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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找上门来

常娥在刘家集下了班车,见村头站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像是在等车,她就上前打听道:“大娘,请问明亮家怎么走?”

老太太一听常娥打听明亮家,立刻警惕地打量起她来。只见常娥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挺苗条,模样挺俊俏,打扮挺时髦,说话还有点娇,老太太不禁皱眉反问:“你找明亮干什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只是来看看,我和明亮是、是普通朋友……”这么说着,常娥却有些羞涩地微微低下了头,那情形谁见了都能猜出几分——她和明亮肯定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老太太脸上本已现出了恼怒,可很快她就压下火气换上一副笑脸,上前挺亲热地拉住常娥的手说:“你真是问巧了,我就是明亮的娘,走,咱快回家去!”

一进村就碰上了明亮的娘,说话还这么亲热,常娥很高兴,欢欢喜喜跟着老太太进了家门。明亮家是干净鲜亮的两层小楼,屋里很宽敞,家用电器应有尽有,那气派一点也不亚于城里人家。眼看着明亮家的富裕程度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常娥到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老太太又拿水果又拿饮料,招待得挺热情,然后叫常娥坐着,自己到楼上说是去给明亮打电话。常娥见桌上有个相册,就拿起来翻看,可是由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竟然找不到明亮的照片。

常娥正在奇怪,门外又走进来一男两女。常娥以为是明亮的家人,赶忙笑吟吟站起身来,谁知那几个人对她没有半句客套话,反而充满敌意地冷眼在她身上审视起来,把常娥看得浑身扎了刺般不自在,她盼望明亮娘赶快下楼给介绍一下,打破这尴尬局面。可是没等明亮娘下来,来人已先开了口。

“我说今天一大早就有股子骚味,原来是狐狸精上门了!”说这话的是那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年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那位年岁稍大一些的女人接着说。“正愁找不着你呢,今天自己送上门儿来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以为我们胡家人好欺负呢!”说这话的是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常娥见他们骂得这么邪乎,还全都虎视耽耽地瞪着自己,不禁又羞又慌又不知哪的帐,站在那里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好楼上下来了人。常娥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赶忙迎过去,可一句“大娘”没叫出口她却愣住了——从楼上下来的不是明亮娘,而是一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妇女,可她跟那老太太又长得很像,常娥想要问她是不是明亮的姐姐,但见她对自己也是一脸冰霜,话到嘴边就又改了口:“你……哦,大娘怎么还没下来?”

那中年妇女冷笑一声说:“不用找了,明亮他娘已过世几年了!”

“什么?”常娥惊得目瞪口呆,“可刚才那位大娘……”

“那大娘就是我——我不是明亮老娘,我是他原装老婆!”

“什么?”常娥因为自己听岔了耳,她一头雾水地望着眼前的中年妇女,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为了你!”中年妇女的手指快戳到了常娥的鼻子上,“你这狐狸精,勾走了明亮的心,还在外边搭了骚窝,我今儿就是要进城找你算帐的,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儿来了,今天咱们就好好算算帐!”

原来这个中年妇女叫桂珍,的确是明亮的老婆。明亮做小买卖发了家、有了钱,人就不正经起来,再外边沾花惹草,常有桃色新闻传回刘家集,桂珍也跟男人闹过吵过,可因没抓到把柄,吵闹过后也就不了了之。最近村里嚷哄说明亮在城里娶了小、安了家,桂珍派弟弟去侦察了一次,但被贼精的明亮发现了,没捞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桂珍不甘心,今早把自己打扮成个小老太太,打算亲自进城抓到老公养小的把柄,没想到等车时碰到了常娥。听常娥打听明亮家,又见她长得挺好打扮挺俏,桂珍立时认定这女子就是勾引了男人的狐狸精,当下她压下火气自称明亮他娘,把常娥带到家里,又打电话说家里有急事叫男人快回来,还把娘家人叫来了几个做帮手,今天她要来个三方对质,非得好好教训一下男人和这个小狐狸精不可……

常娥虽然不知内情,但也猜到了什么,他忙解释说自己跟明亮其实只见过一面,连朋友都算不上,叫她们千万不要误会。“误会什么,才见一面你能找上门儿来?”桂珍不信常娥的话,她的妹子兄弟更是对常娥恨之入骨,他们扑上来要先收拾常娥一顿解解恨再说。

常娥眼看事态严重起来,自己说不清跑不掉,马上就要吃亏挨打,她急中生智大喊一声:“别乱来,我是来报信的,明亮、明亮遭人绑架了!”

