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祖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道:“宫家势力庞大,小小的一个风龙镖局如何是对手?我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镖局上下兄弟,两百多口人家。”
凤雪吃惊之极,唤道:“明叔叔——”
明祖慈站了起来,说道:“便算我女儿命苦,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用。”他步履摇晃,颇见苍老之态,宛如那风中的残烛,一步步的走开。
凤雪声音悲愤,充满了急切,再次呼道:“明叔叔——”
明祖慈的头微微的侧了侧,说道:“凤侄女,我只叫你好生失望了。”他回忆起从前,每次走完了镖,回到家中,常常可以见到两个活泼顽皮的小姑娘,他便笑呵呵的将两个人给抱起来。后来凤家破败,凤雪便没有再来玩,再后来女儿出嫁,如今却再也看不见了。明祖慈眼角的泪水显得格外的浑浊。
凤雪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她只得作罢,心里忍不住道:“明叔叔,我只想和你说面钱还没有给,我,我没有钱的。”
她只得坐了下来,先将剩余的面条吃完了再说,只是本来很香的面条,如今吃起来却觉得有些苦。明歌死得不明白,连明祖慈都瞧出来了,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知宫家什么人将她给害死了。明歌成婚之后,凤雪只去见过她一次,宫家叫她很不喜欢,明歌也显得和以前不一样,样子显得很懦弱,什么都害怕。那一面的记忆如今有些模糊,凤歌记得清楚的是小时候两个人一起去玩,明歌梳了两条水光油滑的粗辫子,像男孩子一样爬在树下去,口里咬着挂满了果子的枇杷树枝,手足并用爬下来。她脸红扑扑的,挂着汗水,笑时候露出一口很洁白的牙齿。
凤歌想着,一颗大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啪得落在了桌子上面。
吃饭便须付钱,而无钱就要刷碗。
小面铺成本小,只用一张席子隔成了厨房和餐厅,那小厨房之中堆积了似小山一样高的面碗,凤歌就在其中洗洗刷刷的,忙得不亦乐乎。
她手里在洗碗,心里却在想:“我若径自就去宫家,必定会被轰出来。那宫家必定有许多的高手,又很有权势。直接了当的做法,要寻出害死明歌的凶手,那可就不容易了。”
凤雪洗好了一个碗,也不去看,手指在碗下面轻轻的一托,那碗顿时飞了起来,恰好落在了整齐的叠在了一起的干净碗上面,动作干净麻利。她心里暗暗在想:“所以要寻出杀害明歌的凶手,便只能暗访,不可明查,想着一个办法混入了宫家,再好好的打听。”
这时有几个江湖汉子走了进来,要了几碗面吃,还要些酒喝。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本来很大,凤雪在一边自然听得很清楚。
“听说那兰家的二公子,却要与凤家为难,赵二,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赵二道:“这我可不知道,听说是为了女人,莫非是和宫家哪位公子争风吃醋。”
先前那人那人却道:“错!错!虽是争风吃醋,主角却不是这位兰二公子,而是兰家的那位大公子。”
凤雪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听说宫家和兰家有了冲突,不觉大为兴趣,隐约之间,更觉得有着一个机会摆在了自己面前。
那赵二说道:“诸葛兄,你在江湖中消息最是灵通,无妨和我说说。”凤雪透过了缝隙看了那诸葛兄一眼,看他五短身材,体量很瘦,面色微微发黄,眼珠一转,果然是一副包打听的模样。
凤雪只听这为包打听的诸葛兄一一的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那兰家大公子兰风骨自幼体弱多病,困于家中,少现于人前。兰风骨身体虽然弱些,自幼却是个天资聪慧的神童,心灵手巧,长辈对他倍加怜惜,更体谅他不能习武之苦。十三岁时候兰风骨与宫家的四小姐宫燕燕成婚,两人拜过了天地,不过因为年纪还小,便各自居住家中。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两人岁数成人,兰家多次到宫家相请媳妇,却总被那种种理由推脱。近来宫家派了使者,言辞之间便含了退婚之意。兰家顿时大怒,打听之下,方才知道那宫燕燕有了一个相好之人,乃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妖琴公子。这等耻辱,兰家如何能够忍受?兰知白此回就是带了一封休书,大张旗鼓送去,好叫宫燕燕受那一场羞辱。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面喝酒,等话说完,面吃尽,酒喝光了,便留下了饭钱,匆匆的走了。凤雪将碗洗干净了,又将自己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她做好工,抵了面钱,这小面铺除了卖面,旁边一个大蒸笼,里面摆着馒头,另外摆着一个大筲箕,平放着油条。老板见她做工认真,就将没有卖完的馒头和油条送给她,当做干粮在路上吃,老板还真是个很不错的人。
只是凤雪此刻钱财散尽,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很方便。她目光落在了自己刀上,心里想:“师父你教我武功刀法,和我说起千万不能用武功做坏事情,我差不多算听你的话,如今要帮助朋友洗雪沉冤,不让她含冤负屈,少不得要劫别人的富,救自己的贫了。最多我寻个坏人下手。”她性子本来是跳脱,又没有什么正邪之念,肯忍上许久,没钱吃面就乖乖的洗碗,一大半是因为对师父的一片尊敬之情,倒并不是觉得吃面不给钱有什么不对之处。
这时候却有两个汉子过来,不甚客气,面铺老板却是脸上带笑,奉上银两。这等情形,一见便是来收保护费的。其中一名汉子看着凤雪,忍不住调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我请你喝杯酒好不好?”他见凤雪冷冷的瞧过来,人虽然美得如画上一样,看着却不觉有些害怕,风一吹,那紫衫女子却突然不见了。
那小混混忍不住道:“有鬼!有鬼!”两个人匆匆的走了。
老板往着两个人离去之处轻轻啐上一口,回转身子,却见方才见到的那位紫色衣服的姑娘站在了自己面前,顿时吓了一跳。凤雪眸光一转,说道:“老板,收你保护费的是什么人的手下,哪个在背后撑腰?”
老板答道:“乃是城中的南云漠南大爷,他是黄云派的弟子,武功很了得的。”他话方才说完,就见那眼前的紫衣服姑娘已经不见了。他不觉伸出了手,擦擦自己的眼睛。
凤雪此刻心情正是不好,本欲将收保护费的混混好好教训一番,然而想起老板请她的馒头油条,对她总是不坏。她自己教训完人了自然可以一走了之,老板却是不免吃大大的苦头。凤雪的年纪虽然不大,闯荡江湖的时间却很长了,事事都考虑得很周到,当下便忍了一口气。
到了夜晚时分,凤雪到了南家,随手偷了一大包的金银珠宝,想想自己还真有做飞贼的潜质,要是早做这一行,早就金银无数,钱财似那流水。这念头一转,凤雪更加觉得对不起师父,合着手掌忏悔了一番,肚子里只说下次再也不如此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