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王囚禁查长汀,并给和裕帝书信一封,要求他扣押太子,大月氏会派将军将其引渡回国。却半点没有提及郡主出使一事。
茹笑早料到大月王会这样,得知消息后立刻提笔书信。
因为宝全城的特殊性,又因查长汀是城主,所以茹笑思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写好,这关系到大禹和大月氏两国的关系,还涉及是不是要对宝全城做出处理的问题。想多了,心里也就烦了,茹笑摔下笔,索性先到炕上躺一会。这书房设计得巧妙,还特别布置了一个像床一样高高的台子,俗称炕。
一个翻身,后背传来刺痛,茹笑哀叫一声,暗骂道,这哪个缺心眼的竟把石头带到床上来了?!掀开布,看见一个东西正嵌在炕的边缘,竟然不是石头,而是一块玉。这块玉,她认得,就是链接了她和褚宁的那块,她送给他的雪域寒石!
……
“郡主,用膳了。”褚宁站在门外喊道。茹笑拉开门出来,带着微笑,“这么快?”
褚宁点点头,笑道:“今天叫了厨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是吗?”茹笑乐了起来,搓搓双手。
拐过走廊的时候,茹笑侧头打量一下褚宁,问道:“那块雪域寒石呢?今天怎么没见你戴?”
褚宁愣了,直直地看着她,好一会才说:“……对不起郡主,弄丢了。”
“在哪里丢的?”
“不知道,属下该死!”说着跪了下去,“请郡主降罪……”
茹笑叹口气,伸出手,雪域寒石赫然躺在她的手心。
褚宁一怔,拿过雪域寒石,眼中闪过异样,“……郡主,在哪里捡的?”
茹笑瞧上褚宁的眼睛,心想那双黑眸如此明亮,好似初生的婴孩,可现在竟有一丝慌乱,这是为何?她笑了起来,眼睛顿时明亮,“褚宁真大意。你猜我在哪里捡的?在书房啦!”
“书房哪里?”
“书房……”茹笑眼神一闪,笑道,“当然是在门口啦!准是你哪天进去的时候,一不小心落下的,幸好我捡着了!”
“真的吗?”褚宁看着茹笑,嘴角慢慢扬起了弧度,“多谢郡主。我以后更加小心的。”
茹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吃饭。”
宝全城,民宅
为了得知城内真正的状况,百里瑜等人潜入宝全城,住在一间民宅里。正如查长汀所言,宝全城在过去三个月之内,几乎换掉了所有的官员,而这些官员在大禹官员册上并没有记载,他们都是雁国流亡军的头领。如今正依仗着宝全城的优势速速增加兵力,妄图侵入大禹国土。
卫承欢进门,手里提着一包东西,那是糯米鸡,他发现宝全城的糯米鸡比京城还好吃,时常买一打包三。没看见百里瑜的身影,想他也是累了,估计还在睡觉,所以没敢打扰,闪到一边捣弄糯米鸡。
等到日上三竿时,还是没见百里瑜起床。卫承欢心里有些纳闷,太子殿下向来勤勤恳恳,从没有睡到这么久过,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走向房间,看见侍卫笔直地站在那里,问道:“殿下还没有起来?”
侍卫点点头,说道:“回禀卫大人,属下没见殿下起来,殿下一直没有出来过。”
卫承欢蹙眉,觉得哪里不对,立马推门奔进。昏暗的房间里,依稀看见有人躺在床上,卫承欢叹了口气,朝着人说道:“都是日上三竿了,属下未见殿下起床,所以逾越了。请恕罪!”
床上的人没有发出声音,卫承欢走进再次说了一遍,依旧没有声音,他暗叫一声,坏了,一把掀开棉被!这床上哪里有百里瑜的身影,只有一个绣花枕头!
侍卫猛地跪下,额头满是汗水,战战兢兢。“属、属下该死,真的没见殿下出来过!不是,万万不能让殿下一人出去!”
