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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戏里戏外

马氏宗祠建成后,马家为了显示其家族的富有,告慰列祖列宗,活跃乡亲们的业余生活,三天两头在宗祠里演戏。戏的品种很多,有杭剧、婺剧、绍剧、姚剧、新昌调腔、宁海平调等,这些地方戏剧大多温婉柔媚,深沉而纤细,清亮而凄丽,带着江南特有的柔美韵味。其中,唱得最多的还是绍剧,俗称“绍兴高调”、“绍兴大班”,这是因为该剧种表演粗犷豪放,动作强烈夸张,简练朴实,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所以深受当地老百姓喜欢。

马氏宗祠地理位置特殊,横跨衢县、龙游两县,南为龙游,北为衢县。每逢宗祠里唱戏,看戏的人特别多,每次台前都是人山人海,摩肩继踵。一些社会闲杂人员,不务正业,特别是一些赌徒,趁机活动,诈骗钱财。

胡三是龙游县有名的赌徒,他会“变点马吊”(马吊即今天的麻将),想要几点就要几点,从没有输过,坑害了不少人。知县张大人派人抓了几次,都没抓到。原因在于马氏宗祠的戏台很特别,俗称“二面台”,其进门的一端,面朝衢县;另一端,面对列祖列宗之牌位,向着龙游。马家请人唱戏,自然是面对列祖列宗之牌位这边,戏台下面就是龙游的地面。若是龙游捕快来抓,专门负责望风的人马上通知到胡三,胡三和其他赌徒们忙跑到戏台背面去,同时,在他们的威慑下,看戏的人也得跟着他们过去,这样以来,唱戏的艺人只好转过身来朝衢县方向表演。当时隔县如隔山,一县不管二县事,龙游县的捕快不能到衢县的辖区去抓赌。

为此,知县张大人很是伤脑筋。

这一天,马氏宗祠正在上演绍兴高调《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说的是唐僧在取经路上遇到一个妖精,为了吃到唐僧肉,妖精先是化作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后来又变作一个老妇人,最后变作一个老汉,三番变化均被孙悟空识破,最终现了原形丢了性命。因为这部戏剧情曲折,很热闹,大家也都耳熟能详,尽管几位演员的演技拙劣了一些,还是赢得了观众的阵阵叫好声。

台下,胡三和他的两个弟兄在赌博,还是惯用的伎俩“变点马吊”。刚开始,胡三故意输掉几场,等到有人上钩,他才暗使诡计。一个看戏的乡下老汉果然上当,他本想赢一把,没想到把卖牛的银子一两一两输给了胡三……

台上边,“孙悟空”挥起金箍棒要打“白骨精”变成的“老汉”,“老汉”转到后台去了。“孙悟空”举棒要追,心慈手软的“唐僧”说:“徒儿,妖精跑台下去了!”“孙悟空”果然“中计”,跳到台下,三步两步窜到胡三跟前,上前抓住了胡三:“妖精,哪里逃!”

“唐僧”对身边的“猪八戒”、“沙僧”说:“快去帮助你们师兄抓住妖精!”

“猪八戒”、“沙僧”窜下台去,协助“孙悟空”把胡三绑了起来。没等胡三的两个兄弟明白过来,在身着便衣捕快的帮助下,也给束手就擒了。

胡三哇哇大叫:“你们弄错了,我是胡三,不是妖精!”

“孙悟空”哈哈一笑,说:“你就是妖精!”

胡三哭笑不得:“你们问问大伙,我就是整天来打牌的胡三啊,前天赢了一个老太婆的卖猪钱,今天赢了一个老头的卖牛钱……”

“孙悟空”呵呵一笑:“胡三,看看我是谁?!”说罢,亮出了他手里的腰牌,原来他是龙游县的捕头!

“唐僧”也脱掉了戏衣,有人认出他是龙游县张知县。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张知县说:“乡亲们,‘天下之倾家者,莫速于博;天下之败德者,莫甚于博’。赌博易使人坏心术、丧品行、失家教、费资财,最终生事变。胡三并不是运气好,他是在玩奸耍滑,利用与赌博中使用的麻将同质量的材料制成‘面壳’,用于覆盖在普通麻将面上以改变其点数,‘面壳’上的点数一般是赌博需求最高的‘三’、‘七’点,‘面壳’内部藏有一层很薄的金属片,出千人可利用手中的磁性物体如特制的戒指,把‘面壳’藏在手心,需要时可暗中覆盖在任何一张牌上……”

曾被胡三骗过的人以及其他看戏的乡亲们恍然大悟,纷纷责骂胡三,有人向他吐口水,有人挥拳打他……

张知县见状,忙说:“乡亲们不要胡来,县里自有处置赌博者的办法,那就是让他们在龙游石窟住上半月!今后凡赌博被抓者,一视同仁,都是此等待遇。”龙游石窟是个地下建筑,洞口狭小,石窟内光线暗淡,只有一个水池。对于龙游石窟,传说很多,一直是个不解之谜,有人说是宫殿,有人说是陵寝,有人说是龙王爷的窝等等,总之,大家都敬而远之。用句不恰当的比喻,住在那里面,不是监狱胜似监狱。

围观的百姓都拍手叫好。胡三如斗败的公鸡,耷拉下了脑袋。

此后,马氏宗祠再唱戏时,台下无人赌博了,那些赌徒们以为台上的演员就是知县和衙役们扮演的。龙游县赌博之风得到了彻底根治。据说,今天的龙游人业余生活丰富高雅,与此次张知县抓赌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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