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茹笑六岁的自白: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娘亲,这是什么意思?”我抓着一卷书问娘亲,她正把腿抬上头顶,眼睛贼亮贼亮,笑着对我说:“小竹桃,那意思是只要变成淑女,就会有君子来追求你。”
淑女?君子?我脑子里迸出一个身影,长袍飘飘,面容俊美,玉树临风温柔潇洒文武精通德才兼备的大表哥寇怀解!
“嘻嘻,我要成为淑女中的淑女!”
一想到怀解表哥,身体里涌出无限的能量,琴棋书画,书经古语通通不在话下,我正以娘亲说的“被狗追的速度”一下窜上了王朝名门淑媛千金榜首!
但是——
娘亲残忍地打破了我的梦想,她说表亲不能成亲,否则生的孩子是白痴!
这无疑是个巨雷,轰得我“体无完肤”,于是我开始“暴跌”。
从那榜上迅速跌下!
只是怎么烂,那榜上都会有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赫赫有名的萧王萧珏寒的小女,我父王立下的功德满满…一箩筐。
我出生的时候,院中夹竹桃一片繁盛,溢着清香,所以我小名叫“小竹桃”。只是这个名字少有人敢叫,我也不喜欢和陌生人感觉很熟的样子。
每年我都会跟着娘亲进宫面圣,并在皇宫住上几日,皇帝特批我称他干爹皇上,他对娘亲对我好得无以伦比,甚至比对唯一的皇子还好。我一直不懂为什么,直到长大后才知道那叫爱,只是这份爱永远得不到回应,因为娘亲心里只有爹爹!
只是,为什么要将这样的“恩怨情仇”转移到我身上?
我真想冲上去摇着娘亲衣襟说“反对!反对!”,只是我不敢,怕到时干爹皇上和爹爹都会提起我把我扔进河里。
所以我只能埋怨!
这一切的恶果源自于他!那个鼻涕虫皇子!是他让他们认为我和他“很有缘”。
我只不过“意外”地扒了他裤子,就要我以身相许于他,天理难容啊~~
第一次见他,我还在襁褓之中,娘亲让他来抱抱我,我一激动尿了他一身,想不到他比我还厉害直接摔我出去,幸好爹爹及时接住了我,从此以后我对他使尽坏水。
我不喜欢他的忧郁,不喜欢他的鼻涕,不喜欢他老跟着我,总之,我就是不想嫁给他!
百里瑜八岁的自白:
我是大禹王朝唯一的皇子,但却不是唯一的继承人。父王认为好君主讲究的是贤能而不是世袭,他会将王位传给贤能的人。
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王位,在我心里有个伤口,里面是对我生母的可怜和对父皇的埋怨。
如果不是泉叔叔,我也不会成为尊贵非凡的皇子殿下,因为父皇压根就不晓得还有一个“我”的存在,他的眼里只有萧王妃,曾经是,现在是,今后也是,那座帝后住的宫殿永远都是空的。
对我,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热。
偌大的皇宫里,我找不到能栖身的地方,虽然他们称我“殿下”,但是我能看见他们眼里的怀疑,对我身世的怀疑,假面的恭敬骨里的不屑。比起我,他们更喜欢萧王的儿女,由其是小郡主,父皇还特批她叫自己干爹皇上,荣耀胜过公主。
第一次见她是在她的百日宴上,萧王妃抱着她到我跟前,怀里的婴孩挥着小拳,嘟着小嘴,冲着我笑了。
萧王妃让我抱抱她,我接过小郡主,瞬间身体一阵温暖,连着心的温暖。可能因为她不喜欢我,抱着她没多久她竟然尿了,我手一抖,心里着急,小粉团一下从我手里滑了出去,幸好萧王眼疾手快接住了,大家都被吓到了,我也吓哭了,因为我也只有两岁。
因为萧王的建议,父皇特批亲王功臣的孩子能来皇宫里念书,小郡主在试学的年纪也来了课堂,本对学习毫无兴趣的她竟然某一天吼着“要成为淑女”开始狂学习,迅速登上了所谓的淑女榜。萧王妃悄悄地跟我说,小郡主之所以这么努力是因为要成为能配上我的淑女。
一时间我有了朋友还有了一个“淑女”,感觉有点喘不过来,这让我更加的小心了,我害怕有一天上天收回了所有…
“大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小竹桃脚疼了。”萧茹笑嘟着小嘴,扯扯萧致逸的衣服,走了这么久也没有看见目的地,有些乏了。
