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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十二金牌召岳飞

朱仙镇大败的消息再次传来,金兀术欲哭无泪,面对着自己的兵马死的死,降的降,金兀术悲痛万分,而在黄河北岸的大平原上,传遍了郾城—颍昌大捷、朱仙镇大捷的好消息。金占区的父老百姓牵牛挽车运送干粮、粟谷给敌后的义军,还在大路边引颈眺望岳家军的到来。金兀术感叹道:“我自进中原以来,所到之处,望风瓦解。不想自从遇着这岳南蛮,六十万人马被他杀得只剩五六千人!我如今还有何面目回去见老狼主,倒不如自尽了罢!”说完之后当真拔出自己的利剑,就要自刎,这时候恰巧金兀术的军师哈迷蚩走了过来,他劝说道:“狼主,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如暂且回国,再整人马,杀进中原,也不为晚。”金兀术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收起了宝剑,恶狠狠地念着岳飞的名字,回到营帐中去。

面对金占区的父老百姓的行为,金方官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可奈何。聚保山寨抗金的两河忠义民兵,更是闻风响应。梁兴派人送信至岳飞军帐中,说:“河北忠义四十余万,皆已‘岳’字号旗帜,愿公早渡河!”《忠愍谥议》,载《金佗续编》军事上的胜利,民心的向往,使岳飞极受鼓舞。

这时,兀术陷于窘境之中,日益感到东京难保。他已打算夜弃汴京北撤,军师哈迷蚩献计道:道:“太子不要悲伤!京城可守也!岳少保且退矣!”金兀术感到奇怪,忙问:“岳少保以五百骑破吾精兵十万,京师中外日夜望其来,何谓可守?”军师自信地说:“不然,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以愚观之,岳少保祸且不免,况欲成功乎?”(《金佗稗编》卷八《行实编年》卷之五)兀术听了他意味深长的谏议,顿时有所感悟,于是暂留不动。

军师献的什么计谋呢?原来军师告诉兀术说:“现在秦桧高居相位,我们又何必畏惧岳飞!狼主暂且在这儿安营。只要臣能够到找到秦桧,要他找个机会,害了岳飞,何愁得不了宋朝天下?”兀术大喜,当即取过笔砚,写了封信,外用黄蜡包裹,做成一个蜡丸,递与哈迷蚩,叮嘱他进入中原后,一定要小心。哈迷蚩遂将蜡丸藏好,辞别了兀术,扮成客商的模样,悄悄地往临安而去。

实际上哈迷蚩说的不无道理,当时,尽管岳飞节节胜利,捷报屡奏朝廷,但高宗、秦桧反而加速逼迫岳飞班师。高宗与秦桧在屈膝求和的动机上虽然不同,但是政治立场却是相同的。就高宗来说,对金人始终深怀恐惧,消极情绪一直支配着他,扬州的惊慌渡江,明州的下海逃窜,他记忆犹新,惊魂未定。他对现有的军事力量和各大将部属的作战能力也估计不足,所以即便在军事上每每胜利的情况下,高宗仍深恐万一有失,重现扬州、明州的往事,为此屡诏岳飞不要逾度。高宗此次诏谕岳飞北伐,其目的本来也只希望岳飞在陈、蔡以南打几个胜仗,以迫使金人重开和议,如今目的既已达到,岂能冒险深入?

其次,高宗对诸大将疑忌之心太重,唯恐大将们在北伐中增重威望,扩大权力,将来造成挟重兵以干朝政,甚至重蹈五代藩镇割据篡权的覆辙。因此,他千方百计地要驾驭他们,宁可置大片失地于不顾,宁可偏安于江南一隅,也要限制大将们的权力。

此次李若虚前去宣诏,高宗已经感到岳飞不尊重朝廷,心怀不满。如果再不收兵,岳飞一旦打过了黄河,威信势必更高,实力更强,这对于高宗来说是一个威胁。

第三,高宗也可能从中原民心的向往、岳家军战斗力之旺盛,估计到有可能挥师渡河,直指燕云。但权衡得失,感到进一步的胜利,必然增加钦宗回来的可能性,如果迎回钦宗,那么对自己将会十分的不利。

秦桧向来善于逢迎,深得高宗宠信,在朝中有一手遮天的权力,得意之情自不必说。最为重要的是秦桧了解高宗复杂的内心世界,他知道高宗惧怕金人,一心想要求和,即使在金人败盟之后,他仍敢力主和议。他靠主和而得宠而居相位,一旦失去和议的形势,他就可能失去一切,甚至身家性命也难保。如今宋军在军事上的捷报频传,对他的既得利益无疑是严重威胁。秦桧的心腹之患是岳飞,因为岳飞抗金最为坚决,反对和议最为激烈,在战场上,又是岳飞取胜最多,军功最为显著。如果这个时候不进行制约,宋军将进一步取得优势,到那时,后果将难以设想。为此,秦桧想方设法要使诸大将失利,尤其要使锐不可当、金军闻之丧胆的岳家军失利。

