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冯思昭一副把握满满的样子,谢广林还是不太放心。思前想后,他别出心裁的从自己的姬妾里挑出四人,连秦清一起,打扮得花枝招展,这才驱车前往宁王府。
秦清始终一言不发,任凭她们摆弄。马车上几个姬妾一脸喜色,窃窃私语,她也充耳不闻。秦清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大费周折的将她抓来,到底所为何事?家逢惨变,形势急转,命运突然脱离了原来的轨迹,她已经无法把握,此刻她能做的只是镇定下来,静观其变。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宁王府?烫金的大字落入眼中,秦清一怔。如同昨日得知冯思昭的身份时一样,又有什么念头从脑中划过,可是她还是抓不住!她似乎需要一根丝线,将失落的碎片串连起来,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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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同紫绡用过晚饭,伴着佳人到花园里散步。春日的傍晚,透着一丝寒意,紫绡微微瑟缩一下.萧璟伸出手臂揽她入怀,又吩咐下人取来披风,细心的替她系上。夕阳的余晖映在他俊美的脸上,紫绡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她仰头凝视萧璟温柔的神情,眸中华光流动。
萧璟低笑一声:“怎么,天还没黑,紫绡就等不及了?”紫绡举起拳头在他胸前捶一下:“殿下怎么这么坏?”佳人眉目含情,轻嗔薄怒,风情无限,萧璟看着她的唇瓣,缓缓的俯下头去。
湖水倒映着晚霞,迎春花在微风中摇曳,一对玉人的倒影渐渐拉长,合而为一。如此唯美的画面,却被一声犹疑的声音打断。钟琴沿着石板路小跑而来,心里忐忑.他也不想破坏主子的雅兴,可是——“殿下,长沙王世子过府拜望!”
萧璟的唇从紫绡嫩白的后颈离开,紫绡面色泛红,轻喘不已,钟琴不敢抬头。萧璟皱起眉头,他和谢广林不过是点头之交,也从不愿和他太过亲近,他此刻来访有什么目的?钟琴恭敬的候在一旁,萧璟拉过紫绡:“咱们过去看看。”
下人早已为谢广林奉上茶水,他却焦灼不安的左顾右盼,心里七上八下,见到萧璟从门外进来,急急迎了上去:“见过宁王殿下!”
萧璟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世子不必多礼!让世子久候,是本王失礼了。”两人客套了几句,谢广林一抬头,看见萧璟身后立着一位绝色佳人。佳人盈盈而立,体态风liu;云鬓低垂,肤如凝脂,面似桃花;柳眉如烟,眸含秋水。他对紫绡朝思暮想,此刻终于得见真颜,不由得痴了。
见他目光放肆,紫绡秀眉微蹙,冷冷看他一眼,转过头去,谢广林浑身一震,更加手足无措。萧璟微笑:“世子请坐!不知世子突然光临,有何要事?”
谢广林终于恢复神智:“在下与殿下曾为同窗,却往来甚少,近日思及,深感憾然。故此特地过府拜望,送上小小礼物,请殿下笑纳!”说罢回头吩咐道:“带上来!”萧璟满腹狐疑,面上神色不动。
片刻之后,五名艳妆女子被带上来,一时间厅中香风拂面,花团锦簇,紫绡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萧璟漫不经心的扫视堂下女子,忽然对上两道奇特的目光,不由面色一变,转瞬间又恢复自然,若无其事的笑道:“果然都是绝色佳人!世子突然送上如此厚礼,究竟所谓何事,不妨直言!
谢广林一直留心萧璟神色,刚才一瞬间的异常让他信心大增:“殿下喜欢就好!其实在下确有一事相求,若有唐突,还请殿下见谅!"他偷偷望紫绡一眼:"在下仰慕紫绡姑娘已久,日思夜想盼能得到佳人相伴。紫绡姑娘进了王府,在下相思若渴,夜不能寐,故而冒昧过府相求,若是殿下能够割爱,在下必当感激不尽!”
紫绡娇躯大震,怒斥:“放肆!”她的手指抓住萧璟的衣角,指尖微微颤抖。萧璟不去看她,对谢广林说道:“世子对紫绡的一片心意实在让本王感动——只是世人皆知,紫绡乃是本王爱妾,不知堂下女子有什么特别能耐,世子认为值得本王割爱?”
谢广林面有得色:“她们都是在下的宠姬,可以说是各有千秋……”转头喝道:“还不赶紧过来给殿下请安!”四女走到厅中,盈盈下拜:
“妾身彩蝶,见过宁王殿下!”彩群缤纷,体态轻盈;
“妾身妙音,给宁王殿下请安!”容貌秀丽,嗓音清绝;
“妾身弦歌,宁王殿下万安!”姿态冶艳,媚态横流;
“妾身司棋,久仰宁王殿下风采,今日得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妾身愿长伴殿下左右,为殿下分忧解闷!”明艳端庄,机巧过人。
秦清静立一旁,既不上前,也不出声。萧璟拊掌畅笑:“久闻世子府中佳丽如云,今日一见,果然各有风姿,不同凡响!”话锋一转:“不过,这歌、舞、琴、棋之道,紫绡皆是其中翘楚,得了她更胜万千,本王为何要舍紫绡而就其他?”
谢广林脸色微变,思及冯思昭所言,他一把将秦清拉过来:“那么她呢?”
秦清毫无表情,萧璟面露趣色:“哦?她?”看着秦清问道:“你有什么特别之能?”
