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凌国的七皇子成亲啊。我点着头,一边心里算着,七皇子诶,凌国皇帝该有多少个老婆才能生出这么多儿子来,一个个点过去也要好一会。还是我那早早升天的老爹好,两个老婆,一个女儿,家庭结构够简单,不怕认错人。
“七皇子,宫中?”在沉默地悼念了老爹一会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见那小丫头用一种水汪汪的眼神很殷切地望着我,很强烈地表达着:快来问我,快来问我,人家很无聊,没人陪我聊天……
在陪了文老头七年之后,我养成了不忍心让人失望,敬老爱幼的优秀品质。所以,对着那小丫头,我就很合作地继续问了一句:“七皇子么,为什么不是住在宫里呢?”
就我所知道的皇家规矩,皇子在戴冠之前都是住在皇宫里,只有领了封号之后才能有自己的府邸,搬出宫外,那时候就不该叫皇子,而是叫王爷了。戴冠之后还能留在宫中的,就只有两种皇子,一是皇帝特别宠的,俗称太子或皇储,也就是有可能的下一任皇帝。而另一种,就是没爹爱的,皇帝老子压根就是忘记了这个儿子,他们在三十之后才能被内务府安排出宫,虽然称号上还是王爷,但没有皇帝钦赐的封号,只能享二等侯待遇,房子比正牌王爷小一号,月俸比正牌王爷少一半,也就是劳动人民常说的次王。
听那小丫头口中称皇子,估计是个没有恩宠被赶出宫的老王爷,但是又说皇帝对他好,那就令我费解了。
小丫头有些得意洋洋地笑,很有小人得志的奸诈。“因为啊,因为啊,皇上说七皇子住在宫里会带坏其他皇子的,所以就在城里赏了个这个皇子府。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荣耀,毕竟,皇子是……不过啊,皇子也真是的,枉费皇上这么疼他。”
我倒是没在仔细听那小丫头在说些什么,我所关心的是,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种地方,七皇子大婚,总不见得需要我去当伴娘送嫁吧?
然后,我正苦恼着,就听到一个严厉的咳嗽声,把我从大牢里带出来的尖嗓子男人横在门口,一身光鲜的衣服换成了一套更光鲜亮丽的宫服,深色的底,袖口滚着蓝色的边。将秀气的眉头一皱,那男人瞪着眼,捏着兰花指指着小丫头,不屑地说:“原来皇子府里竟有如此无教养的丫头,主子可是你这样身份卑贱的丫头能在背后议论的?”
现行犯被抓个正着,小丫头的小脸当下就被吓白了,忙哆嗦着跪下身,只讷讷的叫一句:“朴公公……”
朴公公啊,这位把我从大牢里带出来的太监大哥,又给了我到融州之后第二个震撼的消息。“公主殿下似乎已经准备妥当了,那请起身吧,吉时就快到了。”
“公主殿下,今天是您和七皇子成婚的大喜日子。”
成亲……我,跟七皇子?叫他见鬼去吧!
我发誓,我一向是晚婚的坚决拥护者,文诜又一直强调门当户对,路上遇见的碰到的,对不起,小伙子你是配不上一个公主的,虽然应该亡了国。
这固执的结果,就是直接导致我还没来得及看上哪个,谈个情说个爱,就直接被人送上花轿,从皇子府西厢抬到了东院。我从亡国公主升级成了七皇子夫人,明媒正娶的正妻。
成亲前,我很不谨慎地骂了一句,叫七皇子见鬼去吧,朴顺,咱那个爱捏兰花指的朴公公倒是很和蔼可亲地笑,回答说:“公主这话要是被咱主子听见,文诜大人可真去见鬼了。”
威胁,终于从旁敲侧击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其实当时我在想,文老头好歹也活了五十多,况且他为老褚家牺牲惯了,为了我一生的幸福再牺牲一次,也不是太过分。想入神,就被等得不耐烦的朴顺公公硬拉着塞进了花轿,然后没了后悔的机会。
拜了堂,成了亲,朴顺也拍拍屁屁准备跟着他的贵嫔主子回宫了。我后来才知道,要将我这个灭了国的公主嫁给七皇子就是那个容贵嫔对皇帝吹的枕边风,之所以这样的原因暂时还没弄清楚,不过文诜老头还在容贵嫔手里捏着是很确定的事。
一听容贵嫔要起驾回宫,我一掀盖头,甩掉凤冠冲了出门,拦在了前面。
香风一起,车驾上的茜纱帘被挑起了一角,我才看见了这个被称为凌国最受宠女子的面容。
怎么形容呢,美是肯定美的,皇帝选老婆那都是全国小姑娘大姑娘随着他挑的,就算相貌最差的拿出去那也是多少里挑一挑出来的。容贵嫔,让人看不透,仿佛是很多谜团沉积下来,渐渐就聚成了这么个美人。
我这眼是从小见惯了美人的,当时也愣了愣,朴顺早就叫了侍卫上来,很粗鲁地将我请到了一边。
容贵嫔的车驾又动了,她只说了一句:“当好你的皇子夫人,自然会将文大人还你。”
贵嫔坐着说话多简单。
当好皇子夫人,那我要怎么才算当好?那见鬼的七皇子似乎真的去见鬼了,事实上,拜堂后三天了,我连他的鬼影子都没见着。
事实上是连一个人的鬼影子都没见着。
我估计着是因为那天突然跑出去冲撞了容贵嫔的关系,被侍卫架着请回了新房,然后扔了进去,只听外面门锁一响。
我居然被锁在了房里,锁了三天!
更可恨的是我像是刻意被世界上所有的人忘记样,常听到外面隐约地有人走动,但是没有人往里张望眼,所以也没有人记得我大牢里最后一顿早饭都没吃上。
坐在被绣满鸳鸯的喜被铺得软软很舒服的床上,我强打着精神练了一晚上的嗓子,然后很悲哀地发现这皇子府的里绝对都是聋子,因为没人理踩我。
我吃光了桌上的一盘点心,是有钱人家经常用来装饰的那种,形状做得很好看,味道就很……强差人意了,甜的很腻,尤其是在独自饿的时候,还不如草根清爽入口。
第三天,我就很不原则地妥协了,完全忘记了文诜辛苦的教导,抓起一壶清酒,一边想着是最甘甜的泉水,慢慢往嘴里送。
忘记说一句了,这酒原本是为夫妻的交杯酒准备的,味道很淡,不容易喝醉。那当然是相对于大男人来说,我,东望的亡国公主,生平第一次喝酒。
然后,似乎是喝醉了……
然后,似乎是肚子饿了,发了脾气。或许是想起了害我一辈子幸福的文老头,没事长那么可怜干吗。又或许是看见了该升天的老爹,还有什么来着。
总之,结果就是,我放了把火,又或许是不小心地把烛台放到了喜被上,因为那里软软的躺着很舒服。
反正呢,因为是半夜放的火,势头大了才被发现,那时候天又冷,天干物燥的,很适宜纵火。总之偶然或必然的原因很多,我这一把火烧掉了小半边东院,还很不小心地烧掉了七皇子很辛苦才种活的馨芷兰花。我却偏偏裹着被洗脸水浇湿的棉被,被人抗出来的时候,只损失掉几根头发尖尖,倒是被人一颠簸,又被冷风一吹,酒劲上来。很不小心地吐在一个刚走到我面前的人身上,可惜了他一身蓝州绢的长袍,很贵的。
“你究竟想怎么样?”有人卡着我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吼。
我正迷糊呢,略想了下,就很合作地提出了我的要求。“要吃的好,穿的好,还要……”
能回到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那会。