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集宝镇,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花骨朵儿问了凉州关卡的所在,便一路找去。
路上遇到各种摊贩叫卖,可唯一引起花骨朵儿注意的却是集宝镇的肉摊,那高高悬在案板之上血淋淋的半片,每家肉摊都有出售,可怎么看都像女人的半截躯体……
“两脚羊,新鲜的两脚羊喽,白白嫩嫩,鲜鲜美美,吃了可以滋阴补阳,还可以延年益寿,价钱便宜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喽……”屠夫一边卸着肉,一边吆喝着。
花骨朵儿看得毛骨悚然,惊异的表情引起了一家肉摊老板的注意。
“怎么样,小兄弟,来二斤新鲜的两脚羊?”
“这……这是羊肉?”
这回轮到肉摊老板奇怪,“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连两脚羊都不知道?”
花骨朵儿摇摇头,脖子后直冒冷风,听肉摊老板的意思,这“两脚羊”似乎果真不是羊……
肉摊老板立刻摆出鄙夷的神情,“来了咱们马王山,却不知道两脚羊……两脚羊就是肉妓嘛……”
“肉鸡?”居然有这么大个的鸡,莫不是成了精的……花骨朵儿不知道“肉妓”的说法,错以为肉摊老板说的是“肉鸡”。
“看你年纪轻轻,还没成家吧?”
花骨朵儿又摇摇头,找还找不回去呢,成什么家……
“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先尝尝这两脚羊吧,解解馋儿……”
没成家,吃鸡肉也可以解馋,花骨朵儿直叹自己是井底之蛙,见识忒少……
“不了,我还要赶路,谢谢老板……”
本来遇到这种光唠嗑不买货的,肉摊老板非得骂上两句解解气,但见花骨朵儿规规矩矩,又懂礼貌,关键是长得招人喜欢,肉摊老板竟然没开脏口,反而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要去凉州……”
“怎么?看人家凉州富裕,眼馋了?”
“不是……我去找人……”
肉摊老板上下打量了花骨朵儿一番,“小兄弟,不是我老屠夫讲话难听,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能交起过路钱的样子,凉州那地方,没钱过不去……”
“我是没有钱……可是……可是就没有其他办法么?怎么会只有一条路……”
肉摊老板看着花骨朵儿可怜巴巴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她看化了。
“你别说,路还真就只有这么一条……咱们马王山周遭尽是些山头,险着哩,且不说那些崇山峻岭一般人根本翻不过去,就说在山头上安营扎寨的那帮土匪……谋财劫色,那才真是要命……”
这也要命,那也要命,她到底还能不能回去……花骨朵儿想着想着不自觉的撅起了嘴,反正她主意已定,如果关卡过不去,她就去翻山……
“周全的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真的么?你没骗我吧?老板大叔,你快给我讲讲吧!”花骨朵儿像兔子一样蹿了上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哎呦喂,看把你急的……要是去凉州的法子,说难也难,但说容易也容易……”
花骨朵儿不明白这里的人性子怎么都这么慢吞吞的,说话也先捡要人命的,急得她心直往嗓子眼里蹦……
“咱们马王山的人去凉州要交过路钱,可是凉州的人来马王山却是自由,只需过来时在关卡处按人数领取通关牌,回去时再交还给守关的军爷,清点人数无误,就可以通关啦。”
“啊……还要清点人数……”花骨朵儿脑子转得不慢,已经领会了肉摊老板的意思。
“这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您是说偷梁换柱?那样岂不是坑害了别人……”
“哎……你有所不知……要说从凉州过来二十个,回去的时候……哎……”
“回去的时候怎么了?您怎么一个劲儿叹气呢?”
“回去的时候……哎……数还是那个数,人……可就不一定还是那些人喽……”
肉摊老板做了这么多年人肉生意,多少犯了错、过了气儿、得了病的**,像牲口一样死在他的屠刀之下,可今天和这个长得异常俊的小伙子多扯了几句,竟然突然生出同情这些女人的心来……
“老板大叔,你什么意思啊?那原来的人都去哪儿了?”
肉摊老板看了看案板上被切的七零八碎的“两脚羊”,摆了摆手,不想再提自己的罪孽……
“你要是真想去凉州,就去美人坊碰碰运气,找凉州过来的妈妈,到时候能不能说服她们带你一起回去,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肉摊老板说罢,又继续卖起肉来,向着往来行人吆喝:“新鲜的……新鲜的肉喽……滋阴补阳,延年益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花骨朵儿见肉摊老板突然不理自己,以为他嫌自己碍事,耽误生意,但是能告诉她这些,花骨朵儿已经感激不尽。
“谢谢老板大叔!”花骨朵儿作了个揖便继续往凉州关卡的方向走去,总要先去看看再说,打听到了其他法子自然是好事,但都费时费力,她要去找朱大哥,能早一天就早一天,能少分别一日就少分别一日,能早一个时辰她也要去争取。
凉州城内凉王府中,祝典正对着一幅地图聚精会神的看着,范文儒从门外轻轻走进来,不敢打扰祝典,只悄悄垂手而立,候在门边。
过了半晌,祝典才缓缓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回禀王爷,都办妥了,不知王爷要不要见一见?”
“不必,让他先行回去,按兵不动,不要露出马脚。”
“是。此人确有济国之才,人也还算忠厚正直。”
“若非如此,岂会遭人排挤,被欺负得如此窝囊。”
“说来也是,昨夜酒醉还念着那女子的名字……”
“情之一物,穿肠蚀骨……”祝典轻声念着。
“王爷……”自从花骨朵儿被大水冲走,祝典回到王府,再没有人敢提及此事,众人知陈洪亮多嘴,连日来不让他踏入王府一步……大家小心包裹着主子丧失爱侣的事实,呵护着脆弱的太平假象,生怕祝典再有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