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过程中,周围的一切突然都静了下来,以前湘郡王下了命令,闲杂人等是不可以进来,以前感觉清净,让人安心,可此刻却静得让她觉得害怕。
以前一个人会听听肚子里那个生命的声音,摸摸有这个生命时的触感,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几个月的融合,根本没办法接触他突然的离开,而且是这样残忍的方式离开,一想起来,她的心被狠狠地刺痛着,按住胸口喘着粗气,眼中的泪水也宣泄而出,口中发出让人担心的呻吟声。
紫儿端着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样子,不知所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速奔过来。
“姑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她这副样子好像很痛苦,紫儿想着会不会是伤口裂开。
“孩子没了,我难受。”说完,头埋进被子,紫儿爬上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此刻她不知该说什么。
“我曾经确实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那是因为我不想他一生下来就受苦,可结果他竟然是以最痛苦的方式离开了,我难受啊。”苏瑜冰突然从被窝里坐起来,流着眼泪看着紫儿不停地说:“这一切都怪我,如果我是正常的,我可以全心全意地呵护他,会每时每刻想着保护他,他就可能不用遭这份罪了,都怪我,都怪我。”
紫儿虽听不懂她讲的是什么意思,但也感受出来她对于失去孩子的痛心,伸手抱着她,然后轻轻说:“小王子只是暂时离开了,他还会再回来的。”
“这么长时间我根本没有好好地爱过他,呵护过他,保护过他,他怎么可能会回来。”
紫儿不再说什么,只是无声地抱着她,走出这段悲痛需要她自己才能想开。
刚走到门口的邬景寺因为里面的哭声而站住了,看着珠帘后面那个低声哭泣的冰儿心口一紧,好像压着巨石喘不过气。她那些自责的话声声敲进他的心房,殊不知他更加自责,对孩子,更对她。
原先想要放弃一切斗争的想法顷刻间不复存在了,他做不到这样放过杀了他孩子、又伤了冰儿的人。
转身离开牡丹苑,因为自责,他此刻不敢面对苏瑜冰。
在牡丹苑的门口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曹霖:“听说冰儿醒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话一开口,他就伸手按住邬景寺的肩膀,一脸着急。
乍一看见曹霖,邬景寺有片刻的不安。
“她没什么事。”
“我去看看她。”说着就想往牡丹苑的院子走去,却被邬景寺给按住了,不解地回头,只见邬景寺一脸的严肃,没有责怪,也没有仇恨。
“我们谈谈。”冷冷的几个字让曹霖一阵心虚,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曹霖最近总是不敢面对他,深怕他问起冰儿的情况,没想到这一刻终于到了。
两人并排向书房走去,期间没有人讲过一句话。
分别在书房中坐好以后,曹霖只是低头摆弄他那身官服,因为担心冰儿,从皇宫出来以后直接来这儿,这身官服有很多地方起皱了。
邬景寺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冰儿还活着?”他心里最大的疙瘩就是曹霖明明看到自己当初在冰儿坟头痛哭的样子,却还是隐瞒了真相。
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止,脑中出现的是安乐堂中那个奄奄一息的苏瑜冰,许是回光返照,在他到达的时候,苏瑜冰竟然张开了眼睛,使劲扎住他的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带我离开,不要告诉任何人。”
于是在那两个太监把她埋进黄土转身之后,他马上挖开泥土,将苏瑜冰抱出安置在不远的树丛里,并且查看了她的伤口,知道那些太医已经处理过了。然后将泥土重新填好才离开,本想天黑以后将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而自己乘这点时间去找一些保心脉的药来。
在回去的路上遇到景寺哥,心中也是矛盾,尤其是听到景寺哥那番让人动容的话时他真想说出来,可还是忍住了。
接下来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去找药,运用各种危险的方法终于保住了她的命,可也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当时伤口处的毒素,她留下了病根,而且将当初那种不知名的毒也再一次激发出来了,两种毒同时藏在她的体内,她得经常遭受毒发的痛苦,而且时刻有生命危险。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苏瑜冰一再地要求他保守自己活着的秘密。
而现在邬景寺向他讨个说法的时候,他却没办法讲出来,他答应过她。
“因为你也爱上了她?”许久没有听到答案,邬景寺再一次开口,说出了心中的猜测,曹霖乍一听愣住了,两眼平静地看着邬景寺,内心却早已起了波澜,这个问题他曾问过自己。
“也许是爱的吧,当初我的父亲不管母亲的病,下猛药,让母亲无力回天,母亲走的那段日子,我觉得那个家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了,无法平静地面对父亲的狠心。那时候让我扛过去的是冰儿,开解我,让我不再陷于痛苦中的是她,这么长时间相处以来,我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她就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亲人!对于这样的定义,曹霖觉得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释怀。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隐瞒冰儿还活着的事实?”许是相信了他的话,许是他在意的是隐藏的原因:“除了那次遇刺,冰儿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聪明如他,邬景寺怎能感受不到苏瑜冰对那孩子的在意,可是在当初却狠心不要这个孩子,那么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次冰儿真的是命悬一线,最严重的时候根本已经没有呼吸了,全身冷得一点儿温度都没有,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失,我感到从来没有的无力过。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她没办法活过来了,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给她用最猛的药,最终她挺过来了。她活过来了,可是却再也见不到她快乐的样子,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反反复复好几月,那种痛我们根本感受不到。”说到这里的时候曹霖抬头看了一眼邬景寺,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疼惜和自责,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对于这样的她,我们还忍心去追问原因吗?对我来说,让她觉得安心就足够了。”
只要她需要,他义无反顾去帮她。
再次看曹霖的眼神没有了起初的责怪,也没有了逼人的寒气,邬景寺仔细地打量了曹霖一番,他确实改变了,变得稳重,是值得依靠的人。
直到这刻他明白了冰儿为何如此抗拒和自己在一起,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有什么资格去拥有她呢。
“你去看看她吧!”沉思了片刻,邬景寺无比真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