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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是谁的爹

胡老爹是大款胡老板的老爷子,按说应该吃穿无忧地好好享享清福了,可胡老爹偏偏患了老年痴呆症,常常连儿子都不认得,胡老板只好雇了个保姆整天看护老爷子。可是这一天保姆一个不小心,还是让胡老爹走失了。

撂下胡老板着急寻找老爷子不说,单说那胡老爹不分东西南北地走了不知多远,这一天出现在了离城几十里的阳山镇。胡老爹转悠来转悠去,瞎走误撞来到了热闹繁华的集市上,瞧了会儿新鲜热闹,便蹲在一根电线秆子下打起盹来。

当胡老爹睁开眼时,竟发现自己身前身后已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在对他和他依着的那根电线秆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胡老爹抬头一看,只见他依靠的电线杆子上贴着一张寻人启示,启示上有他的大照片,还有胡老板的手机号码,还特别说明他患有老年痴呆症……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句话:如有将老父亲自送回家者,必酬谢人民币十万元。

胡老爹看了几眼没看出个子午卯酉来,便纳闷儿地对众人说:“你们看什么,那上边那人是谁?怎么有点面熟?”这时一个个头较矮的中年汉子上前询问:“老爹,请问您贵姓啊?”胡老爹边想边说:“我姓啥?我姓啥来?哦,赵、钱、孙、李……不对,朱、杨、马、牛……也不对、胡——好象是姓胡啊……对,我叫胡大奎!”

胡大奎正是启示上胡老爹的大名。

胡老爹话没说完,人们早已蜂拥上来,你争我抢地要把胡老爹往自家拽,把个胡老爹好玄没有给卸巴了。直到胡老爹杀猪般痛叫起来,那些人这才松了松劲,可还是没人舍得放手。

胡老爹得了空便开腔骂了起来:“你们、你们他妈想要我老命啊,我跟你们有什么冤仇,为什么这么害我、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儿呀,你怎么把爹丢了呢……”说着他象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般呜呜哭了起来。

“胡老爹,我就是要送你回家的!”

“胡老爹,我送你回家吧,咱现在就走……”

众人纷纷说着又拉起胡老爹来。这时那个矮个中年汉子说:“大家别争了,人家丢了老人不定多着急呢,咱打个电话让他儿子把他接回去得了!”

一听这话,大家都不干了,拉得最欢的赵怀义指着矮个中年汉子谴责道:“孙贵,这老头又不是你一个人发现的,凭什么你想一个人独占奖金啊?”孙贵辩解说:“我不是图什么奖金,只想叫老人快点回家……”赵怀义是镇上有名的款爷,他的大店铺就开在对面,所以孙先生发现胡老爹后,他却抢先拉住了胡老爹的胳膊,现在见孙贵这样说,他撇撇嘴冷笑道“你装什么雷锋啊,你不要奖金我们还要呢!”说着又抢宝贝似的拉扯起胡老爹来。

胡老爹给拉扯急了,他猛然大吼一声:“都给我放手!”众人一愣神,胡老爹趁机抖开众人的手,气鼓鼓说:“你们说要送我回家?你们谁认识我?你们谁找得到我的家?”众人又都说自己找得到他的家,那赵怀义两口子更绝,还冒充开了胡老爹的儿子媳妇。

胡老爹虽说痴呆,可也还没傻得不透气。他定定地看了赵怀义半晌,然后摇着头说:“不象,你不象我儿子呀?”赵怀义赶忙说:咋不象啊,爹,你是我亲爹,我是你亲儿子呀,你看我这头这脸这身板,跟你一模一样,就象一个窑烧出的砖头一样啊……胡老爹左看右瞅,还说不象,赵怀义和他老婆起誓发愿,说就是他儿子,最后胡老爹问拿什么证明是自己儿子。这一问倒把赵怀义问住了。

胡老爹突然欢叫起来:“有法子了,我儿子最爱给我钱,你要给我钱就是我儿子!”赵怀义一听,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送到胡老爹手里。胡老爹仔细地点数两遍,发现不过是七八张十元钞票,他气鼓鼓地把钞票丢给赵怀义说:“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一给就是成千上万,你弄这么几个小钱糊弄我,你不是我儿子!”赵怀义两口子一听胡老爹这话卡壳了,别人也都不言声了。

“我是你儿子,给你钱,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家!”这时孙贵抓住机遇挤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叠百元大票递过去。一点有一千三,胡老爹乐了,说声你是我儿子,拉住孙贵的手就要跟他走。

赵怀义一看急了眼,怎么也舍不得放胡老爹走。胡老爹一瞪眼说:“你是土匪咋的?不许我跟儿子回家?”赵怀义从怀里掏出两千块钱说:“我才是你儿子,这些钱都给你!”胡老爹却不肯接钱不肯认他这个儿子,他还说一看赵怀义就象个骗子样。

一看到嘴边的肥肉要丢了,赵怀义哪里舍得,他问胡老爹要多少钱才肯认他这个儿子,胡老爹想了一阵说:“别人拿一两千就认,你这人看起来不实在,少两万块钱我不信你!”赵怀义咧咧嘴,心里劈啪扒拉了一阵算盘,很快拿定主意。赵怀义自己看住胡老爹,叫老婆赶紧回店铺取钱。老婆迟疑地问:“真给他啊?”赵怀义一跺脚:“快去!”他生怕晚一步被别人抢了先——就算搭出两万还能赚八万呢,再说送回去领到奖金后,他还会把钱要回来的。

老婆很快拿来两万块。赵怀义咬咬牙,把钱递给胡老爹。胡老爹接过去,眉开眼笑说赵怀义是他儿子,别人没人舍得给他这么多钱。见胡老爹还要数钱,赵怀义怕夜长梦多,赶紧哄他说:“爹,咱先回家,回家我再给你几万,你没事慢慢数!”胡老爹点点头,边夸儿子孝顺边把钱揣了起来,然后跟着赵怀义就走。

孙贵说:“你认了他这儿子,我那一千三还我吧!”谁知胡老爹却耍了赖,说什么不肯给了。赵怀义赶忙不耐烦地对孙贵说:“放心吧放心吧,那几个钱我一定给你要回来!”