“很快就到了。小竹桃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萧茹笑问道,然后小声嘀咕,“人家不喜欢陌生人啊。”
萧致逸带着茹笑来到了一个宫殿前,朱漆大门上挂着“鹰凖宫”的牌匾。两个宫女跑出来笑着请安:“奴婢见过大世子,小郡主。”
“免了。”他拉着茹笑急忙地往里面走,那架势就像人口贩子卖人一样。
这座宫殿是皇子的,那是一个茹笑见了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扭头的人,谈不上讨厌也不喜欢,方正就是不愿意接触,虽然皇子的功课总是很好,小孩们都愿意和他做朋友,可他总是那样“清高”的拒绝。其实茹笑不知道,那不是清高,而是寂寞。
茹笑被拽得七晕八素,嘟着嘴,带着哭腔道:“大哥哥,小竹桃不想去那里。想回家了,咱们回家吧,我以后都乖乖的听你的,不会调皮了,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稚嫩的声音说着这么懂事的话语叫谁都心疼,跟在身后的宫女都为此感到委屈,为了皇子苦了可爱至极的小郡主了。
小竹桃成功博得了宫女的同情,可是这招显然对萧致逸一点作用都没有,他见过这丫头太多的把戏了,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带着她一块。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脚步更加急速了。
这个坏大哥,自己想去玩又不想带上我,把我当成拖油瓶扔来扔去,今天我不干了,回家告你一状!见大哥没有反应,茹笑翘着嘴巴,鼻孔张大,一扭手绕掉了那只“大钳子”,跳上栏杆往回跑。萧致逸手窜上栏杆追着自家小妹,嘴角一抹讥笑,这丫头以为自己张翅膀了呵。六岁小丫头怎么能和九岁的哥哥比呢,很快,她就被拎着回来。
“臭大哥,你放开我!我要向父王告你一状,让他打得你屁股开花,满地爪牙!”茹笑冲着哥哥大吼大叫。
“是满地找牙!”萧致逸好心地纠正。
“你、你,啊,放开我啊!”茹笑使劲地喊,萧致逸充耳不闻。
“致逸,你做什么?”一个童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致逸拎着茹笑笑着转身道:“皇子,送只小猫给你好吗?”
猫?茹笑瞪着萧致逸,恨不得跳上去在他头上乱搔两把,可惜打不过他,只好把愤怒转给了眼前面如白玉的皇子。
百里瑜看着茹笑,被吓了一跳,一双灵动大眼瞪着比牛眼还大谁见了都心惊。
萧致逸笑着拉过百里瑜,把茹笑硬塞给了他,凑近他耳边道:“郭家那小子藐视我,说我骑术不精,现在就去灭了他威风!”说完,捏着双拳“吱噶吱噶”跑了出去。
百里瑜苦恼了,虽然这不是他头次见小郡主,可两人一直没有说过什么话,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正准备开口时,怀里的小人猛地跳了起来,一头撞上了下巴,力道惊人,使一颗嫩牙飞了出去,百里瑜捂着嘴无辜地盯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茹笑抱着头“哎哟哎哟”地叫,活像她被欺负似的,冲着百里瑜龇牙咧嘴道:“活该!谁叫你和我坏哥哥狼狈为奸的!哎哟,我的头。”
听见异常的王命妇跨进门,百里瑜眼泪像泄洪般飙了出来,嘴巴张得老大,露出缺了一门的牙齿。
茹笑被他吓到了,除了她自己还从来没见人哭过,两位哥哥犯错被父王打屁股时也不会流泪,因为好男儿有泪不轻弹,谁哭了就是懦弱的表现。
她非常鄙视地盯着大哭的百里瑜,这家伙鼻涕都快进嘴里了,身为皇子居然这么小气,掉了一两颗牙哭成泪人,滑稽啊!
“喂喂!别哭了!哎呀,鼻涕虫不要哭了!”茹笑叹了口气对百里瑜喊道。
百里瑜听见被称“鼻涕虫”,心里一酸又抽抽搭搭起来,茹笑张大嘴无奈地大叫:“烦人!不要哭了!”
