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渐渐西坠的夕阳,一抹徐徐升腾的孤烟,也能够深深地触动诗人的情思,让他勾勒出具有无限诗意的画面,千百年来,使无数读者情动于斯。
高原
苍凉!一个大大的词汇顿时占据了我的整个脑海。
当我从渐亮的窗外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场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西部高原。
列车一路呼啸,向西,向西。空旷的岁月在这里的每一块土地上都写满了那两个无痕的文字:苍凉、苍凉、苍凉。
茫茫草原,只有大块大块的云朵堆积在天际的地平线上,它们悄无声息,却在永不停歇地忙碌着,为高原的天空堆叠出一幅幅大写意。
整个高原唯一灵动的,是云朵。
高原是放逐风的地方,高原是放逐思绪的地方。
除了我们和奔驰的列车,高原上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似乎什么都可以感受到。
来到高原,你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但又感到这里的一切都在撞击着你的心灵。
没有田园阡陌的内地风光,更没有湖光山色的江南景象,空荡荡的高原,却是一个无比丰富的世界。
一轮渐渐西坠的夕阳,一抹徐徐升腾的孤烟,也能够深深地触动诗人的情思,让他勾勒出具有无限诗意的画面,千百年来,使无数读者情动于斯。
也正是那落日,那孤烟,将我们一次次带向遥远的塞外,带向壮阔的大漠,让我一遍遍地去想象在苍茫高原上滚动了几十个世纪的历史烟云,一遍遍地去想象在大漠深处滚动了几十个世纪的悲壮故事。
沙漠
愈是寂静,愈是让人的心魄为之震颤;
愈是坦露,愈是让人感到神秘。
千里戈壁,万里黄沙,几乎看不到生灵的气息,阳光下的死亡之海比黑沉沉的大洋更令人恐惧。
滚烫的空气蒸发了这里的每一粒雨滴,蒸发了这里的绿色,蒸发了这里的生命,只有远古的往事永远不会被蒸发。
内地悠久的往事,被先人们深埋在豪华的墓穴中,一层又一层地密封,再一层又一层地夯土,让其密不透风。而戈壁和沙漠的往事,却用羊皮或草毡裹起来,随便放置在某个沙堆里,任风晾晒,或者画在洞窟里,任风穿过。
尖厉的风刀在沙海中忙碌了千万年,雕刻出了浩瀚沙浪,雕刻出了一座座古老城邦的断壁残垣,雕刻出了一个个绿洲王国残露在沙砾中的辉煌幻景,雕刻出了那金樽玉饰、金冠皓腕的歌舞浮影,还有那隐约的佛塔、果园、作坊和夕晖下络绎不绝的远行驼队。多少西域王国的盛世景象和一部大漠古史,早已被漫长的时光雕塑风干。
然而,大漠无垠,先人随手丢下的故事和大风雕塑出来的神奇,没有方位,没有道路,更没有标记,让人无法追寻。跋涉在大漠热浪中的旅人,渴望的是绿洲和泉水;而此刻心随列车震动的我,也渴望见到几丛灌木和一泓清泉。因为那种地方可能孕育过沙漠的生命,可能孕育过千年前的故事,可能孕育过几经沙暴席卷的英雄史诗。
列车追着风的足迹一路疾驰,载着我去寻访金戈铁马的古老战场和曾经有过的海市蜃楼般的沙漠古国的繁华与文明,去倾听早已被黄沙湮没的驼铃和发自那遥远城堡的悠悠琴声。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热爱生命的人。
——罗曼·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