秦清也不行礼,淡淡答道:“我是一名茶楼女侍,只懂端茶倒水,别的什么也不会。粗陋不堪,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钟琴喝道:“王爷面前,不得无礼!”萧璟抬手制止了他,含笑瞅着谢广林。谢广林面色铁青,呼的一声站起来,咬牙说道:“既然她一无是处,倒是玷污了王爷。不如在下将她带回去,好好享用调教!”
萧璟看着秦清,秦清低着头,一动不动。萧璟突然笑起来:“世子一番心意,本王感激不尽——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愧受了!世子对紫绡情深一片,感人肺腑,本王岂能不成人之美?”
谢广林大喜:“多谢王爷成全!”目光热切的望向紫绡。紫绡身躯剧烈颤动,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萧璟,眼光中全是震惊。眼前这张俊颜还是完美无缺,目光依旧蕴籍风liu,唇畔的微笑仍然温柔蛊惑……他的神情就好像刚刚才为她搭上披风,谢广林从来没有出现过;又好像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紫绡的心刹那冰凉。萧璟的衣角被她抓出了皱褶,他却似乎一无所觉,回头对她笑道:“既然世子对你如此痴情,你就跟他去吧!”她此刻才发现他温柔的眸光从来没有感情,唇角的笑意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紫绡心里骤然一寒,缓缓松开了因用力过度而僵硬的手指,谢广林火热的目光让她感到恐惧,她握紧拳头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去。
旁边有两道复杂的眼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紫绡偏过头去,看见了那个“什么也不会”的女子。女子的眉目似曾相识——她终于想起来了,是元宵节那个逃跑的“小偷”。呵呵,紫绡在心里无意识的笑,苦涩?后悔?含恨?这种滋味岂是一言能尽……
秦清看着紫绡,这就是传奇一样的花魁,原来她就是元宵花灯下的绝色女子。秦清曾在内心讥笑过她的选择,还曾振振有辞的评价过萧璟对她的“爱情”,但是此刻她却没有丝毫预言成真的得意,紫绡面上的神色让她恻然。
紫绡敛去了脸上所有表情,只余一丝微笑,她高高仰起头,迎上秦清的目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并不比我幸运。”她跟着谢广林离开,没有再回头。
四个姬妾娇笑着围上来。谢广林荒淫无度,脾气暴虐,她们在他手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早想离开却身不由己----宁王殿下素有惜花之名,仰慕的女子无数,没想到今日她们竟能进宁王府!而且殿下比传言还要俊美风liu......她们心里窃喜不已。
佳人巧笑倩兮,莺声燕语,各自展露自己最动人的一面。萧璟含笑而视,半晌才说道:“本王得诸位佳人相伴,幸之甚也!钟琴,你带她们去后院,让月霞好好安置。”四人露出失望的神色.
萧璟笑道:“晚上好好休息,明日本王要好好欣赏你们的琴棋歌舞。”几位美人刚刚面露喜色,萧璟便转向秦清:“你既然什么也不会,那就今晚伺候本王吧。”钟琴面露讶色,细细将秦清打量一遍,心里一动。秦清静静站着不发一言,八道嫉恨的目光投过来,她却恍若未觉。
厅里只剩下萧璟和秦清,萧璟惬意的往椅背上一靠:“秦清?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秦清不卑不亢的看着他:“王爷不问问民妇为何在此?”她刻意加重“民妇”二字,想起李瑜,心里一痛。
萧璟眉头一皱,淡淡的:“无非是栽赃嫁祸,*而已。”
秦清看着他平静的脸:“宁王殿下受万民所养,难道不该为百姓伸冤?”
萧璟勾起一个懒懒的笑容:“哦?你难道不知道本王沉溺美色,不问国事吗?”秦清一哂——皇子皇孙岂会在乎小民疾苦,自己真是问得蠢了。
秦清直视萧璟的眼睛:“那么殿下不好奇谢广林为何会找上我么?他以前从未见过我。”萧璟挑起眉头,研判的看着她,半晌之后突然笑起来:“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面色一沉:“你既然猜到真相,竟还敢说出来,胆子不小。”
秦清惨笑:“我已落在你手里,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分别?我只恨自己懵懂无知,带累了相公!”萧璟眼色一暗.
秦清抬头看着他:“只是我还有一事未明,想请王爷赐教。”萧璟不语。
秦清问道:“冯思昭为何要将我送给王爷?”这个问题令她她苦思不解,若是因为她知道的事,他应该杀她灭口才对,不该反而送给萧璟,难道她猜错了?
萧璟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你没有猜错。不过他将你送来,却是为了别的原因,和那件事无关。"秦清面露不解之色,萧璟默然片刻:“将来你会知道的。”
秦清呆呆的站在那里,看到萧璟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那条丝线,点点碎片串了起来:宁王——开善寺——秋小姐丽容——冯思昭——齐王——疯马——她的指尖终于摸到了真相,恍如闪电劈开夜空,萧璟的恨意,杀机都有了理由。
可是为什么冯思昭要将她送给萧璟?!她想放声大喊: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害得她和李瑜惨别?!萧璟凝视着她的面孔。
几日不见,秦清已有些不同,她玉石般的面孔上多了一丝冷意,澄澈的双眸多了一片思虑,娇嫩的唇瓣少了几分笑意,此刻紧紧的抿着,透出一股坚毅和决然。萧璟移开目光,淡淡说道:“进了宁王府,你从此就是我的姬妾,以前的事情最好是赶紧忘掉,尤其是别的男人——收起你现在那幅表情,别忘了今晚还要伺候我。我不喜欢女人哭丧着脸。”
钟琴刚刚回到厅中,萧璟淡淡吩咐:“将她带到我房里。”秦清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