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们姑嫂两个人的说笑,素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睁大了两只眼睛看着她们。
巧云听明白了,不好意思再听下去,就转过头去看那边的小麻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一群孩子从席棚子前边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叽叽喳喳的喊叫着:“上菜了!上菜了!吃猪肉了!”
伊尔根觉罗氏说:“阿沙就坐在这里一起吃吧。”
宁古塔氏说:“我来到这里,就是要跟你坐在一起的。”
大阿哥穆棱阿打了一个招呼以后,走向了左边的席棚里。
菜上来的很快。
在那个季节里,桌子上边的菜品可以说是够丰盛的了。红的是血肠,白的是猪肉,黄的是鸡蛋,绿的是青菜。
主菜就是水煮的猪肉,切成薄片,蘸着辣椒油、韭菜花、蒜酱吃。每一张桌子上都先上了两盘。
伊尔根觉罗氏亲切地往巧云和素月的吃碟里夹着肉。,
付琼和付瑶在一边挑理了:“讷讷,不对吧?怎么有了她们就不管我们了。”
宁古塔氏说:“别眼馋,我管你们。”
大丫又不干了:“那谁管我呀?”
小阿哥金福说:“你就自己夹着吃呗。”
人们转头去看小阿哥金福。看见金福的嘴里边满满的,韭菜花和蒜酱甩的满脸都是。
大丫笑了,她说:“大阿哥吃肉的时候可不像你那样。”
小阿哥金福显然是把大阿哥穆棱阿当成了自己的榜样。他赶紧正襟危坐,检查着自己有哪些不对的地方。
大丫提醒他:“大阿哥不管是干什么都是干干净净的。”
伊尔根觉罗氏说:“金福,你别听她的。穆棱阿小的时候,吃饭也是像你这样。”
小阿哥金福有些不相信,他抬头看着宁古塔氏。
宁古塔氏证实说:“你姑姑说的是真的。”
小阿哥金福放心了,筷子又伸向了猪肉盘子。
素月看着金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宁古塔氏对伊尔根觉罗氏说:“你的这两个干姑娘都挺好看的。”
伊尔根觉罗氏说:“你看上了?那就送给你一个。”
巧云知道伊尔根觉罗氏说的那一句“送给你一个”是什么意思。她无法回避,又不便搭言,就扭头对付琼说:“你看,那个小麻黑怎么没去吃饭呀?”
听她们一说,素月也想起小麻黑的事情来了。她又问:“讷讷,那个小麻黑真的要死了吗?他们都是瞎说的吧?”
伊尔根觉罗氏:“怎么能是瞎说呢?刚才没说完,现在我接着给你讲。”
伊尔根觉罗氏又开始讲开了:“有一年,瓜尔佳依兰的玛发(爷爷)搭救了一个落难的南方人。那个南方人很感激老瓜尔佳,就对他说:那一边的岗地前边有一块河边地,你听说那里被水淹过吗?老瓜尔佳说:没有,没听说过。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见过了好几回发大水,那一片河边地都没有淹到过。那个南方人说:那可是一片风水宝地呀!要是谁把祖坟埋在那里,就能出三五代显贵。老瓜尔佳相信那个人说的话,就麻溜的选了一个好日子,把祖坟迁到了那块河边地里。当年,吉林将军长顺张罗了一个百叟宴,大老远的把老瓜尔佳请去吃席。瓜尔佳依兰的阿玛赶着马车送老瓜尔佳去赴宴,被长顺将军一眼看上了他的身材,选作身边的护卫。从吉林府回来以后,老瓜尔佳把那个南方人请到了上座,对他说:你简直是神了!我这才刚挪完了坟,富贵就找上门来了。那个南方人说:这哪里算是什么富贵呀?真正的富贵还在后头呢。他指着刚会在地上跑的瓜尔佳依兰说:她本来应该是有病缠身的,你那么一挪坟,就连她都变成富贵命了。这一下子,老瓜尔佳差一点没乐疯了。别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也都开始巴结老瓜尔佳。在这里平常的人家都好交往,富贵人家也好接近。都是随龙来的,谁也不敢小瞧谁。那位老瓜尔佳对别的人都行,就是对家里的一个长工差了一点。”
巧云问:“他是怎么差的呀?”
伊尔根觉罗氏接着说:“这里的规矩是,打头的长工在一户人家里干过三年到五年以后,东家都要送给人家两垧地,让人家风风光光的出去自立门户。老瓜尔佳好像是忘了这件事情似的。有一位刘打头的在他家里干了八九年了,他们家也没有说出来一个要送人家一点东西的话。刘打头的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过了一阵子,那个南方人得病了,他对老瓜尔佳说:再过七七四十九天我就要死了。我死了以后,你们想怎么发送就怎么发送,可是只有一条,到时候,我的脚上不能有绊脚丝。接下去的那七七四十九天里,那个南方人有时候痛哭,有时候狂喊,有时候还哈哈大笑,把那一个小屯子里的人都吓得天一黑就不敢出门。更吓人的是,他还一会儿死过去,一会儿又坐起来的。那一天,那个南方人终于死透了。死了一个恩人,老瓜尔佳自然是要好好地发送了。照规矩,要先在家里停上三天以后才能入殓。刘打头的说:还是应该先给他缠上绊脚丝,等他入殓的时候再拽下来。要不然,他要是真诈尸就麻烦了。就算是他不诈尸,要是听说他没缠绊脚丝也没人敢来烧纸呀?没人捧场的丧事可是不吉利呀。老瓜尔佳那就先给他缠上。到入殓的时候你记着给拽下来。到了入殓那天,偶感风寒,没到现场去。就把绊脚丝的事情给忘了。结果到了给那个南方人烧三七的时候,人们看见那个南方人的坟上裂了一个口子,从里边往外淌着黑水。人们都说:听说有的人要发达了,就从祖坟里往外冒青烟。他们家里那一座外人的坟不冒青烟,到往外淌黑水。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老瓜尔佳也害怕了,他找来了几个萨满,跳了三天大神也没有镇住那一座坟。后来,他把松蓬山上的老道也请来了,挖开了那个南方人的坟,看见黑水是从棺材底下流出来的。打开棺材盖,看见那个南方人的上半身成了龙形,下半shen的裤子褪到了脚脖子,被绊脚丝给挡住了。松蓬山上的老道说:可惜了!可惜了!这条龙到底还是死了。要是没有那绊脚丝,他现在已经返回东海去了。他没回去,你们家的风水也就破了。老瓜尔佳想起来,当时是刘打头的说过要在入殓之前拽下来绊脚丝的。再去找刘打头的,人早就跑没影了。临走的时候,刘打头给老瓜尔佳留下了几个字:为富不仁,不如不富。老瓜尔佳看了后悔不跌。松蓬山上的老道让人们把坟又填回去了,用一个磨盘贴上一道符,压在坟顶上,那坟里就不往外边淌黑水了。可是瓜尔佳依兰却开始得病了。老瓜尔佳求松蓬山上的老道再帮着治好瓜尔佳依兰的病。松蓬山上的老道说:这样的病我可不会治。要等到从东方的大海边来的萨满才能够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