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的喊声一浪盖过一浪,渐渐地靠近。阿隆索带着茹笑不住后退。褚宁窜到茹笑身边,拿剑挡在身前。阿隆索扫一眼,忽然觉得很碍眼。
猛格跳出来,一声令下,王子护卫站在百姓前,严阵以待。
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阿隆索是不会由着百姓杀死茹笑的,这丫头还有作用,可是愤怒地百姓该怎么办呢。
这时,王后从高台下走下。百姓见了,顿时安静下来,让出一条路。
王后走到河边,站在阿隆索前面,向着百姓说道:“各位子民,请容许我说几句。妖神祭奠是我们大月氏最高的祭奠,意在消除魔障,祈求月美神福佑苍生,而今天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状况,的确,郡主这样做不妥,可是,我们能不能包容她一次,她不是大月氏人,对我们大月氏的认知不过短短几个月。我请求子民的宽恕,相信温和慈祥的月美神也会原谅她的!”
百姓们交头接耳,高涨的杀声渐渐平息,“我们要问下巫师!”
“对,问下巫师!”
一个年长的妇女走出来,向着王后行了大礼,“尊敬的王后殿下,我们是您的子民,在月美神的照拂下存在,应当秉着善待苍生的宗旨,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应该接受残酷的极刑,但是,惩罚是不能少的。”她指向茹笑,一字一句地说,“将她浸在怒阴河水中,清洗她所犯的过错!”
什么?把我丢进河里?茹笑冷笑,正准备开骂。阿隆索一指上来,点了茹笑哑穴,“你给我安静一点!想要活命就乖乖的!猛格,流云!”
猛格掏出弯刀和褚宁打起来,阻拦他不让靠近河边。
阿隆索招手,几个侍卫上前,拿过粗绳,将茹笑绑起来,使她动弹不得。流云拿出一枚丹药撬开她的嘴扔下,一会,茹笑感到身体发热
侍卫抬着茹笑靠近河边,一把将她扔下去,百姓发出热情的呼声。
水下的茹笑睁开眼睛,看着河水匆匆地流过,眼睛热热起来,流出的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河水。秋冬交替的季节,泡在水里很凉很冷,可身体却热热的,定是流云丹药的缘故。想起传说,茹笑望向河底,想看看月美神尸棺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没来得及看清,身体忽地向上,被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咳、咳、咳……”胸口闷闷的。
褚宁从包围中挤出来,阳光朝气的脸上蒙着一层担忧。茹笑拍下他的手,撑着他站起来,想说什么,无奈喉咙生疼,看一眼,景色变得模糊起来,头上的阳光很刺眼,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茹笑睁开眼睛,见自己在大禹馆房间里,心下轻松,深深地吸了口气。
茶茶听见声响,急忙地奔来,瞧见茹笑醒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茹笑愣住,赶紧安抚茶茶。好一会,丫头才停住哭泣。
茹笑问起褚宁,茶茶说他去了医官那里煎药。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响,房门突然被开。阿隆索踏进来,身后跟着猛格和流云。
“没死哦,命真大。”他坐下,翘起二郎腿,流云倒了杯水递给他。
“这要多谢月美神,”茹笑浅笑,“在河里,我真看见尸棺了!”
“胡说!”阿隆索跳起,眼神像要杀人一般,随即又笑了起来,“那女的要多谢你,不到三个时辰就上岸了。不过,明天又要被推下去,重新来次。”
茹笑怔住,直直地瞧着他。
看着茹笑这样的表情,阿隆索很满意,大笑着走了。
猛格出门的时候停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从嘴里逼出一句:“其实那绳子很结实,不会断。”
妖神祭奠没过多久,王后给茹笑送来一个婢女,名字叫召火。茹笑心想,王后也是一番好意,怕再发生像妖神祭奠上的意外,专挑了一个大月氏人侍候自己。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安排召火婢女进了大禹馆工作。
召火虽只有十四五岁,可为人大方机灵,又生的乖巧可爱,做事也是勤快麻利,所以很讨茹笑喜欢。
只是,有一点茹笑相当的不满意,就是召火丫头简直就是一个七王子迷,动不动就说七王子的光辉事迹。后来才知道,召火哪里是王后的丫鬟,她一直都是阿隆索身边的贴身丫鬟!