她声音越大,百里瑜哭声就越大!
鹰凖宫内一时间热闹了起来,王命妇瞧着两个小孩心里一阵欢喜,皇子小小心里装了太多的悲伤,八岁的孩子该是像现在这样为了点点痛点点小挫折放声哭泣才是正常,小郡主是春天的一阵风为皇子吹来了温暖吹走了寒冷。
在鹰凖宫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回了“关雎宫”,茹笑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突然,“嘭—”的一声,门被人踹开了,一下被惊醒了,她看见红眼的萧致逸冲了过来,抓着她手臂一阵乱摇,边摇边叫:“你这丫头!竟然撞掉了皇子牙齿,知不知道这会杀头的!啊,你说话啊!知错没有?”
“大哥,大哥,你这么摇,小竹桃想说话都不能说了!”二哥萧云修冲了进来急急地道,抢过大哥手里的小妹护在身后。
“这么纵容她迟早出事!”萧致逸气得大叫。
茹笑躲在萧云修背后冒了一句:“谁敢!干爹皇上砍了他头!”
“你这丫头!就是仗着皇上宠你才这般野蛮!”
“野蛮?你竟然对着大名鼎鼎的淑女说这种话,谁信啊!”这点她可不是自吹,王朝淑女排名榜上,她可是榜首!
萧致逸的怒火冒到了头顶,他大叫一声,劈手冲茹笑来,小家伙立马缩到了萧云修背后。
“大哥——”萧云修护着茹笑抓住了萧致逸的手。
“我今天——臭丫头,跑哪里去!”
趁着二哥拦着大哥的空挡,茹笑光着脚丫跳下了床奔出了门。
她回头冲着萧致逸喊:“我要告你状!”
萧致逸跳了起来,追着茹笑出了门,他可不想被父母知道他把小妹扔给了皇子自己跑出决斗的事情。
茹笑光着脚丫在雪地里奔跑,留下了一连串脚印,萧致逸跟着脚印追,追着追着,脚印竟然没有了。
“咦?怎么没了?”萧致逸手叉腰,上气不接下气,捡起一片芭蕉叶才恍然大悟,鬼精灵的丫头。
茹笑躲在假石背后偷偷发笑,她瞧着大哥正往这边走,转身钻进了假石背后的洞,脸对着外面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渐渐地退进了黑暗之中。
“大哥,会不会在假石后面啊,有一个洞。”萧云修瞅着假石背后的洞道。
萧致逸走来,伸头往里面瞅,道:“这里怎么会有洞?恩,不会,小竹桃怕黑,不会进这里的。我们去其他地方找!”走了一步,忽然转头说道,“来人,把假石靠近去一点,以免哪个傻瓜进了去吓到了!”
黑暗中的茹笑听见假石撞击洞口的声音,暗中笑道,哼,说我怕黑,我就是冲你这点才进这里的,嘿嘿,找不到吧,笨蛋大哥!
当外面声音没有时,她走到洞口,推了推,再推了推,用力推了推,假石丝毫不动!
完了,被关里面了!茹笑拍着假石大喊:“大哥,二哥!我在这里!”
等到声音喊折了,茹笑哭着道:“呜呜,小竹桃要死在这里了!有没有人啊?娘亲,父王,干爹皇上,大哥哥,二哥哥,呜呜——”
哭着哭着,茹笑疲倦地蹲在地上睡着了。
睡梦中的她闻到一股烧鸡的香味,一下睁开了眼睛,靠着烧鸡味一直向前走,一个小光点越来越大,直到她看见一盏宫灯挂在屋檐才晓得是终于出来了,这是她头次见这么漂亮的宫灯。
“你…小…郡主!”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带着惊讶。
茹笑转头,看见了她现在不愿看见的人,百里瑜。
结果搞半天那洞是连着“鹰凖宫”的。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光光的脏脏的,一身都是脏的,这报应真快,鼻涕虫这会一定高兴得很啊。
“我只是路过这里!现在回去了。”茹笑昂着头经过百里瑜身边。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角,百里瑜小声地道:“会惹病邪入体的…王命妇说的,加件衣服、加件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