疼!我感觉得到,我知道。
“再后来,我长大了,便也抛头露面的开始卖艺。其后的每年生日倒是有人伴着了,不过却尽是些垂涎我美色的商贾官吏,要不然就是皇亲贵族,总之是礼物不少。呐,那么大的东珠,一个别人叫做贾员外一送就是四十九颗!颗颗一般晶莹剔透,圆润光泽。而且不大不小,每颗都是一般大小。但是那些东西我都看不上眼,反而还是婳娘亲手下的长寿面,煮的鸡蛋有味道些。再后来我便在景师兄和南宫师兄的发掘下,入了本门,结果这几年生辰却连婳娘亦不在身边了。”说着怔怔流下泪来,白玉似的脸颊兀自留着两泓清泪,叫人怜惜。
风夙宸听着阿念讲着自己的身世,不禁感同身受,很是心酸。抱着她安慰道:“谁说没人陪你?我不便是在你身边么?”然后思索了片刻,喜道:“你喜欢荷花对么?我看你首饰发簪俱是莲花纹路,不如我就送你一个惊喜当作生日礼物好了。”
阿念一愣,然后擦干了泪痕,强笑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我自是喜欢。我出身不好,旁人待我总是隔了一层偏见,但是我希望自己能真正做到泥土污秽过,片尘不沾身。唉,什么莲花坠子,莲花玉镯,莲花钿子从小见的多了,你那惊喜可最好别时这些。现在寒冬腊月的,你变出实实在在的莲花才是惊喜,才是本事!”话正说着,只觉脸上一凉,零零星星的雪霰子刚好被风刮到了她脸上。
风夙宸哈哈大笑,道:“便给你见见这实实在在的莲花!”他突然就拉起阿念,带着她飞跑起来,也不祭出法宝,就用自己的双腿跑着。
阿念上气不接下气的嗔道:“你干嘛啊!快、快放开我!疯跑……些什么啊!”
风夙宸却不理她,带着她到了识道峰的一个小树林边才停下。
阿念弯下腰撑着自己的腿,不悦道:“你带我到这来作甚?若真见不着新鲜莲花,看我不掐掉你腰间的肉!”
风夙宸却爽朗一笑,柔声道:“好阿念,你闭上眼睛,我便给你这个惊喜。”
阿念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便感觉风夙宸骨骼分明而修长的手指缓缓覆上了自己的双目。
阿念轻声道:“夙宸,你如果提起了我的兴子却没叫我看着新鲜莲花,我可真恼了,倒时候几个月不理你!”然后只觉得自己身子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知道应该是风夙宸的某件法器在自己脚下,倒还真有些期待起来。
“当当当当!”风夙宸学着那些凡间小剧场开始的钟声,然后将手给拿开了。
阿念刚睁开眼,便呆住了,真是惊喜惊喜,又惊又喜!她现在处在离地两三丈的空中,往下俯视,竟然是一大池塘的莲花!这池塘极大,里面大大小小布满了莲花,花骨朵的,含苞待放的,微微盛开的,全盛开的,已开始凋谢的,露出莲蓬的……白里透红的、全白的、青绿色的……各色各样的莲花数不胜数!
阿念轻松跃下了风夙宸的法器,敏捷的着地,便扑近池边,开始一朵朵欣赏这些莲花了。她巧笑嫣然,轻轻扯过一根花茎,双手细细柔柔的托起一朵纯白色的莲花,将玉脸靠近,小蒜头似的嫩鼻子一耸,便闻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清香。
“好香啊!”阿念惊呼,转过头来朝风夙宸招收,叫道:“夙宸,你还不快来!这莲花好美!”
风夙宸但见阿念回眸一笑,白葱似的素手晃了晃,微风拂来,吹起阿念一身淡紫色的裙摆,舞起阿念一头柔顺的青丝,只觉得一呆,一副“池边美人赏莲图”跃然脑海,心里痒痒酥酥的好似有小猫爪子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只觉得但为美人一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风夙宸缓过神来,微微一笑,朝阿念走去,指着水中一物叹道:“这满池莲花,还属这朵最美!”
阿念好奇低头一看,便觉得连颈脖子都要红透了,那水中哪有什么莲花?是一个肤色白润,双颊晕红,两眼水汪汪的斜睨着自己的美人儿,直如晓露仙子一般。却又不是自己是谁?
阿念转过身来就去揪风夙宸的腰间软肉,娇哼道:“你这样没规矩的开人家玩笑,瞧我以后理不理你?”
风夙宸哈哈一笑,道:“你说不是这朵最美,哪朵最美,你倒给我指出来呀?”
阿念嫣然一笑,道:“那倒是,自然这朵最美。”语罢,脸颊先自红了,觉得无限羞意。于是便转移话题问道:“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这池子莲花怎么长的?真是奇怪!”
风夙宸含笑道:“这却是你孤陋寡闻了。你知道为什么本门的炼丹房要建在识道峰,便是结丹期长老要炼丹却也要到识道峰来么?便是因为这识道峰底下有一个地火灵脉,这里火灵气充沛,炼丹方便。
“几百年前,本门的元婴期老祖宗玺印真君穷耗巨力,将地火灵脉的火灵气封印在了山体内,只有在炼丹房一块才布置了一个缝隙,这样火灵气外散速度便会大大变慢,我们上清派便能长久拥有一座地火灵脉了。但是前几年我在这里又发现了一处小裂缝,便是这莲池底下,所以这莲池中的是温泉水,莲花长年不败。后来我便时常来此游玩散心。”
阿念恍然点头,笑道:“怪道这水面风一吹就荡起一阵氤氲。”看着温泉水上蒸笼的雾气,她有些心痒难搔,这水极是清澈,蹲下身子,用手挽上来饮了,只觉不烫不凉,温温的刚好,而且出奇的沁人甘甜,估计是一池的莲花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