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松开颤抖着的右掌，一道触目的伤口就像小孩的嘴那样张着，玉剑诡异地镶嵌在伤口中间。
郑阳浑身剧震，瞳孔骤然紧缩。
手掌的伤口上不断渗出血珠，诡异地绕着玉剑不停流转着，片刻功夫就凝聚成一个急速转动的血圈。
赤红的玉剑显出一股妖异的暗红光芒，尤其令郑阳头皮发麻的是，那么多的血并没有从手上滴下来，而是就那么旋转着变得越来越大。
郑阳看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浴室里涌起了一股血腥味。
渐渐变得粗大的血线爬过肩膀，像树杈一样蔓延开来，像一张大网爬满了胸腹、脖颈、腰身……疼痛也随之布满全身，像是一条条小蛇疯狂地钻进了他的肌体，噬咬起来。郑阳瞪着镜子，自己的眼珠已全是赤红，变得灰白粗糙的皮肤下面蠕动着血红的蚯蚓，腰间出现了大片的青黑斑点，有的地方竟然出现了鳞片！
顺着蠕动的血线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股劲力，蓬勃充盈得仿佛要裂体而出……
天啊，这还是自己么？！
郑阳一阵眩晕，手掌里的玉剑带着一抹烟火似的红光坠落，散发着迷离的晕光，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响后，赤红的火光散去，只有小小的玉剑躺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幻。
身子一晃，郑阳一把扶住了身前脸池。
“喀嚓”一声，房东用了十年连个印都没有磕伤过的老唐山白瓷脸池，就这么被郑阳掰下去一大块。
这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郑阳很快就听见老妈那屋传来了声响。
郑阳身子一颤，想也没想地一个跨步过去把门锁无声地划上，动作前所未有地灵活，右脚稍稍一弹，身子已经横过狭长的浴室，一手攀上了浴室的窗户。
心头竟然闪过逃跑的想法。
这一层是三楼，下面是花园，从窗户那里可以跳下去，穿过花园后翻过小区围栏，这个时候这附近大街上人应该还很少……
“这是怎么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郑阳眼角抽搐着，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脑子里仿佛有十头野牛在来回冲撞，沉重的呼吸巨锤般击打着胸口。
浑身的疼痛正在消散，体内各种莫名的力量像是驯服的烈马逐渐安静了下来，郑阳却不敢稍动。
老妈踩着拖鞋的声音靠近了。
“阳阳，是你么？”
“嗯……妈，我上厕所呢……没事，刚才滑了一下，您先睡去吧。”
“你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没事吧？”
“没事，您睡去吧，别把小左吵醒了。”
“嗯……阳阳，你的嗓子咋了？”
“这个……可能是晚上和小左喝多了，有点哑，没事，我待会儿去吃个梨子就好了。”
“那我给你熬点梨子汤喝吧。”
“唉呀，都说没事了，您快回去睡吧。”
“……冰箱里面有果汁，你也可以喝一点……”
“您快回去睡觉吧……”
直到听见老妈迟疑的脚步声重新回了房间，郑阳才松开手，身子慢慢地滑到了地上。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意识似乎分成了几块，有的似乎在凝听着老妈和左手那屋的动静，有的在盘算着此刻跑出小区后的藏身之处，有的在想着古币和玉剑，更多的则是纠成一团麻乱哄哄地让郑阳头晕目眩……
右手按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尽量不让急剧的喘息发出更大的声响。
怎么会这样？
自己要变成怪物了吗？
郑阳闭着眼睛，一个月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快速闪过。
告别了十几年的C乡……来到妈妈的老家珊市……在北城巷小区安家……去二舅公司听课……跟着老周去西安，捡到了古币和玉剑……
这些日子都变成了清晰的底片，在脑海里回放着。
郑阳心里越来越冷。
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妈妈又怎么办？
郑阳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回去，那怕十几天也好……
静静地伏到在地上，留有水迹的地面带给郑阳一丝清凉，也染湿了他的头发。直到渐渐退去的黑暗留给他最后一抹凉意，郑阳混乱的脑袋才像是透进了一缕光线。
……
无论如何，不能这样呆下去，必须先藏起来。
猛地睁开眼睛，郑阳从地上一跃而起，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看着窗外的黑暗，郑阳的眼睛闪烁了几下。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如果跑出去的话还能趁着外面没人找个地方藏起来……
身子一弹，双手轻易地握住了窗户上的不锈钢防护栏，感受着手臂中灌满的力量，郑阳相信自己可以轻易得掰开这些不锈钢护栏。
可自己就这样跑掉吗？
不行，老妈在这里，自己哪里也不能去……
眼里的神情不停地变幻着，直到呼吸完全缓和下来。
郑阳松开了抓着护栏的双手，尽量让突遭大变的自己冷静下来。
老妈说过，遇到麻烦，最重要的就是沉住气，镇定！只要头脑保持清醒，就会有机会。
这些点点滴滴的话语，郑阳早在还没有完全理解它们的时候，就被老妈揉进他的骨髓里去了。
这一刻，郑阳的脑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慢慢开始深呼吸。
……
慢慢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感受着肌体内古怪劲力的膨胀与收缩，渐渐感觉到了一丝熟悉。记得在西安发现刀币时也有这样的感觉，不同的是，刀币传给自己的热流是丝丝如雨的感觉，就好像一股温润的水流从身上流过。而刚才，那感觉就像无数条火筷子在体内横冲直撞。
时间慢慢流逝，体内火热的激流逐渐平复。
看了眼越来越亮的天色，郑阳一咬牙，再次站到了玻璃镜前。
他想再看一眼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
一看之下，巨大的惊喜差点让郑阳再次把那瓷实的洗脸池再掰下一块来。
镜子里的自己浑身的皮肤正逐渐恢复原来的小麦色，赤红的瞳仁又变回了原先清澈的黑色，直到连手掌上那道长长的豁口也愈合得连道疤也看不见，浑身上下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浑身的异变消去了！
看着自己从地狱到天堂的变化，郑阳的心情也像是座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眼神迷离地摸摸自己那张既熟悉不过却又觉着那么陌生的脸，一切都是那么的如梦如幻。
直到右手背上几点干涸的血迹进入视线，郑阳的眼角才猛地抽搐一下。
……
弯腰捡起了地上血红的玉剑。
在触到玉剑的那一刻，脑海里闪现出了四枚刀币的影像，就仿佛与生俱来得一样。
紧紧地握住玉剑，这次再没有割破他的手掌。
这一刻，玉剑和自己恍若一体。
募地脑海中一声轰响，那种在西安时的感觉再次出现了，剧痛和华丽的天幕包围着自己，绚烂的天幕旋即又变成一个黑洞把自己吞噬……
这次郑阳再没有晕过去，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片刻之后，等周围的景象清晰了，郑阳赫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卧室里！
左手还在呼呼大睡了，一只蚊子陷在他胸口的黑毛森林里挣扎着。
郑阳的瞳孔剧烈收缩着，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刀币的位置就是自己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的坐标！
静静地站在那里，郑阳心中一片电闪雷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