这一嗓子果真把几个人震住了,他们一时吃惊意外得说不出话来。可很快桂珍就反应过来,她说常娥在胡说,刚才她还给男人打过电话,他马上就回来。常娥刚才是情急之下乱喊的一嗓子,根本没想到这一节,不过到这地步她也不能改口了,于是就根据从影视剧里学到的常识说:“那是歹徒不准他说实话——赶快报警吧,晚了明亮就危险了!”

常娥想只要警察来了自己就能把话说清,所以她才这么催他们。桂珍虽然仍是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拖延,她拿起电话就要拨110,却被娘家兄弟拦住了:“姐,还是先等一等,看看歹徒什么意思,千万别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啊!”这么一说桂珍也没了主意,她娘家兄弟就要常娥把出事过程说一遍。常娥骑虎难下,正在搜肠刮肚地编故事,那个年轻些的女人忽然指着院里惊喜交加地叫起来:“啊,快看,姐夫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屋里人就已哄地一声跑到了院子里,可是常娥却在屋门口猛地停下了脚,因为进院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是她要找的人!

常娥呆愣的工夫,桂珍已问清男人根本没有遭到什么绑架,她醒悟到这是常娥耍的花招,立时又恼怒起来,指着常娥质问男人:“贾明亮你看看她是谁!”

贾明亮打量一下常娥,摇头说不认识。桂珍认定他是装蒜,刚要揭穿他,常娥也在那边说:“咱们都闹误会了,我找的人根本不是他!”桂珍哪信她的话:“行了,你们两个别唱双簧了,我们又不是三岁孩子没看过演戏——贾明亮,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根这狐狸精过还是跟我过?”

贾明亮还是不认帐,桂珍姐几个围住他张牙舞爪叫喊:“人都找上门了,你还铁嘴钢牙,你真想让我们撕烂你这张破脸呀!”贾明亮一急说脱落了嘴:“不是我不认,是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好哇,闹了半天你不是养了一个半个,是养了一窝子呀!”桂珍姐几个红了眼,一起扑上去连抓带挠,连小舅子都动了手。贾明亮哭爹叫娘直呼救命。

正在这时,外边有一个小伙子闻声跑了进来,一见这情景刚要上前拉架,不料常娥眼睛一亮,猛然跑上去一头扑进了那个小伙子怀里,又欢喜有委屈地哭了起来。

那边桂珍她们不禁停了手,愣怔地望着常娥和那个小伙子。

忽然,常娥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问:“你到底叫什么?”小伙子说:“我叫明亮啊!”“那他是……”常娥指指贾明亮。小伙子笑笑:“我叫辛明亮,他叫贾明亮,名一样姓不一样,论庄亲我得喊他一声叔呢……哎,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你害死人了!”常娥说着在辛明亮肩上无力地乱捶起来。

原来半年前在外打工的常娥打工被骗,身无分文又遭流氓欺辱,危机时刻辛明亮路过那里打跑了流氓,又把常娥送到车站,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为她买了返乡的车票又买了饭。常娥流着泪问他的姓名住址,辛明亮却摆摆手说:“都是在外打工的人,都不容易,互相照应理所当然,用不着记在心上。”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常娥回到家后,在父母的逼迫下和一个包工头的儿子定了婚,可她心里却始终装着辛明亮的身影……在被逼出嫁的前一夜,常娥终于鼓起勇气从家乡逃了出来,可是来到原来打工的那座城市,她好不容易寻找到明亮的建筑队,知道了新明亮叫明亮,住在刘家集,可辛明亮的人却因母亲重病三天前赶回了家乡,常娥紧跟着找来,谁知刘家集竟有两个叫明亮的,这才引起了一场误会,她还差点吃了大亏……

数月后,辛明亮与常娥举行了婚礼。也正是同一天,贾明亮家却传出了哭嚎声——贾明亮玩女人不光被骗光了钱,还染上了严重的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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