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吃完了饭,连七里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我去医院做了检查。经确认无误,我确实是怀上了,只是小生命来到我肚子里还没有多久。
我抬头看向天空,星星洋洋洒洒的布落在每个地方。这里面,有两颗星星是我爸妈,我微笑着在心中默念,爸妈,你们放心,你们的女儿向兮青,很幸福。
何杨的建议很好,进了新书的第二天,果然就像那胖子说的,生意很好。很多学生都会买一两本书走。
“姐姐,生意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何杨嚼着一粒冰糖葫芦走了进来。
我放下正在记账的笔,对何杨笑着道,“是啊,多亏了你的建议,今天的生意挺好的。”
何杨走到书架边找到一本自己想看的书递给我,“我就知道,姐姐,我要买这本。”我按照之前说好的给她打了九折,“15块5毛。”
在何杨掏钱的时候,我顺势问她,“你们怎么都喜欢看这些小说呢,看一些文学方面的不好吗?”
何杨嗤笑一声,“姐姐,你读书的时候,有几个人不是看这些书的?到哪里都一样,你们现在喜欢看的对于我们来说,只能说是乏味。”
我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我读书那会,后排的同学上课都是把头埋在课桌下面。那个时候还听说有同学看武侠小说看的太入神,想要体会一下那种飞的感觉,结果从楼上跳了下去。
“确实啊,每个年龄阶段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就像我以前喜欢吃的东西,现在换成了别的。”我摸着肚子感慨着。
何杨哈哈一笑,“你们大人就是喜欢悲春伤秋,感慨这个缅怀那个。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以后的模样,我还真不想长大。”
又有三个学生走了进来,何杨朝我挥了挥手,“姐姐,我先上课去了,下次见。”
“姐姐,我们老师找你有事,你可以和我去趟学校吗?”一个熟悉的噪音响起,我往门口看去,发现是上次吃牛肉串的那胖子。
“有什么事啊,我现在走不开呢。”还有几个学生在书架边看书,我又不好把他们给赶出去。
胖子走了进来,抢过我手中的笔,“老师没和我说,可是你和我去一趟吧,不然她会骂我的。你不和我去的话,我就不把笔还给你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他还当我是小学生吗?抢走我的笔,我就要和他拼命的那种,我抽屉里还有很多呢。“那等下吧,等他们走了,我就去你们班找你。”
胖子鄙视的看着我,“姐姐,等会你就进不去了。我们学校很严的,也就这中午的时候你能跟我进去,有我保你。”
我被他一脸没有我你不行的样子逗乐了,“没事,你先回学校吧,我等下就过来,保安拦着我的话,我就说是你家亲戚。”
胖子挠了挠头,表情有些纠结,“那好吧,姐姐,我叫胡松,903班的,你记得等下就过来啊。”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面,那几个正在看书的学生就走了,我拿起包包就往他们学校走去。这时的我却不知道,这一去是我一生中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学校是在马路对面,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已经上课了,所以马路上的人流量和车流量都很少。我往左右两边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车过来,我才放心的准备过马路。
当我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一辆小轿车突然从拐弯处急驰而来,让我当即愣住,来不及躲闪。司机拼命按着喇叭,可是我的脚却移动不了半分。
和那次在火车站一样,脑袋处于当空状态。眼看着汽车离我越来越近,我心里唯一的想法居然只是:连七里,永别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放不下的只有连七里,我知道连如宝能平安长大,可惜我终究没机会为连七里生下一个儿子。我怕连七里会傻傻的一个人孤独终老,但也怕日后他的怀里抱着别人。
在汽车即将撞上我的那一刹那,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将临。就那车那么快的速度而言,我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就在那一瞬间,我的身子被人轻轻从背后推了一下,错开了那个致命的位置。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艰难的回过头,只一眼,我就感觉全世界都已离我而去,我宁愿被撞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司机颤抖的从车上下来,流动摊贩们焦急的跑上前来察看情况。“七里!”我朝着躺在血泊里的连七里跑过去,手脚发软,我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恐慌。“叫救护车,谁帮我叫下救护车啊,求求你们了。”一个好心的路人立马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七里,你,你坚持一会,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我张开手准备抱着连七里起来,却于事无补,“你不要吓我,七里。”
“咳咳,小青,没用的。”连七里眼睛微微的眯开一条缝,手举起来,我忙让他抓住。
“七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能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我哭的歇斯底里,没有了连七里的人生,我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只能苟延残喘的等着死亡,而连七里就是我生命里的水。
“小青,咳咳。。。”连七里的嘴角溢出一口血,我惊慌的帮他擦掉。“小青,别哭。”
我也不想哭,我不明白命运为什么会在给了我一粒糖之后,再接二连三的给我重重的几巴掌。再坚强的人,也不可能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个的离开,还能无动于衷的忍住眼泪。
“七里,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我轻轻的拭去连七里额角不断流出的鲜血,“救护车呢,救护车呢。”
连七里紧皱着眉头,吃力的抬起手帮我擦掉眼泪,“小青,别哭,以前。。。咳咳,我总说以后有我,但是现在,咳咳。。。。你以后。。。还有如宝和。。。如意。”
我紧紧的抓着连七里的手,就怕他突然落下去。“七里,你听我说,你不能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只要你坚持住,只要你坚持住,以后我还是有你。”旁边围观的路人有几个都在偷偷抹着眼泪,各种叹息与惋惜。
眼看着连七里的眼皮正慢慢垂下,我连忙趴在他的耳边恨恨的说,“七里,你要敢闭上眼睛,我会恨你的!”