却说秦桧当了宰相之后,生活也更加奢侈,其妻更是觉得丈夫是自己的骄傲,生活上也更加铺张了,她叫工匠造了艘游船,常和秦桧在西湖上游玩。哈迷蚩换装潜入了临安后,听说秦桧同夫人王氏正在西湖上游玩,就来到西湖边。秦桧的游船泊在西湖的苏堤边,夫妇二人正在船上对坐饮酒,赏玩景致。哈迷蚩见了,就走过去故意高声叫道:“卖蜡丸,卖蜡丸!”

王氏无意中往岸上看了一眼,见是哈迷蚩,赶忙低声告诉秦桧。秦桧忙吩咐家人将那卖蜡丸的叫到船上来。家人领命,走到船头上,将那卖蜡丸的人领到船上。秦桧问道:“你的蜡丸可医得了我的心病?”哈迷蚩道:“我这蜡丸专治心病,但要早医,迟了恐怕无效。”说完将蜡丸递上。秦桧会意,赏了他十两银子,哈迷蚩谢赏而去。

秦桧回府,将蜡丸剖开来一看,里面藏的是兀术的亲笔书信,信中写着“秦桧负盟,以致我被岳飞杀得大败。现命你设法谋害岳飞,等我大金得了宋朝天下,情愿与你平分疆土”等语。秦桧看完,与王氏密谋,王氏道:“相公官居宰辅,职掌群僚,这些小事有何难办?岳飞若灭了金国,功高无比,知道我们暗通金国,到时我们一家性命难保。为今之计,不如拖欠粮草,先召他回朱仙镇养马,然后设计害他父子,岂不更好?”秦桧听了,连连点头。

当时南宋战场的形势是:西线,吴璘取守势;东线,韩世忠在淮东,未能紧密配合岳飞军的中线突入,但能起到遥相呼应、牵制金军兵力的作用;中线是主要战场,有三大将坐镇,即岳飞、刘錡、张俊。

于是秦桧便前去拜见高宗,说:虽然我们现在打了胜仗,但是金国兵力强大,如果惹恼了金主,以后必定不会有好日子过,议和才是长远之计啊。高宗听了之后十分赞同,于是高宗与秦桧便从韩世忠、张俊、刘錡三大将的布防上打主意了。他们命吏部侍郎周纲至韩世忠军,传达稳住淮东的旨意,即不准韩部继续前进。

其次,将顺昌之捷中卓有贡献的守臣陈规,调任知庐州,守淮西。秦桧还将刘錡调往江南的太平州。“(刘)錡方欲进兵乘敌虚,而桧召錡还”(《系年要录》卷一三六,绍兴十年闰六月己亥条)。

接着,命张俊从亳州引兵还寿春,退至淮河以南。以上的军事调动,必然造成岳飞军在东京西面、南面孤立突出的态势。高宗认为这就能逼使岳飞奉诏退师。秦桧认为非但岳飞不得不退师,而且有可能陷入金军的包围,这样他就可以借金人之手,消灭岳家军,雪自己心头之恨!金军自然很快注意到了南宋朝廷的军事调动,立即作出了反应。于是兀术集中全部兵力达十二万,插进岳飞统帅部所在地的郾城和岳家军重兵集结地颍昌之间的临颍,企图把岳家军中间分割,分头消灭岳家军。

然而,岳家军“孤军一军,独与决战”,不但没有被包围被打败,反而将金军打得大败。沉重打击岳飞的阴谋未能得逞,秦桧只好降格以求,想方设法迫使岳飞军退兵了。秦桧串通了张俊、杨沂中,并唆使谏官罗振向高宗上了一个奏本,奏中说:“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岳某若深入,岂不危也!愿陛下降诏,且令班师!”(《会编》卷二〇七《岳侯传》)

张俊是善观朝廷风向的,杨沂中是高宗的心腹之将,可想而知,他们是附议罗振的主张的,而且高宗本意就是稍胜而退师,以迫金人重归于和。因此这道奏章一上,高宗立即下诏命岳飞措置班师。岳飞收到班师诏,正是郾城—颍昌战役以后,准备直捣东京的时候。岳飞禁不住怒火中烧,于绍兴十年七月十八日,刻不容缓地向高宗上了一道“言词激切”的《乞止班师诏奏略》:金虏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内外震骇。闻之谍者,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况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