卫承欢瞧一眼,心想这哪是你能决定的,咱们的殿下看上去温和其实骨子里反叛得厉害。忽然,他嘴角浮上了一个弧度,殿下也真是殿下,他怎么就忘了殿下不仅是个太子也是郡主的夫君,在他心目中郡主比生命还重要,这样的重要的人怎么能不自己去救?卫承欢思来想去,觉得殿下真是榜样,心里面涌出了一股崇敬,很是得意。他一声令下,民宅上落下数人,“准备一下,接应殿下……还有郡主。”
几天后的晚上,茹笑浅睡就快进入梦乡的时候。褚宁闪进来,说已经安排妥当,今晚就能离开昭武城。
马车停在大禹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茹笑出来,瞧见车上有一老婆子,还有车夫两人。褚宁说长途跋涉怕郡主不习惯,专门找了个老婆子侍候她。而车夫是经常往来宝全城和昭武城,所以路线他很清楚。
马车行至昭武城的西门,官兵只是照例问了几句,便放行了。想来车夫定是很官兵很熟了,只要给点银两便能出城。
茹笑撩开车布一角,从缝隙里看去,昭武城安静宁和,城市街道井井有条,自己也在这里生活了快一年,难免有点别愁的情绪。马车渐行渐远,已经看不清街道了,还有城门那大字依稀可见,脑中忽然闪出一张人脸,正是阿隆索的,心想,他要是知道自己走了,不知是不是气得跳起来,叫嚣着要杀了自己泄愤?
“在想什么?”褚宁忽然出声。
茹笑回头笑笑,“有点别愁。”
“是吗?郡主就是这样,对谁都恨不起来,对谁都好。”褚宁的眼睛暗了下去,像是乌云遮住了星光一般。
茹笑侧头,昏暗的车内只能看见她眼角淡淡光华,“对你呢,褚宁,我对你如何?”
褚宁怔住,眼睛一下瞧上她,直直地看着,没有丝毫的闪烁。郡主对他?心里暗暗发笑,这女人对“褚宁”的确是好,只是有朝一日换成真正的“他”,结果就不知道了,或许那个时候她就能明白什么叫恨。
“郡主对褚宁也是很好的、”他说道。
一夜赶路,终于过了昭武城范围,再马不停蹄地赶上一天便能出国境小溪。马车在一处山坡下停下休息,给马补给粮草。
茹笑下车,瞧上周围,这里已经是离开昭武城了。从小山坡望去,能看见前方是一片草原,几个蒙古包零星地散在草地上。为了躲避大月氏人,他们不会从大道过,会选择草原旁一处小路经过,回头看褚宁,他正在和马夫说着什么,时不时望向自己这边。
茹笑心想,差不多该来了。
突然,一阵风吹来,小山坡上似乎有什么正在赶来,扰得人心儿发慌。褚宁心下大惊,朝着茹笑跑来,“郡主,快走!”。就在他伸手快要勾着茹笑时,一个黑影闪来一掌挥了过去。褚宁向后猛跳,避开了攻击,“什么人?”
黑影朝着茹笑跪了下去,“郡主,影卫葵来晚了,让你受惊了。照郡主吩咐,轻骑分成四队朝这边赶来,再过一会将会全部到齐。”
褚宁蹙眉,走近一点,笑道:“郡主还有这样的安排,都没有告诉我。”
茹笑直直看上褚宁,笑容渐渐消失,“你是谁?”
“郡主忘了?我是褚宁呀!”
“不对,你不是!”
“他当然不是褚宁,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叫褚宁的人!”一个声音从天而降,浑厚富有磁性。众人抬头看天,说话的人竟然是查长汀。他的身后跟着一队轻骑,从山坡下跳下来,马蹄上缠着厚布,没有声音真像黑暗中的幽灵。
查长汀向着茹笑一礼,转身看向褚宁,“郡主,让他自己说说他是谁吧!”
轻骑抓住车夫和老婆子,扯下她们的伪装。车夫是个女子,老婆子是个中年妇人。茹笑诧异地捂上嘴,眼睛圆睁睁地看着,她们不是别人,正是褚宁的嫂子还有娘!
褚宁扫一眼,眼神穿过查长汀和影卫葵,直直地看上茹笑:“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久,在你上书房找我那天。”茹笑别开眼睛,不看褚宁,心里难受得厉害,她一直那么信任的人,竟是一只陷害自己的凶手,“那玉不是在……门口找到,是在炕上的边缘。我很奇怪怎么会嵌在那里,所以在书房里找。竟然发现机关,在炕上,本来打算下去瞧瞧,没料到你竟然来了……”
“就这样怀疑我?”
“不对,怀疑是从情崖开始的,冥川武功甚好,你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制服他,好像他就是等着你来抓一样。”
茹笑看上褚宁,继续说:“所以我叫影卫葵去牢房,查长汀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是……”
“敌人吗?”褚宁打断茹笑的话,眼神从黯然变成了森寒,“想怎么处置我?”
“抓你回大禹,平息宝全城****和雁州****。”
褚宁笑了一下,直直地看着茹笑,倏地坐了下去,冲着茹笑露出笑容,“我的郡主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