茹笑心想,敢情是派了一个小间谍来啊。
可相处久了发现,召火除了爱赞扬阿隆索外,其实并没有做出半点有间谍嫌疑的举动,一直安分守己,处处都为茹笑设想。
这么一来,对于她是阿隆索侍女的事也释怀了,只要她本分就好。
“郡主,郡主!五、王子,来了。”召火急忙忙地奔进来,差点摔到地上,一张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茹笑乐了,女人的直觉一下冒了起来,心想这丫头这般异常,难道是对五王子有意思,见着阿隆索也不过是殷勤一点。
五王子就是春森,自从草原一见后,茹笑和春森便有了一见如故的感情,时常在一起交谈。这种感情不是爱情,只是一种异国般的友情,何况春森游历四海,博学多才,和他交谈不仅能开阔视野,更能感受到他辽阔的心境。
对于春森王子,茹笑是很欣赏很佩服的,欣赏他的才气和豪迈的性子,佩服他竟能放着好好的王子不做,偏偏要像一个浪子一样周游各地。
所以在大月王众多的子嗣中,他除了是王后亲生子,和尊贵的七王子是亲血兄弟外就再没有更多的优势,比不得其他的王子,树立党派,增强势力等等。
王子中间,数阿隆索最为厉害,也最得月王宠爱,几乎可以断定太子哪天被废阿隆索哪天就是下一任太子。和阿隆索的强大相比,春森王子就像海中飘叶一般渺小,也正因为这样,在夺位大战中,他能明哲保身,全身而退,茹笑有时会想,这会不会正是他的一种策略,如果真是这样,她只能感叹高人太多。
春森进来,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侍者将一包东西放下退了出去。茹笑好奇地瞧着他,在看看桌上的大盒子。
春森笑了起来,打开盒子,抖出一件红色狐狸毛滚边,绣着浮云花纹的雪白色的披风。茹笑高兴地跳起来,捧过手上不住地抚mo,有了这个冬天都不会冷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
春森笑笑,喝了一口茶,“我去过大禹,那里虽然靠近冷湖,可是冬天却没有昭武城冷。想想就觉得给你这个最好。”
“无缘无故送我东西,非奸即盗!”茹笑抱着披风,露出狡黠的神情。
春森耸耸眉毛,表情无辜,“神作证,我可是真心诚意。”
“是吗?”茹笑拿起披风在镜子前比试,越看越喜欢,“这披风我真喜欢。谢谢你了。”
召火丫头端着一盘糕点走进来,看见春森后,小脑袋都快低到地底了。
“丫头,好久不见了?”春森看见召火,笑着问道。
召火吱吱两声,好一会才逼出话来,“……王、王子,嗯,的确、好久不见了。”一双手不停地绕着自己的衣服,都快绕出洞来了。
“丫头长高了……你姐姐…还好吗?”春森说这话时表情带着悲伤,很是犹豫,像怕听见不好的消息。
屋内一下静止了,茹笑看过去,看见召火咬着嘴唇,眼眶有些红。
“……姐姐她…姐姐她…死了。”召火说道,带着哭腔。
春森一怔,脸色变得很苍白,一双眼睛像失去光辉一般暗淡下来,痛苦神情溢于言表,“……什么时候?”
“……一年前……七王子带着骨灰,回来的……”召火忍不住了,哭了起来。茹笑赶紧让茶茶带了下去,省得惹起春森也跟着一块哭。
看得出来,春森和召火的姐姐似乎有一段很长的故事,有着深刻的感情。
房间静得可怕,春森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茹笑暗自叹气,她也不晓得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郡主,说点话吧,房间里很安静。”春森突然说道。
这下,茹笑犯难了,反复想着说什么,最后急了,不管不顾地出口道:“春森,你为什么叫春森?”一出口,就想扇自己两耳光,说什么呢,这名字是父母取的,有什么为什么的。
“不是我本名,春森,”春森回头,露出淡淡笑容,“春森是我游历四海时取的。”
“春森彼岸,我一直在寻找我的彼岸。”可是,彼岸没了,春森也就注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