连七里的眼皮又睁开了一点,眼神中带着乞求与痛苦。
我心里一痛,哀求说道,“七里,你听我说完再睡好吗?”连七里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努力撑着眼皮宠溺的看着我,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这辈子能遇到你,肯定是我修了几世的福才修得的果。有了你之前两年的陪伴,已经足够我撑完下半生。如意是你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我会如你所愿,好好的活下去。”
说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但是我知道,如果现在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七里,我爱你。其实你不知道,我早就爱上你了,就在我们第一次看电影的时候。只是后来兜兜转转,我与你错过了太多。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在黄泉路上走慢点,等等我。等我把如宝和如意抚养长大,我就下来陪你一起去喝孟婆汤。”
连七里终于是坚持不住,闭上了眼睛,手也随之落了下来,可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笑意。我趴在连七里身上尽情的哭着,我多么希望这只是我的一场梦,当梦醒来,连七里温柔的和我说,“小青,别哭,以后还有我。”
司机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呆愣的看着地上那摊血。马路中间已经堵满了车,喇叭声嗡嗡的叫着。围观的群众眼神如刀的看着司机,眼里带着指责,有些急性子甚至还唾骂出声。
“这世上就是你们这种败类太多了,大马路上开车那么快,自以为开个豪车就了不起吗?别人的命就不值钱吗?”
“就是,要我说,死的应该是他才对,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他们的议论声,唾骂声,我已经全都听不进去。我只知道,再怎么骂,再怎么愤怒,连七里也回不来了。
交警推开人群走了进来,“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可是当他看到倒在血泊里闭着眼睛的连七里时,他也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专属于救护车的声音响起,可终究是来晚了。“让一下,让一下。”几个护士推着一个病床赶了过来,抬步就想把连七里放上去。旁边一个阿姨拦住他们,“你们别去了,人已经去了。还是别去打扰这个小姑娘了,让她哭会吧,怪可怜的。”
交警走到我身边,支支吾吾的说,“还请节哀,可是这车还得过,你看能不能先把人搬到一边?”
我趴在连七里身上没动,趁着现在他还有体温,我想最后感受一下连七里的温暖。
后面堵住的车主也都走了下来,对交警说,“没事,我们也不急,别催她了。”“是啊,我们要走的话绕路就行了。”
交警听到车主们都这么说了,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肇事司机站了起来,走到连七里的跟前跪下,磕了两个响头,“对不起,是我不够娴熟的车技害了你们。等下我就去自首,该赔偿你们的我都会赔偿。”
按照正常的套路来说,我应该义正言辞的抬起头来骂他,人死都死了,道歉还有用吗?道再多的歉人也回不来了。可是此时此刻,我实在是没有精力是理会其他人,理会和连七里无关的琐事,我只想好好陪着他。
渐渐日落夕阳,人群逐渐散开,马路中间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和那个肇事司机。连七里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身体也开始僵硬。我把手机递给司机,“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婆婆,谢谢。”
夕阳的余辉洒在我的身上,天际变得一片火红,煞是好看。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世界上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留住,就像昙花,只为一现。
公公婆婆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会突然这样,我的儿啊。”婆婆坐在地上拍打着地面,公公面露痛色的安抚着婆婆的情绪。
连家人也陆陆续续的聚齐,我在人群中还看到了被李阿姨抱着的连如宝。学校已经开始放学,学生们都形色匆匆的往公交站赶去,因为他们还有等着他们回家的家人。
婆婆突然站了起来,开始指着我骂,“都是你害的,自从七里认识了你,生活就没顺畅过。你就是个不祥之人,父母被你克死,朋友被你克死,现在就连七里,也没躲得过。”
公公忙抓住婆婆的手,小声说道,“你瞎说什么呢,七里如果听到你这么说小青,他会不高兴的,他人都走了,我们要让他走的安心。”
“可是,七里死的好惨啊,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了她,七里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婆婆朝着我吼道,又坐到了地上哭着。
婆婆的话在我的心里掀起了很大的波澜,连七里确实是我害死的,亲人朋友,只要是和我有关系的,都没有很好的下场。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各种劫难,或许我真是个不祥之人。
肇事司机走到婆婆身边,又一次跪下,“对不起,死者是我害死的,我会承担一切责任。”
婆婆胸口剧烈喘息着,一口气没上来,也晕了过去。连五里立马把婆婆送去了医院,公公站在原地,一下子仿佛老了二十岁,垂暮夕阳。
我低头看着连七里安祥的面容,心如死灰。可是我这条命是连七里用生命换来的,我只能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以后下去找他的时候,还能得瑟的告诉他,没有你,我也很坚强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