高宗收到岳飞这一封强烈反对班师的奏章,十分恼怒。但考虑到岳飞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前线,为防止意外,必须克制一下,他给岳飞下了一道语气婉转的御札:“卿且少驻近便得地利处”,同时严格限制岳飞不得单独进军,除非:一、经过与杨沂中、刘錡“同共相度(共同商量)”;二、要“有机会可乘”;三、“约期并进”,才可以行动。这三个条件,就是逼迫岳飞完全停止军事进攻。然而,这封信还没有到达郾城前线,岳飞已挥师向朱仙镇进军了。

几乎与岳飞进军朱仙镇同时,或者更早几天,从临安凤凰山皇宫中,接连发出十二道金牌。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九《金字牌》中说:“(金字牌)日行四百余里”,“近岁邮置之最速者”。红漆金字的木牌油亮炫目,“过如飞电”。行人望见骑着快马传送金字牌的“急脚递”,闪避犹恐不及。这十二道金牌,皆由高宗皇帝亲自签发,从临安至朱仙镇长达二千一百多里路,以日行四百余里的最快速度,驰送岳飞幕府。金字牌的内容是:“飞孤军不可久留,令班师赴阙奏事。”

再说岳飞自从在金牛岭打了胜仗,便在山下养兵息马,从各处调集粮草,准备趁兀术溃败之际,直捣黄龙府,迎还二帝。一天,四位元帅正在猜测粮草久候不至的原因,忽然听到有圣旨到。朝廷命岳飞班师,暂回朱仙镇养马,等秋天粮足了,再讨论发兵北伐的事。

钦差走后,元帅们面面相觑,韩世忠尤其激动:“现在成功在即,而皇上不仅不发兵粮,反而召元帅回朱仙镇!这必定是奸臣诡计,元帅千万不可轻易回兵。”岳飞道:“自古君命难违,不可贪功,逆了旨意。”刘錡劝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元帅不如一面催粮,一面发兵,直捣黄龙府,迎回二圣,将功折罪,岂不更好?”岳飞叹道:“众位元帅有所不知,我因枪挑小梁王,逃命归乡,正值年荒岁乱,盗贼四起,洞庭湖杨幺派了王佐来聘我,我母亲怕我一时失足,在我背上刺了‘精忠报国’四个大字,故而我一生只图尽忠于皇上和朝廷,哪管他奸臣弄权!”

岳飞虽不听众人劝告,心里却明白是奸臣心怀不善,便命岳云与张宪先回家乡,又修书一封,推荐张宪到濠梁做总兵。岳飞正准备给王横安排去处,但王横誓死要留下来跟随岳飞,岳飞只得罢了。

岳飞觉得自己对不起东京那些日夜盼望岳家军前来收复的父老兄弟,临走之前他朝着东方揖手拜道:“十年之功,废于一旦!”岳飞班师,中原父老百姓大失所望。

回师的时候路过蔡州,各界百姓组成的数百名代表出来挽留,都拦阻在岳飞的马前,哭诉道:“我们戴香盆、运粮草来迎接你们,金人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岳将军您要是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金人一定会对我们痛下杀手的!”岳飞把朝廷诏书摆在桌子上:“说皇帝已经下了诏书了,岳飞不能违抗圣命啊!”

蔡州人民备遭金军往来烧杀掳掠的痛苦,不愿做亡国奴,一定要跟岳家军走。岳飞思想激烈地斗争着:大军不能留下不走,人民的苦难又不能漠视不顾。他决定把愿意南下的老百姓安置在襄汉六郡。这消息一宣布,蔡州父老百姓欢欣鼓舞,南下的人群,络绎不绝,挤满道路。岳飞为了保护群众往襄汉搬迁,在蔡州停留了五天。岳飞,这位战无不胜、坚不可摧的勇士和战神,这位南宋国家梦想的执行者,也只能给中原大地留下一个伤感而孤独的背影,迫于形势他只得带着自己的军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岳飞班师之后,金兀术乘机再次抢占了已经收复的京西大片土地,当时,被扣在金国的宋使洪皓,写信给母亲说:“及顺昌之败,岳帅之来,此间震恐。未几而岳帅军回,吴磷兵大败,河南、关西故地,一朝复(为金)尽得。”(洪皓《鄱阳集·拾遗》)这是看得到的直接损失。

当时痛骂高宗和秦桧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高宗和秦桧不但没有羞耻之感,反而觉得他们做的是一件挽救百姓的大事,正是他们的议和政策才消除了金兀术的愤怒,因此金人才没有派大量的兵力来收复中原,可见这两个人是多么的怯懦和无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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