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这病已经拖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刚想回头向曹章腾了解情况的苏瑜冰被地上的那滩如火般的鲜血停住了目光。
这么虚弱的身体还吐血实属不正常。想起了刚才进门时闻到的药，看了症状她已经确定那不是治伤风的药，可是她同样敢肯定那不是治肺病的药。端起还剩一些药汁的碗，苏瑜冰仔细地闻了闻，里面除了几味治疗咳嗽和补血作用的党参、炒远志、杏仁、炙百合、寸冬、甘草以外，竟然还有止痛作用的南岭荛花和解毒之用的龙胆，另外还有几味是她所不熟悉的药。
以正常的配方看来，这副药很奇怪，肺病者气血两虚不宜大补，应用性温或性平的药慢慢调养，假以时日必能见好，可是那些止痛之药容易让气虚者五脏受损。
“曹太医，你这药？”曹章腾没有回答苏瑜冰的话，径直走到床头，观察一番后吩咐丫鬟：“你去把另一副药煎了再端过来。
“曹章腾，你这样做会害死她的。”眼见曹章腾继续给病人喝药力如此猛的药，苏瑜冰当场就急了：“你难道不知道，她原本就肺虚，你开的南岭荛花和龙胆会让心、肝、脾、肺、肾都会接受不了而衰竭吗？还有除了这两种，你还给她加了什么？”
“刚才你已经给她把过脉了，也已经知道她现在心律不齐、心脏跳动无力，如果按以前的那些温和的药方慢慢调养，她的心脏根本支撑不到，所以我必须用其它的方式，只有药性强的药才能让她心脏跳动有力。”
“那你有多少把握？”说这话的时候苏瑜冰压低了声音，虽然病人闭着眼睛躺在那儿，不过此时她的耳朵一定会听得很清楚。
“前段时间我试过很多药方，都不见起色，像今天吐血的也时有发生。”这么一听，苏瑜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盯着小腾子，对方只是深锁眉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嘴巴里念念有词：“难道南天竹的剂量太大，所以会吐血，那么去改少一点。”
苏瑜冰不容他再自言自语下去了，猛得把他拉出了房门，拉倒大堂外面的院子里，才敢开口斥责：“你疯了吗？你拿她当试验品，她是你的夫人啊。”
在曹章腾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内疚，可这内疚也是稍纵即逝，他叹了一口气，说：“师姐，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过分，可是当她生病后我以为只是简单的风寒，给她随便开了几幅药后没想到越来越重，所以我不相信那些书上记载的药方，只有自己配得真正成功的药才能让我放心。”
是的，这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小腾子，好胜心还是那么强，他怎么甘心让妻子的命就毁在那几副药上呢。
“可是你不能拿她的命来弥补你的大意啊。”
“师姐，你了解我的，我立志在医术上开创出一番天地，一旦开始就很难收手，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挡了。”说这番话的时候可以听出他隐藏心中的那番斗志还有无视一切的狠劲。
“我明白，像以前你说要研制出连我和我爹都无法解的毒，那一段时间我看到了你的决心和毅力，可是你不能拿人的生命开玩笑啊。”话刚说完，苏瑜冰就发现曹章腾的脸色有些不对，以为他在自责，忙劝道：“所以你还是重新诊断、重新开方为好，不然当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都后悔莫及了。”
“他才不会后悔了。”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苏瑜冰回头看到曹霖一脸愠色地从院子边门那儿走过来。
此时的曹霖对曹章腾怒目相视，在湘王府因一门心思扑在照顾冰儿的身上，他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一趟，可是当跨进家门那刻竟然被通知母亲病重，而父亲开的那些药方更让他难受，他真的不明白父亲为何不顾母亲的安危，给她服用一些加重身体负担的药。
父子俩争执了整整一晚。
“别以为有人说你是用医天才，你就可以来教我怎么做，难道我见过的病症比你少，看过的医书不如你多。”
“就算你医过的人多如牛毛，看过的医书难以计数，你也不能乱用药啊，如果你是这样治病的，那么你看得那些书有什么用，你还当什么太医。”当那一巴掌甩在脸上的时候他彻底对父亲失去了希望，他不能阻止父亲开药方，可是他能阻止下人不要煎药，可是没想到，非要试验成功的父亲却在大家还没醒的时候给母亲煎药喂她服下。
刚刚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有家丁来报母亲喝完药又吐血了，他听完马上从自己的小院里跑了过来，正好让他听到了曹章腾说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他的成功。
他不想再跟眼前的人多说一句话，直接走进大堂拐到内室。
“娘，你怎么样了？”一直躺在床上的曹夫人只有听到儿子的声音才会有些精神，睁开早已虚弱无力的眼皮，仔细地看着儿子，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个部位，看完毕了以后才露出浅浅的笑容，说：“娘没事，只是觉得没力气，想再睡一会儿。”说完她就想闭上眼睛。
“娘，以后你不要喝爹给你开的药，以后我来给治。”微微合上的眼睛因他这句话突然睁了开来，有些难以置信向来吊儿郎当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有志气的话，虽然那一个月他说跟着那个外面的人学医，她也认为那只是一时兴起。
“你有这样的心就好了，娘多休息就是了。”
“那你休息吧，我呆会儿端药过来。”既然父亲比谁起得早，那么他就看说在母亲的身边呆得长，他觉得从现在开始除了煎药那儿都不去。
“霖儿，刚才那个姑娘是谁？”看刚才他们拉拉扯扯的样子，曹夫人知道她和曹章腾的关系非同一般，而同样这样认为的曹霖此时也是气结不已。那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很欣赏苏瑜冰的坚强和她的努力，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她命悬一线，他还是非常自责的，而那一切一切的成见也忘得一干二净。
分开以后第一次见面却是她跟父亲畅谈的时候，那一声“我明白”让所有的原谅都瞬间瓦解，反而更加厌恶；而看到父亲不顾母亲正是生病的时候，竟还有时间跟别人谈他的理想谈他的抱负，他怨恨。
“不用管她是谁，可能是求爹看病的吧。”
“是看病的吗？”曹夫人自言自语，脑袋里总是浮现着苏瑜冰临走时那愤怒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虚弱的缘故，怎么觉得她有些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