赵怀义背着胡老爹给胡老板打了电话,胡老板一听老爹找到了非常高兴,他叫赵怀义马上把老爷子送回来,说奖金当场兑现。可是胡老爹却不肯走,他说他的家就在镇上,根本不在城里。赵怀义骗他说要带他进城看戏。胡老爹说他累了饿了,要吃要睡,进城也要等到明天。赵怀义不敢动硬,生怕惹老头生气出了意外,所以就跟胡老板联系,说明天一定送到。胡老板等不得,要自己来接老爷子,可赵怀义怎么也不肯告诉自己是哪里人,因为启示上说的是把胡老爹送回家酬金10万,他怕胡老板来接会影响奖金数额,所以坚持要等到明天自己亲自送到。胡老板虽然急于见到老爷子,可想想既然找到了,也不差晚这一天了,也就答应了。

赵怀义满心欢喜地把胡老爹带回家,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一顿,天也就黑了。喝了几杯酒,胡老爹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为了不出意外,赵怀义亲自陪胡老爹睡到一个屋。他虽然有钱,可天上掉下来的10万元还是叫他心花怒放,所以一直兴奋到后半夜方才迷糊着。

谁知早上醒来一看,胡老爹已是人去床空。赵怀义当时脑袋就浮肿了,他知道胡老爹这一走再找可就难了,可他还是心侥幸地镇里镇外地寻找起来。找了三天,胡老爹连个人芽儿都不见了,期间胡老板多次来电话要赵怀义赶紧把老爷子送回去,开始赵怀义还找各种借口拖延,后来见实在找不到了,这才说了实话,并要胡老板还他的二万块钱。胡老板一听就火了,不但说赵怀义是讹诈,还说要告赵怀义绑架了他家老爷子。

赵怀义憋气又窝火,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胡老爹,讨回二万块,再要到十万奖金。于是他派出兄弟侄子表亲连襟大舅子小舅子一干至近亲属多方寻找。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他们终于在数百里外的一个镇子找到了胡老爹。当时胡老爹又蹲在一个墙根下,他头顶就贴着印有他照片的寻人启示,启示上别的没变,奖金还是十万元,只是联系电话变成了另外一个手机号码。

那一刻赵怀义恍然大悟——原来这胡氏父子是一对骗子!

赵怀义他们仗着人多冲进争抢胡老爹的人群,冒充公安把胡老爹强行带回了阳山镇。

手里攥着胡老爹,赵怀义胸有成竹地给胡老板打电话,叫他带上十万酬金二万借款还有误工损失费赶快来赎人,胡老板不肯,赵怀义就学着电影中绑匪的口气说了一些威胁胡老板过头话,胡老板还是不肯就范,赵怀义就使出了杀手锏,说要报案。不料胡老板听完却冷笑一声说:“愿报你就报吧,不过刚才你的话我都寻了音,我最多就是个诈骗,不是什么大罪,而你可是绑架勒索,轻者判无期,重者能枪毙啊,何况你还要连累一大家子啊……”

听了胡老板的话,赵怀义的冷汗就冒出来了。他知道上了胡老板的当,现在他放胡老爹不甘心,不放又怕把事闹大,正在拿着个烫手山芋般舍不得扔不得,受了惊吓和风寒的胡老爹突然发病,真的说起了胡话。赵怀义咬咬牙,自认倒霉把胡老爹赶走了。

胡老爹踉踉跄跄走了不远,突然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胡老爹睁开眼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他身边守着孙贵两口子——是他们把他送到了医院来的。住院费都是他们垫付的,胡老爹又感激又惭愧,他说欠孙贵的一千三他一定还。孙贵安慰他说:“你好好养病吧,别惦记那钱了,等你好了我们把你送回去,我们一分酬劳不要,这住院费用什么的让你儿子看着给!”

胡老爹一听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哭着他说出了真相。原来胡老爹根本不是胡老板的爹,他原本给胡老板打工,后来胡老板偷漏税款被罚加上经营不善破产了,就逼迫胡老爹配合自己进行诈骗,说骗到钱分成顶工钱。胡老爹虽然万分不情愿,可为了把工钱领到,只好做了违心事,但心里时时受良心谴责。胡老爹说他一个孤老头,给胡老板打了几年工,本打算挣点钱养老,没想到……

听了叙述,孙贵两口子又气愤又同情,他们商量一阵对胡老爹说:“您别太着急,等您好了以后,我们帮你去告他,甭管官司输赢,只要您老愿意,以后就住在我家吧,我家老爷子没的早,我们拿您当爹养……”

胡老爹老泪纵横,他紧紧握住两口子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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