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激增带来的一个严重后果就是基隆的耕地不够,很多人都在城里面等着新一波的船来将他们运送到琉球去开荒,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李富贵按照李鸿盛的吩咐将这些闲散劳动力统统拉到了海边建立盐田。
中国的历史上,一开始从海水中取盐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煎”,一是“煮”,用盘为“煎”,用锅为“煮”,这便是俗称的“煮海为盐”。这种技术的后来的唯一进步就是由直接用海水煎煮换成了淋卤煎煮。然而,这种产盐的方法不仅产量低,而且质量也差,与井盐和岩盐根本没法比。
而所谓的晒盐,也就是将海水引入盐田,然后通过日光的照射将其中的水分变成水蒸汽,最终将海水变成盐的饱和溶液,再继续晒干水分,盐就会产生结晶反应自动析出来。这样产出的盐粒的质量几乎与井盐不相上下。
这晒盐的方法看上去很容易,似乎一点都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可是古人想到这一点足足花了两千多年。在明朝的明世宗嘉靖元年(1522年),山东无棣县境内的海丰场才率先进行了生产方法的大变革,易煎为晒。据明代学者宋应星撰著的《天工开物.作咸第五》记载:“海丰有引海水直接入池晒成者,凝结之时,扫食不加人力。与解盐同。”这解盐,说的就是山西解州之解池所产之盐,解盐质量居历朝历代之首,属“贡盐”之列。晒盐得到的产品质量由是也可见一斑。
李鸿盛如今所行的晒盐之事,却是将历史提前了五百多年。晒盐所产海盐的成本几乎降到了最低,与还需要生火烧薪的煮盐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如此一来,面对高价的煮盐,李家的海盐就可以凭借极低廉的价格占据市场,甚至拉拢原先的盐贩子,排挤煮盐的盐场,这样的话,盐贩子们能够得到更大的利润,当然不会对李家的行为有什么意见,初期只需要集中力量对付盐场的得利者就行了。
盐场的建设其实很容易,蒸发池初步蒸发海水,等到了一定浓度之后,再引入结晶池继续日晒便可。基隆有着水泥作为建筑材料,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便在海边建起了足足十余里地的盐场。晒盐需要日照才能够蒸发水分,而基隆本身却常常阴天多雨,并不适合晒盐,这也是没有办法才将盐场建立在了这里。因此当第一批盐成功出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
这一个月以来,李鸿盛一直坐阵李家指挥调度四路的“播种”事宜。而都如一行人也顺利地回到了苏州,盘桓了几日之后,便在“大宋水师”的护送下到外海与琉球水师会合,返回了琉球群岛。李鸿盛对他们的工作极为满意,如今大宋内陆已经向他敞开了大门,以后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基隆提供各种原料,同时成为基隆的原材料供应地和货物销售地了。
“‘偷天’计划很顺利,目前已经有好几个小的匪盗团伙被我们的人掌控了。”李明河站在李鸿盛面前向他汇报最近计划的执行情况,“光是距离比较近的海州,就已经运送了三百余人的俘虏,按照情况估计,以后每个月能够运送出去的俘虏人数不下于五百人,应该还会增加。”
李鸿盛听了之后闭上眼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后才睁开眼睛盯着李明河问:“山寨的俘虏毕竟不会太多,这不是细水长流的东西。你老是说,这些所谓的俘虏是不是普通老百姓?”他心中有点恼火,掠夺人口的事情可大可小,本来他的主意只是打在了匪盗们的头上,因为匪盗少了并没有人会去追究,可是如果掠夺平民百姓,问题就大了,哪个官员也不乐意看到自己治下的人口日渐稀少,因为人口少了就意味着赋税减少,赋税减少也就意味着他们上下其手的机会更少。这些封建官吏,在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的事情上,是从来不会后退半步的。李鸿盛一来不愿意在眼前的情况下招惹这些地头蛇,二来也是不想将普通的民众牵扯进来。拯救流民自己有着施恩的意味,流民也接受,可是将原本就安居乐道的百姓裹挟到自己的战车上,李鸿盛还是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少爷,这件事情是老爷吩咐的。”李明河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什么?!”李鸿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爹怎么会作这种决定?你在这里等着!”说着就直冲出去,丝毫没有原先的沉稳。
“不错,是我让李明河做的。”李展慕手中正拿着一卷三国志,“为父虽然不愿意看到战火遍地,却也不想看到农民流离失所。如今这世道,土地兼并不止,农民的生活日益困苦。前些日子,为父在烟波庄见到了你的亲卫营,看到他们对于基隆都有着很大的认同感。听说你在基隆搞了一个忆苦思甜?”
李鸿盛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主要还是为了激发新移民对基隆这片土地的珍惜和感恩,让他们对基隆产生归属感。
“这事儿做的很好,我去的时候正赶上一次,听那些士兵说得很是凄惨。”李展慕放下了书,“我李家虽然也有佃农,可终究不是靠土地吃饭,因此对待农民还算是和善,可是京东路那边很多地主的田租居然收到了八成,这简直就是吃人啊。当时为父就在想,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么沉重的田租,而不是远走他乡呢?”
“他们没地方去啊。”李鸿盛不自觉地回答了一句。
“不错,他们没有地方去。他们不知道海外还有一个流求。”李展慕站了起来,“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被田租压弯了腰,压吐了血。”说到这里,李展慕突然盯着李鸿盛说到,“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告诉他们呢?当我们告诉他们有这么一个桃花源,他们会不会去呢?可能他们会觉得我们实在骗人。然而当他们以前逃难的乡亲回来亲口告诉他们有一个桃花源,他们会不会跟着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